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話音未落便高呼一聲，滿臉驚懼。秦寄風(fēng)正要離開，腳步一頓。

    身后忽而寒氣刺骨，忽而又如烈火般灼燙。

    這是內(nèi)勁紊亂的征兆，內(nèi)力極盛之人走火入魔時才可能發(fā)生。

    秦寄風(fēng)怔了怔，回頭只見沈棲棠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那本書也被扯下來丟在一旁。

    她面色慘白，只有唇色嫵媚嬌艷，好似枝頭綻開的西府海棠，那雙星眸卻黯淡無光，漂亮卻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木偶。

    “沈棲棠？”

    “不想死就都滾開！把門鎖起來！”

    少女渾身戰(zhàn)栗，清越的嗓音也嘶啞得可怕，像是被壓抑到了極致。她若有這種內(nèi)力，那日在茶攤上就不會束手就擒。

    秦寄風(fēng)心念一轉(zhuǎn)，想起行腳游商提起沈棲棠詐死之時，曾飲下枯榮劇毒。

    既然這小妖女只是詐死，自然不可能做服毒這種無謂的事。更何況，從祭臺上落入大江，換了旁人就只有死路一條，絕無生還的機(jī)會。

    不過，枯榮既居于《百毒經(jīng)卷》之首，或許……

    趁她的意識尚有一絲清明，秦寄風(fēng)連忙上前挾住她的脈息查探。

    “果然如此！以枯榮之毒催發(fā)內(nèi)勁，難怪落入江中尚有余力逃生！”

    不過，為何兩年過去，她還沒為自己解毒，只是拖著？

    秦寄風(fēng)眉心微蹙，想伸手打暈瀕臨瘋魔的女人，可一掌劈落，卻根本無濟(jì)于事。

    沈棲棠徹底失了神智，反手與他過招，卻招招凌厲，直擊要害。

    倘若讓她離開了這棟小樓，出去怕是要出大事！

    “速速離開此地，守住樓下的門，再通知門中弟子不得接近！”秦寄風(fēng)拆招，吩咐那婢女。反鎖窗欞時，冷不丁左頰上就被那股囂張的內(nèi)勁擦過，劃傷了一道口子。

    見了血，少女越發(fā)興奮，下手也越狠。婢女嚇得直哆嗦，忙不迭地往跑了。

    秦寄風(fēng)見狀，便聲東擊西，躲上了屋頂?shù)臋M梁。

    少女猝不及防失去了攻擊的獵物，暴躁地環(huán)顧四周，將桌案拍成了齏粉。

    “啊啊??！——”她雙眸赤紅，唇色嫣然，除此之外，毫無血色，妖異詭艷。那雙煙柳似的眉緊皺著，應(yīng)是痛極了，才會聲嘶力竭地大叫著，狼狽至極。

    血滴落在地面上。

    她無處宣泄，指尖就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左臂，將那雙白皙的腕子抓得鮮血淋漓。

    不能傷人，就傷己么？

    她這么小只，怪可憐的。

    秦寄風(fēng)沉默良久，嘆氣，一躍而下，“喂，來打架?！?/br>
    第18章 死了也好

    幸而沈棲棠身子骨弱，毒發(fā)時下手兇狠，但堅持的時間卻并不長。

    秦寄風(fēng)陪她打了兩個時辰，連發(fā)冠都被擊碎，臉上身上也掛了彩，好不容易喘勻了氣，俯身檢查沈棲棠的狀況。

    少女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痛苦地蜷縮成一團(tuán)，口中像是瘋魔了似的，絮絮地重復(fù)著什么。

    “你說什么？”

    “鎖起來……”她略加重了幾分音量，連喉嚨都壓抑著，有些猙獰。

    男人會意，翻出一條鐵索，將她捆在了屋柱上，拿玄鐵鎖扣緊，“這毒性要發(fā)作到什么時候？你就不能給自己弄碗藥？”

    沈棲棠硬扯出一個笑模樣，沒有半分血色，“無藥可用，再過半個時辰，能歇會兒?！?/br>
    秦寄風(fēng)再三確認(rèn)了她的余力不足以掙脫束縛，才坐下潦草處理傷口，心有余悸，“現(xiàn)在回神了？剛才瘋得嚇人。我這可算是舍命陪你，默錄毒經(jīng)的時候認(rèn)真點，別耍我?！?/br>
    “嗯?！?/br>
    沈棲棠垂眸，氣息奄奄，連貧嘴的力氣都抽不出來。她難得這么順從，秦寄風(fēng)卻反而愣了一下。

    要不等毒性過去，熬幾盅湯補補？

    ……

    野渡。

    新赴任的知縣趕到，陸家人便走了。

    陸絮兒坐在馬車?yán)?，打簾回眸望著漸遠(yuǎn)的城門，目露哀愁。

    陸老爺嘆著氣，溫聲安慰，“絮兒，別傷心了，等到了王都，我們就去找你二叔，他如今官至吏部侍中，多少能給爹謀個一官半職的?！?/br>
    “吏部侍中？”陸絮兒冷笑，“被國師親自罷官之人，不經(jīng)他開口，吏部侍中便敢復(fù)起么？”

    “這……可、可是這也是無妄之災(zāi)??！你放心，無論如何，爹同你二叔都是親兄弟，他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

    “寄人籬下，受人冷眼，我的前程都被你毀了！還談什么無妄之災(zāi)！”

    芽兒不禁小聲埋怨，“小姐怎么這樣說，老爺也是——”

    “你住口！若不是你在眾人面前信口開河，我又何至于被人恥笑！”陸絮兒雙目通紅，一氣之下喊停了車夫，就往外跑。

    陸老爺有些著急，“絮兒！”

    “老爺，讓小姐靜一靜吧，遇到這些事，她心里不高興也是難免的?！闭剂藗€好的出身，就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就該讓她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遇上強(qiáng)盜窩死了才好呢！

    芽兒一邊勸著，一邊卻口不對心地想著，不料林子前面有人不入流地吹起了口哨，調(diào)侃，“喲，大哥，瞧瞧，今兒咱們撞了大運了！”

    陸老爺定睛一看，大駭，“不好！是強(qiáng)盜！快去找絮兒，她不能有事！”

    “老匹夫，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誰呢？弟兄們，都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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