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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還在府中嗎?” “在的,奴婢等下領(lǐng)小姐過去,將軍說是要等小姐過去,一起用早膳呢?!?/br> 蘇菱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低低應(yīng)了一聲。 梳妝完畢,春柳望著鏡中的蘇菱,感慨縱使是尋常日日能見到的長相,悉心梳妝一番,竟是這樣的美貌。 “小姐,你真美!”春柳由衷道。 其實沒有過多的脂粉裝飾,蘇菱本就有底子,濃艷的妝容反而不適合她,如今淡淡描眉畫目,略勾口脂,已經(jīng)讓人移不開視線。 真正的美人就是如此,如出水芙蓉一般。 只消一眼,顧盼生姿。 · 將軍府中的早晨很清凈,除了鳥鳴之聲,并沒有多余的雜音。 許是沈辭南喜靜,就連府中下人的腳步聲都是輕輕的。 蘇菱不自覺也放輕了腳步。 走過一片回廊,蘇菱脊背挺得筆直,偷偷揪緊了自己的衣袖。 一想到昨晚發(fā)生的事,她不覺紅了臉,連帶著腳步也放緩了些。 最先引入眼簾的,是一棵高大的娑羅樹。娑羅樹長得極好,雅致異常,其下長著各色花草,并不求爭相斗艷,只是相得益彰協(xié)調(diào)著。不是什么奇異的草木,許是府中主人私心喜歡,如此想來,便別有風(fēng)趣。 娑羅樹下,葉影婆娑,冬日清晨的光透過縫隙,照在了樹下那個美人身上。 蘇菱很少會用美人來形容男子,可是很奇怪,每次她看到沈辭南,腦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這兩個字—— 美人。 不同于之前的一身正經(jīng)的玄衣,也不同于昨夜勾人的紅衣,如今他穿著一身白衣,上面細(xì)細(xì)密密繡著云紋,本該是斷絕俗塵的,穿在他的身上,居然有了一種別樣的禁欲誘惑。 長發(fā)依舊是以紅發(fā)帶高束,不知是不是昨日那根。紅發(fā)帶松松垂在他的烏發(fā)上,在晨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的光澤。 他一只手撐著頭,一只手握著書卷,竟是合眼在睡。 蘇菱站在屋檐之下,長久地望著他。 像他,又不像他。 京都人盡皆知,平寧將軍沈辭南一副桃花面,風(fēng)姿綽約,卻最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落在他手中的敗北之軍,無一不死于非命。明明她也夢到了,夢到他一身銀鎧,騎馬踏過尸橫遍野的京都。 可是如今,望著樹下持書卷的男子,或者說,是她的夫君,她有一絲不確定。 蘇菱悄聲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身側(cè)蹲下。 他的皮膚很白,不像是常年行軍在外的將軍,還真像是書院中傳道授業(yè)的夫子。 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蘇菱不自覺伸手幫他擋住了陽光。 他的睫毛好長,沒有了那雙時常充滿陰鷙的眼睛,五官柔和了幾分。鼻梁高挑,嘴唇單薄,蘇菱忽然想起兒時母親同自己說過,薄唇之人,大多薄情。 蘇菱的目光自然而然下滑,落在了沈辭南手握的那一卷書上。 書卷上的字是手寫的,十分漂亮,并不是那種規(guī)矩工整的好看,而是那種大氣磅礴的恢弘,風(fēng)骨盡顯,風(fēng)流之中難掩戾氣。 是他手寫的嗎? 蘇菱耐心去看書卷手上的內(nèi)容,幾行下來,目光凝在了書上。 舊時在臨安,偶然在書肆之中尋得了一卷兵書。這本兵書生動有趣,道理深刻,娓娓道來,很有大家風(fēng)范,正經(jīng)中不失風(fēng)趣。 只可惜,那本書只有上冊,而未有下冊。 蘇菱舊時尋遍了臨安城中的書肆,卻未與下冊有緣,終究求而不得,遺憾至今。 不料,竟在此處尋得。 蘇菱看完了這一頁,一句話戛然而止,恰好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瞟了沈辭南一眼,這副模樣,應(yīng)該是睡得很熟。 那么,翻一頁,他應(yīng)該也不會有所察覺。 蘇菱小心翼翼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頁書卷,悄無聲息將它翻了過去。 直翻了四五頁,倏然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蘇菱正讀到酣暢處,十分戀戀不舍地從書卷上移開視線,看向了握著書卷的沈辭南。 他大概是醒了有了一會兒了,眼中雖仍有淡淡的水汽,卻一片清明。 那雙桃花眼,如一汪清澈的池水,清晰的映著她的模樣。 蘇菱望著他眼中的自己,后知后覺自己干了什么,忙不迭想要站起身來。 奈何本就身子弱,未進(jìn)早膳,還蹲了許久,蘇菱腿一時使不上勁,情急之下居然向前撲去。 左手被身側(cè)的沈辭南眼疾手快抓住了,在失去平衡的瞬間,蘇菱的第一反應(yīng)是右手撐住了身邊最近的落點。 好歹是沒有臉朝下倒在地上,蘇菱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看清了自己是如何一種姿勢。 左手被沈辭南握著,這算正常,頭埋在沈辭南懷里,還可以忍受,只是右手撐的這個位置…… 蘇菱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匆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干咳了兩聲。 不止是蘇菱,就連沈辭南都怔愣了一瞬。 有兩個小丫鬟恰好從游廊過來,撞見了這一幕,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而后捂著眼睛落荒而逃。 蘇菱匆忙站起身來,臉紅的能掐出血來。 冬日清晨的風(fēng)還是有些冷的,蘇菱卻覺得自己身上越吹越熱。 咬著唇半晌,蘇菱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匆忙想要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