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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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習心法,是十分艱難之事。 需要拋棄現(xiàn)在的功法,重頭再來,意味著修為無法精進。洪荒訣到五層之前,也不會再練她現(xiàn)在的功法了,畢竟太低等,習之無意。 好在等級高的心法修煉起來速度遠超常人。之前,不過十年她能爬到練氣四層,幸獲丹藥突破五層,相信修習玄階功法之后,一日千里扶搖直上不在話下,追趕到現(xiàn)今法訣的進度,花費不了多少年。 時間啊,她不怕。 她什么都沒有,只剩時間。 安頓好蝕牙,她便踏入臥室,燃一壇寧神安心的香爐,席坐入定。 原本她悟性就還不錯,苦于資質(zhì)與功法才寸步難行,如今換了一部玄階以上的功法,竟然日行千里般迅疾,很快從引氣入體步入練氣一層后期,她能感到那層薄膜,只需助力一點,輕輕松松越過門檻。 她廢寢忘食鉆研洪荒訣,恨不得立馬進階練氣二層,多么驚人的速度!就連變異單靈根也比不上吧?她的內(nèi)心澎湃激蕩,多年的不甘與苦澀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不知道該怎么去平定那顆幾乎跳出體外的心臟,蒼天有眼,她終于能出人頭地,不必再在底層掙扎。 但很快,一盆冷水澆得她四肢冰涼,骨頭縫里都滲出懼意。 她能做到如此,是為什么? ——洪荒訣。 區(qū)區(qū)四靈根,就是名震大陸的天階功法都做不到這樣的加成。 老怪物給她的這部心法,就算她見識淺薄,眼界有限,都能明白了,這或許是并不屬于修真界的東西,它存在于更高的位面。不是人界,也不是魔界。 她已經(jīng)無暇細思老怪物會有這種功法的原因,因為她的眼前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洪荒訣該怎么藏匿。 是萬不能令人發(fā)覺一絲端倪的,否則,可以想見會迎來多少修士大能的覬覦。 她已經(jīng)將功法融入識海,玉簡本身燒了便好,唯一苦惱的是修煉速度。只要在與她不相上下的修士面前她的修為都無所遁形,只要相識時間一久,就會被發(fā)現(xiàn)四靈根卻有變異單靈根也望塵莫及的修煉速度。 這樣下去,她該怎么加入宗派獲得額外資源,就連與人深交都不行,不然必然會露餡。 沒想到無權(quán)無勢資質(zhì)低劣之輩,連高階的功法都不敢修習。 難道要次次都壓抑自己的修習進度嗎。 那樣和以前有什么區(qū)別。 她不甘心。 可惜,無能為力。她太過弱小。 殺神魔尊出關(guān),他的傷勢恢復(fù)得不錯,神識掃開,探出魂珠??匆娨荒樆薨的鞯呐?,原本期待的心沉下幾分。 “怎么樣,”他沉聲道,“給你的功法呢?!?/br> 她正天人交戰(zhàn),絞盡腦汁,驀地聽見男子聲音,心里不免漏跳了幾拍。 “你總是神出鬼沒,要是碰上哪天我修煉正酣,豈不是被嚇到經(jīng)脈逆行?”皺了皺眉,對此不滿且擔憂。 “本座自有分寸?!蹦凶铀坪跣那椴簧?,音質(zhì)冷冽,“別打岔,功法呢。” 林憶昔嘆了口氣,躊躇少頃,如實告知。“已經(jīng)記下,毀尸滅跡。”喃喃道,“老怪物,你就沒什么方法能遮掩修為嗎?!?/br> 聽完上一句話男子便沉痛萬分,沒好氣道,“就你那叁腳貓功夫,還想裝什么大能?” 林憶昔一愣,明白他是誤會了,“那倒不是,你給的功法太逆天,修習速度過快,我怕招來不測?!?/br> “你能練那部功法?”他的語氣很奇怪,不像是一貫的鄙夷,反而透露出令她陌生且不安的激動。 本想干脆地點頭應(yīng)下,此刻卻惶恐起來。過了許久,在對方漫長的威壓中,僵硬地點了點頭。 “嗯,是的。” 男子沒有說話,回復(fù)她的又是無邊無際、不知用意的沉默。 好半晌,他克制住內(nèi)心情緒,活絡(luò)著大腦,思路清晰縝密。 “斂息術(shù)而已,這有何難。” 林憶昔激動地一拍大腿,差點沒疼得跳起來,“大人,您可真是神仙在世??!”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輕嗤一聲,他的聲音冷冽依舊:“我傳授的法術(shù),依你當下水平,非元嬰不破。” 他在擔心會遇上元嬰大能,而林憶昔可從沒見過金丹修士,遑論元嬰,高興壞了,想的也很簡單,這種破地方怎么可能有元嬰大能呢。除非去其他靈氣更充足繁華的境地,然而,那些地方的宗門入門條件更苛刻,一時半會她也達不到要求。 “大人英明神武!”從善如流,樂不可支。 斂息術(shù)十分簡單,無需像心法那么苛刻,一個下午時間她便理解完畢。 再次睜眼,已是酉時,夕日沉沉。無意間瞥了眼手上不動分毫的鐲子,上面叁個燙金雕字不知什么時候竟已消失,光滑細膩。想來想去,應(yīng)該是之前那面碎了的鏡子的功勞,除此之外,好像沒什么影響過它。 