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她拍手：“真好聽，誰唱的？”

    “鄧麗君。”

    “你那邊的歌手？”

    “去世20多年了，但經(jīng)典永恒。哎，你那邊有什么明星？”

    “我這邊娛樂產(chǎn)業(yè)可發(fā)達了，基本全是虛擬明星。”

    “哈？”

    “就是虛擬明星??！流行二十年了，真人演員、歌手只能活躍在話劇、歌劇、晚會舞臺上。大家都暗地猜測，這里肯定有政府推波助瀾。”

    “為什么？”

    “真人明星不事生產(chǎn)，沒文化，浪費資源，偏偏賺的又多，天生是公眾焦點，容易和資本勾結(jié)，影響群眾，臭魚爛蝦，帶動各種不良風氣。”

    這番話，像是思想政治課教的，阿沅背的很熟：“但虛擬明星就不一樣了，長得好，業(yè)務(wù)能力強，性格完美不塌房，還能教導(dǎo)小朋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莊周啪啪鼓掌。

    妙?。?/br>
    不過阿沅又道：“這些都是大生產(chǎn)時期的事了，那會剛恢復(fù)和平，管的很嚴?，F(xiàn)在條件好了，也都放開了。

    早期的虛擬明星都很完美，后來觀眾看膩了，于是就變得亂七八糟。團隊會給虛擬明星立各種人設(shè)，各種路線，他們之間也會傳八卦，搶資源，甚至談戀愛結(jié)婚。

    現(xiàn)在技術(shù)很完善，如果有團隊的話，從策劃到上線只要幾個月。如果個人制造，幾天就可以了。所以每天誕生成千上萬個虛擬明星，沒幾個能活下來。

    觀眾也不在意，這個不喜歡還有下一個。就像，就像你說的那個詞？”

    “內(nèi)卷？”

    “對，相當內(nèi)卷！”

    有意思！

    莊周琢磨了一下，問：“你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

    “作品和成本！高質(zhì)量的作品稀缺，制造虛擬明星的成本低廉從而導(dǎo)致數(shù)量過多，這是基本矛盾。真人明星也一樣，沒有作品，那怎么保持熱度？歪門邪道唄！”

    隨著自己的說法，一個念頭在腦中慢慢浮現(xiàn)。

    他翻出一個u盤，用自己電腦隨便拷了個視頻，道：“能用么？”

    “哇，我還第一次見品相這么好的古董。”

    “meimei，這是我新買的！”

    “差不多，我懂你的意思。”

    阿沅從那堆破爛里翻找，翻出一個跟現(xiàn)在的筆記本差不多的電腦，以及一個刷卡機似的轉(zhuǎn)換器，cao作一番，點頭道：“嗯，可以用！”

    “那就好！”

    二人用自己的設(shè)備，可以連自己的網(wǎng)，中間還得轉(zhuǎn)換一下。

    數(shù)據(jù)交換成功，莊周十分開心，跟著卻慢慢貓起腰，兩只手夾在腿中間，略顯扭捏：“我想上廁所?！?/br>
    “什么？”

    “我想上廁所！”

    “上就上，你喊什么？”

    阿沅露出嫌棄的表情，起身打開臥室門。

    莊周莫名有點緊張，站在門口抬腳，小心的邁過去，并無異常，自己果然能到這邊來。

    臥室外面不是客廳，而是一個簡陋的廚房，留出一扇小門，便是狹窄的衛(wèi)生間。里面馬桶、盥洗池倒沒什么。

    “怎么有點像筒子樓？但比筒子樓高級一些……”

    他邊打量邊喊：“你進去，不許偷看！”

    “我又不是變態(tài)，你再胡說我打你了！”

    阿沅從兜里摸出一顆紅色小球，使勁揮了揮。

    “那到底是啥東西？”

    “最早是一種玩具，后來更新?lián)Q代，變成防身武器了?！?/br>
    行吧！

    他方便完，回到臥室，道：“剛才看了下手機，在廁所里沒有網(wǎng)，進來就有了。這兩間臥室果然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空間。行了，天也不早了，睡覺?！?/br>
    “睡覺？”她幾乎就要把球扔出去。

    “分頭睡！分頭睡！”

    ……

    今夜格外漫長。

    睡個屁??！誰能睡著？

    窗簾已經(jīng)拉上，下面還擺著矮桌，桌上貼著【和平共處原則】。

    那邊沒動靜的，女孩不知在干什么。莊周則躺在床上，玩著手機，稍微一翻身，光影就會印在簾子上。

    他似乎都能聽到那邊的呼吸。

    這種感覺蠻怪的，真實又虛幻，相近又遙遠，彼此陌生，卻莫名其妙的處在同一屋檐下……

    躺了半天，他索性給老媽發(fā)了信息，大意是自己要去橫店，短期內(nèi)回不來。

    隔了好一會，那邊不知在喝酒，還是在打麻將，回了仨字：“知道了！”

    “唉……”

    爹媽對自己從小放養(yǎng)，不怎么關(guān)心，物質(zhì)上卻從未缺過。哪怕離婚了，也留下不錯的財產(chǎn)——生鮮超市本來就是老媽的。

    她曉得自己在橫店有朋友。

    傳媒專業(yè)涵蓋面很廣，新聞、營銷、產(chǎn)品設(shè)計、創(chuàng)作表演都算。他有個哥們叫孟朝陽，畢業(yè)后投身影視圈做編劇。

    當過槍手，給綜藝寫過臺本，給大編劇做過助手，目前是跟組編劇，每天苦逼的給那些流量改臺詞。

    太長的說不來，生僻字不認得，還有加戲的，你加戲了別人就得刪戲……這都是跟組編劇的活。

    辛苦也就算了，關(guān)鍵看不著錢。老孟半年在寫稿，半年在討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署個名。

    內(nèi)卷啊！

    應(yīng)屆生內(nèi)卷，娛樂圈更內(nèi)卷，從2003年電影政策改革到現(xiàn)在，每年光三大藝校就出了多少學生？還有那么多舞蹈的、唱歌的、選秀的、別學校的藝術(shù)生搶飯碗。

    “你們雖然苦逼，可我都特么穿越了啊！”

    莊周拿著手機，找到大學的幾個同學群。這幫人如今各奔東西，都在為生活打拼。

    群里冷冷清清，沒什么人說話，他每個群發(fā)了200塊紅包。很快?。∫粋€個像鉆出洞找食的地鼠，陸續(xù)冒頭：

    “我說誰這么大氣，原來是莊總！”

    “莊總開分店了么，這么有興致？”

    “你還別說，我手里這只橘子可能就是從莊總超市空運過來的。”

    “莊總趕緊變成資本家吧，包養(yǎng)全校美滋滋！”

    “一幫孫子！”

    莊周敲了一句，群里嘻嘻哈哈了一陣，恢復(fù)冷清。

    他也只能嘆了口氣。

    …………

    阿沅一直捏著小球，盯著那邊的情況，就覺一道破光晃來晃去，讓人心煩。

    她才17歲，遇過這種事怎么能不緊張？可緊張的同時，又像獨自發(fā)現(xiàn)了一個藏寶洞窟，有點躍躍欲試。

    好在那個叫老莊的沒啥攻擊力。

    哎！

    她忽地坐起來，想起晚飯時他的飯量，簡直氣吞山河，于是又發(fā)愁：這可怎么養(yǎ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