唐豪的氣喘勻了些，就請王洪介紹下東北義勇軍作戰(zhàn)時的見聞。

    王洪不想再說義勇軍的事，就拿日本士兵說了起來：“日本士兵的槍法非常厲害，百米之內(nèi)，露出半個腦袋都會挨槍，大家得開一槍，躲起來等一會兒，再開一槍。剌刀更厲害，突剌的速度非?？欤€經(jīng)常以兩個三個抱團在一起，沒有專門練過的人，一個照面就得倒下。就是練過的，也很難應(yīng)付，跑不及只能以傷換命，甚至以命換命”。

    這話，讓唐豪一下子對自己空想的剌刀術(shù)失去了信心。他開始后悔，自己在日本時，干嘛不認真學下日本軍隊的銃劍術(shù)哪？

    “東北的冬天比較長，冰天雪地的，蹤跡非常明顯，義勇軍的隱藏和作戰(zhàn)都很困難。多數(shù)義勇軍都是老百姓主動參加的，大家都是憑著一股子血性，不甘做亡國奴，拿著自家的土銃，沒軍餉不說，甚至要自帶糧食。多數(shù)戰(zhàn)斗都靠伏擊、偷襲，跟日本人的汽車機槍對著干很難，想打下來個大院，都得靠人命往上頂”。

    王洪大概的講了下作戰(zhàn)的樣子。

    周圍聽著的都是在上海大城市的人，根本不知道義勇軍困難到這樣。一個個緊盯著王洪，眼睛里卻透出了深思，有人后怕，卻也有幾個人熱血沸騰起來。

    在最后，王洪又特意的說了句：“日本人還招降了些很多中國人做漢jian軍隊、漢jian警察替他們賣命，很多時候，這些人沖在最前面，與自己的同胞們廝殺”。

    想到劉保長、陳有年和那個殺手，王洪又繼續(xù)說道：“日本人還會用金錢去吸引人做告密者。凡是通緝令，開的花紅賞錢都不低”。

    他指了下自己跟趙婧之：“在東北，看到我們倆個，去日本人那里告?zhèn)€密，就能拿到上萬大洋，你們動心不？”

    眾人無語。

    “有不少中國人貪圖賞錢，跑去告密。我還遇到為了賞金殺上門的中國人”。

    王洪就此總結(jié)了一下：“所以，義勇軍很不容易，戰(zhàn)斗時，又艱苦又可能隨時送命，回到家里，也隨時會被人告密。為了防這些漢jian，大家伙只能秘密行事”。

    人群中，引起趙婧之不快的兩個人，又對視了一下。

    王洪說完這些后，人群沉默了下來。

    有血性的中國人很多。

    不一會，幾個年青人居然擠到前面，他們推出了一個人來，說道：“王教官，你能不能教我們這些東西？我們保證學完后，就去東北參加義勇軍”。

    王洪很驚訝，他從東北過來，也有兩分躲避的想法，可還有人主動去參戰(zhàn)？

    沒等他說話，唐豪就在邊上講：“王洪先生是我鄰居，他一有時間，就會來這里教大家”。

    這唐豪的熱心，讓王洪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粗蠹叶纪蛩?，就對這幾個年青人說：“我盡量多過來些，到時我們再細說”。

    人群逐漸散去。

    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東張西望一番后，向日本租界的方向走去。

    是的，這兩個人就是日本人的眼線、暗探。

    日本人用金錢收買了大量中國人，他們，還只是兩個底層的小眼線，平時只需要多問兩句，就可以拿到不菲的賞錢。

    這兩個人也聰明，一起行動，卻為了多拿份賞錢，又各自跟不同的日本人聯(lián)系。

    既然知道了王洪是唐豪的鄰居，也會經(jīng)常來國術(shù)館，在沒得到日本人指示（金錢），他們也沒多事。

    跟蹤、殺人放火這些不是他們的事兒，他們只負責去日本人感興趣的地方打探情報。

    日本陸軍的上海特務(wù)機關(guān)收到王洪出現(xiàn)的情報，他們當前的任務(wù)還在打探中方的軍隊部署和官員們的情報。對王洪這種小人物，也沒有浪費人力，就讓合作伙伴黑龍會，派幾個浪人武士，能秘密逮捕最好，不成就地格殺。如果有人看到，就說是比武好了。

    特務(wù)機關(guān)的“南”字小組倒是有不同意見，他們覺得王洪身上能搞到些有價值的情報，希望誘捕或者是放長線。

    說起“南”字小組，只是個內(nèi)部的稱呼，文件上都沒什么記載，外人沒任何人知道?？梢f南造云子，中國人就知道了。可惜，南造云子只是一個外圍成員亂起的代號，什么廖雅泉、王舞漾，都是外圍小組的成員。

    可特務(wù)機關(guān)長把意見一批，這事也只能這么定了。

    在特務(wù)機關(guān)接到情報的時候，派遣軍司令部的情報部，也接到了王洪的情報。

    他們屬于軍方成員，一般情況下只關(guān)注軍事上的情報，不會理睬王洪這類的事件?？墒?，他們知道戶山學校對王洪有所重視，直接派出了幾個便衣去活捉王洪。

    不光這兩個地方知道了消息，日本租界內(nèi)，領(lǐng)事館警察署下設(shè)的特種高級警察課，他們也從別的渠道知道了王洪出現(xiàn)的消息。立刻派出了精干警察，化妝成中國人，直接前往王洪住的這一帶。這幾個人的任務(wù)是，將王洪抓捕歸案，如有反抗，就擊斃。

    ------

    王洪這邊還不知道日本人四個搞情報的部門，兵分三路，跑來抓他。

    他跟趙婧之正與唐豪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等他讓唐豪給自己介紹各地國術(shù)館，和各地武術(shù)高手的情況，唐豪就主動講起中央國術(shù)館的見聞來。

    話說唐豪被這些人修理過后，對國術(shù)的認識變的很偏激，一切假的都不入他的眼。他武技打不過這些人，就干脆搞武術(shù)史考古，從根子里，把那些名門大派一路抹殺過去。什么少林、武當，統(tǒng)統(tǒng)被他一個文人，用文字當做武器，挑翻在地。

    這回遇到個有真正戰(zhàn)場本事的人，他現(xiàn)在不去想那偏激的事情，一門心思的想學習真正的戰(zhàn)場國術(shù)。

    王洪的東西，不象國術(shù)館的那些拳師，云里霧里的，不拜師不教真的。

    什么從拳練起，拳好了再學器械，一學就得好幾年。練的和用的又不是一套，不少東西還搞什么人前練一套，人后練一套。

    看著很威武，可都是祖宗上戰(zhàn)場留下來的東西，哪里比得上王洪這位活祖宗?。?/br>
    中央國術(shù)館開設(shè)了器械科，教授的內(nèi)容有劍、刀、棍、槍、鞭。此外還有劈剌術(shù)，唐豪的劈剌術(shù)就是在里面學了個大概。

    要知道這時，各系軍閥的槍刺術(shù)并不統(tǒng)一，有些學德式，有些學日式，可士兵們連槍都配不齊，誰還練剌刀這東西？有的部隊寧可教大刀，也不理會拼剌刀。

    從名字上看，這中央國術(shù)館的劈剌術(shù)，起的名就有了偏差。

    唐豪準備晚上就給南京的張之江寫信，把王洪這事告訴給他的老領(lǐng)導。

    ------

    每章一說：拳術(shù)上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最終在中央國術(shù)館的后期，整合成很接近后世的散打，只可惜沒有機會再系統(tǒng)發(fā)展，斷代了30多年，才搞了散手試驗，后正式推出時，稱之為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