這種事,或許老怪物知道原因。但是不知怎的,聯(lián)系老怪物出現(xiàn)的時間與鐲名消失的時間,她不愿讓他知道這件事。雖然十多年來他都在自己身邊,但他應(yīng)該還并不知道這個鐲子的名稱。 心下主意已定,想得入神間,床畔傳來一聲狼嚎,嗚嗚咽咽,輾轉(zhuǎn)凄測,好不可憐。 林憶昔一個激靈,從思慮中抽身。 循聲望去,是進階醒來的蝕牙。此刻的他更加威猛高大了幾分,黑色的毛發(fā)蓬勃茂盛,豎瞳如月,鋒利凜冽。 蝕牙很早就醒了,見主人閉目調(diào)息,沒敢打擾,現(xiàn)下見主人無事之后,竟然對他置之不理,十分委屈。 “嗚嗚——”他的嗓子里發(fā)出渾厚嘶啞的吼聲,音調(diào)低沉,聽起來卻像委屈訴苦的小媳婦。這令林憶昔忍俊不禁,抱過他碩大的頭顱,放在胸口蹂躪。 “瞧你,”嘆了口氣,“多大的狼了,還這么粘人。” 蝕牙用力地拱了拱,緊貼著主人,不置可否。 “走吧,我們?nèi)ド娇纯?,天色不早,也不知能不能有收獲。”她才發(fā)覺,距離上次出門已經(jīng)過了快一個月,這一個月可謂坐吃山空,上次的玄丹已經(jīng)用完,得來的青玉案卻成了廢品。 暗悄悄估摸著,再這么待上半個月,就要被府邸賃主掃地出門。唯有的一個儲物袋里,零星散著幾塊下品靈石,其余的被她這個月里修煉消耗殆盡,哪里還能付得起租金。 趁早行動,當下也不磨蹭,提上那把破破爛爛的玄劍出了門。 路過玉漱洞府時,不知她是否在閉關(guān),傳音詢問。 不過一刻鐘,就收到回復(fù)?!暗鹊任覒浳艚?,馬上就好?!边@丫頭向來風風火火,喜歡跟著憶昔走南闖北,沒有大事在身,都是隨叫隨到。 “不急,你慢慢來?!庇谒?,憶昔比較放心。雖是練氣五層,洪荒訣卻才修煉到一層巔峰,還沒有過歷練,不知道會不會露餡。 一柱香后,玉漱抱著翠屏劍吭哧吭哧跑到憶昔跟前,左顧右盼,賊兮兮附在她耳畔道:“我有個奇遇。” 憶昔學著她壓低聲音,附身詢問:“是何奇遇” “浮云城的倚仗,飄渺宗,你知道吧。”二人邊走邊束音成線,暗地里交流。 雖然練氣修士的傳音極易被修為高超之人截取,但整個玲瓏坊都沒有筑基真人,全部半斤半兩,實力相濟,便無需擔心這點。 憶昔下意識點頭:“嗯。”這件事浮云城的人都知道。 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玉漱急了,“上次我們?nèi)サ哪莻€洞府還記得嗎,在我們進去之前不是有過兩撥人馬嗎,都是飄渺宗的人?!?/br> “然后呢。”略一遲疑,反問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當時我得了那扇面簾,本不敢去浮云城拍賣的,但是那天浮云城大門開啟,商會店鋪全打折扣有優(yōu)惠,我看他們拍賣會上賺得盆滿缽滿……心里癢癢,按捺不住?!?/br> 聽到這,憶昔打斷她:“所以你就拿去拍賣了?” 許是憶昔聲音有點威壓,玉漱悻悻道:“嗯……這怪我。我懷揣面簾想進去估個價,剛給對方看見,就發(fā)現(xiàn)那正是飄渺宗弟子,我就明白大事不妙。同他們榦旋了會,都差點認命要把面簾白給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有個金丹大佬忽然從旁邊跳出來幫我主持公道。我當時也知道這人來路不明無法盡信,礙于境況想著等出了商會大門就試試能不能跑掉,”玉漱開始面色犯難,糾結(jié)著道,“說時遲那時快,我御劍飛行離開浮云城數(shù)十里地才敢回頭,那人青天白日下渾身包裹著黑色夜行衣,就那么站在我后面,矗立著,等我回到洞府才翩然離去。怎料想人家就是純粹俠肝義膽古道心腸啊?!?/br> 看見她一臉神往,憶昔皺起了眉頭,“你不會以為人家是憐香惜玉護花使者吧?” 玉漱愕然,干笑兩聲,“咳咳,不是,不是,嘿嘿?!?/br> 憶昔算是弄明白了,這丫頭怕是春心萌動,這個殘酷的修真界,哪有那么多迤邐之事呢?!澳阏f,他目送你回到洞府才離去的?” 點點頭,脆聲道:“對啊。” “之后呢,之后幾天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她直覺這事怕沒那么簡單,緊追不舍地問道。 玉漱疑惑地看了憶昔一眼,那么緊張兮兮的樣子,她隱約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皼]有,這些天我都棲居洞府修煉,不曾出門?!?/br> 憶昔松了口氣,食指一彈少女腦門,“今后要多注意點才是,別讓他人得知老巢所在啊。狡兔尚且需要叁窟。” 被彈得眼淚花花,摸著額頭應(yīng)聲道:“我懂了憶昔姐,你放心?!?/br> 只道這事是件小插曲,便沒在意了。 二人并肩同行,穿過街巷人流,往碼頭而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亦步亦趨,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