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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給自己下毒的事都能做得出,萬一到時候一沖動,做了什么錯事,那就是真的要命了。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會兒。 姜不苦嘆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不過,你還是得先知道‘是不是’,才能再想這‘要不要’。我雖然一直不贊同你留在侯府,可是……”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神子澈總管著她,她還如年幼時那樣不知人情冷暖,一定早就離開王都了。 多少年也不知道與家里來往,是死是活,也沒人知道。 更不會管三王爺?shù)氖隆?/br> 小兔崽子好不容易活出點人樣,若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會歡喜的。 …… 白晝再長,也總有入夜的時候。 前廳里還點著燈,神子澈還攤著公文,心思卻全然不在那些字上。 他只是不想回去罷了。 兩座庭院只隔著一扇矮墻,卻如同兩個人間。 下午在月洞門,她連一眼都不曾望過來,當(dāng)真是“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的意思。 門外,細(xì)碎的腳步聲一聽便不是她。 神子澈撐起幾分精神,只見傅卿瑚捧著一個瓷碗,正要叩門的手頓了頓,笑,“侯爺,夜已深了,您還不歇息么?” “有事?” “人家擔(dān)心您的傷勢,便與神醫(yī)谷的jiejie一起琢磨了個方子,送來給您。” 傅卿瑚將碗放下,極知分寸地退了兩步,姿態(tài)倒有些像那在風(fēng)月場一笑值萬金的花魁娘子棄了舞榭歌臺,褪盡鉛華,溫柔小意洗手作羹湯。 她見神子澈蹙眉,便掩唇低笑,“侯爺不必?fù)?dān)心,除了養(yǎng)血補(bǔ)氣的藥草,人家什么都沒放。這可是在侯府,人家才沒那么蠢,為了一時間的恩寵,將自己的活路都堵死?!?/br> “……” 藥聞起來只是中規(guī)中矩,與太醫(yī)開的那些沒什么分別。 若是那家伙,自然少不了都有些古怪的香氣。 這種尋常的方子,她一向都沒興趣的。 左手不便,倒也沒必要為了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念頭諱疾忌醫(yī),“多謝?!?/br> “侯爺身上有傷,還是早些休息,才能好得快。” 傅卿瑚眉眼間都沾了喜色,她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受了傷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卻還保持著原來的距離,有時情不自禁靠近了,不等他開口,便又退了回去,繼續(xù)說她的。 她似乎完全沒想過得到更多回應(yīng),只是將她所知道的都說給他聽。 “傷筋動骨,就不要在用力了,倘若錯位骨頭長壞了,只怕還要打斷了重新接上,都是不好的……” “嗯?!鄙褡映旱貞?yīng)了一聲,望著窗外夜色,忖度著時辰。 將近子時。 那家伙早該睡熟了。 “回去吧。” “那我送侯爺回去!”傅卿瑚極順口地接了話,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連連擺手,訕笑著補(bǔ)充,“人家是說,人家只跟著侯爺?shù)皆洪T外。等您進(jìn)屋了,人家就回別苑去,不打攪侯爺休息!” …… 晴夜的侯府向來寧靜,即便還有巡夜的護(hù)衛(wèi)當(dāng)值,也都是悄無聲息的。 神子澈在小徑停留了片刻,穿過月洞門,能望見隔壁黑色的窗紗。 燈都熄了。 他嘆氣,才一轉(zhuǎn)身,只見少女提了一盞燈,站在他院門中,默不作聲地看著他身邊的女人。 “我——” “沒什么,我就是想來同你說一聲,明日我就去姜姐家里住,阿憐也和我們一起走。”沈棲棠笑了笑,“這位jiejie的確好看得很,說話也好聽,的確比我好多了?!?/br> 她說著,轉(zhuǎn)身間,燈籠被她晃起了風(fēng),光明明滅滅,照不清她的神情。 “阿棠?!?/br> 神子澈皺眉,想伸手拉住她,卻動了傷手,連她的衣袖都沒沾到。 沈棲棠仿若未聞。 快消失在月洞門轉(zhuǎn)角時,他才聽見少女若有似無的聲音隱匿在悶熱的夜風(fēng)里,“人雖好,只怕命不長,你最好看緊些?!?/br> 她長發(fā)未綰,被夜風(fēng)卷起,聲音也幽幽冷冷,好似子時出沒奪命的閻羅。 傅卿瑚被嚇了一跳,直往男人身后躲,“侯爺……” 她聲音本就嬌媚,與動作呼應(yīng)著,越發(fā)親昵。 一聲促響,她那提燈中的燭火俱滅。 傅卿瑚只覺得什么東西貼著她的臉飛了過去,釘在不遠(yuǎn)處的樹皮上。 她回頭望去,兩根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而撲滅了燭火的那一枚就落在她的繡鞋邊,只差一寸,便會沒入她的腳背。 “……”瘋子吧?! 少女早就消失在了她那間小院里,幽幽的燈光也看不見了。 傅卿瑚松了一口氣,兩腿戰(zhàn)戰(zhàn),更不敢一個人回去了,帶著哭腔的嗓音直發(fā)抖,“侯、侯爺,您剛才怕是動了傷處,人家替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神子澈盯著地上那枚針,點了點頭。 他不想讓這女人進(jìn)屋,但更不希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沈棲棠出手傷人。 他此刻心中煩亂,也沒心思猶豫。不過,她剛才似乎一直在這里等著…… 當(dāng)真只是為了告訴他離開的事么? 第105章 入我相思門 “氣死我了!” 屋里只點了一盞微暗的燭燈,沈棲棠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拿著個布枕頭翻來覆去打著床沿,發(fā)泄怒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