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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江昌年雙眼通紅,聲音發(fā)顫。 二十年,他頭一次想要表達一下對兒子的感情,可江逾林卻低下頭掏出手機,直接錯過了他自以為深情的凝視。 江逾林收到一條消息,看到的瞬間神色不變,手指卻一頓。 [水水:SOS你什么時候回來,你媽來找我了??!qwq] 他把手機一收,抬頭對江昌年說:“您還有要說的嗎?我有事要先走了?!?/br> 說罷,他朝江昌年禮貌地彎腰鞠了一躬,沒等他的回復轉(zhuǎn)身就要出門。 “是那個男的找你了嗎?”江昌年暗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江逾林腳步頓住。 “我還沒讓你走?!苯甑穆曇羲朴袘┣?。 他一字一頓道:“我還沒讓你走,你就不能走?!?/br> 江逾林在書房門口站直,走廊的燈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朦朧的光暈。 他逆著光轉(zhuǎn)身,提步向江昌年緩緩走來,到他身前幾十厘米的地方站住,輕輕抬手搭在江昌年的肩上。 江逾林微微俯身離江昌年近了些,和緩道,“剛才忘記道別了,您注意身體,我下次再來看您?!?/br> 他說完勾唇笑了笑,理了理領帶揚長而去,一次都沒有回頭。 江昌年眼睜睜看著江逾林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撐著桌面緩緩坐下,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衣襟全部汗?jié)瘛?/br> 江逾林手搭在他肩上時,力道明明很輕,他卻仿佛覺得有千斤重。 再次看向門口時,走廊吊燈投下的光暈絲毫未變,但他的兒子卻長大了,真正的長大了。 變得不再需要他。 他穿起了西裝,身形高大,脊背挺直,早就不是十幾年前那個跟他身后求一個擁抱,還被他甩開的小孩子了。 因果輪回,小孩子長大以后也甩開了他,去擁抱別人。 · 江逾林走后,陸潺潺毫不遲疑地偷溜出門買薯片。 偶爾一次逃離班長的監(jiān)視偷溜出門,這感覺和小時候逃學一樣酸爽,又緊張又刺激。 陸潺潺自覺經(jīng)過兩個晚上的休息,他早就大好,只從家里到小區(qū)便利店那短短幾步路簡直小菜一碟。 可他又失算了。 一直待在空調(diào)房里的陸潺潺,早就忘了外面的氣溫有多高。 他不能曬太陽,還必須長袖長褲帽子口罩全服武裝,走了一半多,就開始有些喘不上氣,腰也逐漸酸痛。 他扶著樹小心地把口罩摘下來呼吸新鮮空氣,沒一會兒臉上就開始火辣辣地疼,又不得不趕緊再把口罩戴上。 陸潺潺遙遙望著前方的便利店,實在舍不得調(diào)轉(zhuǎn)回頭,便一鼓作氣沖了進去。 他在便利店里瞎逛休息,身上熱度沒消下去前不敢出門,店里休息區(qū)的桌椅靠著玻璃墻,陽光直射他也不敢坐,只能來回走動。 可越走他腰越疼,最后不得不蹲下來緩緩,忍不住罵自己腦子有毛病,不聽江逾林的話非要出來找罪受,一邊又罵江逾林混蛋,后勁兒太大。 等到臉上不再刺痛后,陸潺潺挑了薯片就去結賬。 他雖然最近叛逆,但也不敢太不聽江逾林的話,挑的都是一塊錢一包那種只有巴掌大的薯片,總共還只買了一包。 店員看見陸潺潺遞上來的玩意兒時,是無語的。 合著這人大熱天全副武裝,裹得跟打劫似的進店,又在店里晃晃悠悠,走兩步蹲一下走兩步蹲一下混了大半個小時,最后只買了包一塊錢的薯片?! 在陸潺潺瞎晃時,店員一直死死盯著監(jiān)控屏怕他圖謀不軌,可事實上,這位客人除了行為有些怪異,確實也沒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 結賬時,店員還為自己惡意揣測客人而有些后悔,這種后悔在看到陸潺潺的臉后達到頂峰。 陸潺潺進門時帶著口罩,現(xiàn)在結賬摘了,店員一眼就驚呆,多么可愛漂亮的一個男孩子啊! 他長得這么可愛,怎么可能是劫匪小偷。 陸潺潺嘴唇還有些發(fā)白,店員瞬間母愛爆發(fā),擔憂道:“您身體不舒服嗎?” 陸潺潺愣了愣,笑著搖搖頭,“我沒事,謝謝關心呀?!?/br> 他笑起來竟然還有小梨渦! 店員徹底淪陷,愧疚之下趕緊從旁邊的貨架拿了塊巧克力塞給陸潺潺。 “您是不是低血糖?吃點這個會好些……哎呀不要推辭……這個不算挪用公物,我自己掏錢買……別謝!我只是在踐行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 陸潺潺被店員熱情的話語弄得哭笑不得,實在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那就謝謝你啦。”他帶上口罩朝店員揮揮手,眼睛彎彎的,“拜拜咯。” 店員再次被他外套里露出的粉白的指尖萌得心臟亂顫,只賣出一塊的薯片,卻自掏腰包賠上了10塊的巧克力,她還傻樂呵。 店員撐著收銀臺,伸長脖子對陸潺潺的背影喊,“下次一定要繼續(xù)光臨??!” 陸潺潺聞言又笑著朝她揮揮手,還點了點頭,才輕輕合上便利店的玻璃門轉(zhuǎn)身離開。 他剛出門沒多久,還沒走到樓下,就被某個人叫住。 一位身著墨綠色綢質(zhì)收腰長裙,披著大波浪卷發(fā)的中年美女,踏著小高跟款款向他走來,在他身前站定后,輕輕撥了撥臉上掛著的大墨鏡。 女人一雙極黑的眼瞳從墨鏡下露出來時,陸潺潺心里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