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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貓兒不大贊同,“要是分量用少了,他沒睡過去,我多危險啊!看在咱們將來是親妯娌的份上,別這么小氣嘛!” “……是姑嫂?!鄙驐募m正她,心累。 天色確實也不早了。 貓兒知道分寸,打趣了幾句,便又從窗戶溜了。 翌日并未曾有特別的消息傳來,沈棲棠才稍稍安心了些。 大啟每年都有祭祀,但今年有些不同,正值隔五年一次的大祭。 因為前面有阿扇耽擱著,禮部著手準備祭典的相應事宜時,就已經有些遲了,拿著商定好的細節(jié)去找虞晝持,這位陛下卻只管沉湎于溫柔鄉(xiāng),諸事都不過問。 禮部侍郎跑了兩三回,眼看著時日越發(fā)近了,索性去找了神子澈。 別的事都容易敲定,但有一件事,禮部不敢擅自拿主意,便在擬定的奏折之外,問,“國師,照舊有的規(guī)矩,這是先帝身后第一次大祭,尚在人世的后人都應前往拜祭,可三王爺那邊……” 若不安排虞沉舟去,那便違背了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是不孝。 可若安排他去,這風口浪尖上,誰又敢觸皇帝的霉頭? 神子澈明白他的用意,抿唇,“這就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了。萬一陛下一時震怒,我們誰都逃不了?!?/br> 侍郎哪里能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愁眉苦臉,“還望國師慈悲,替下官出出主意吧!” “若尋不到陛下,大人不妨去問太后娘娘。雖說也不合規(guī)矩,但總好過因為恪守成規(guī)丟了性命。” 自從阿扇中毒的事敗露之后,柳太后也有些沉不住氣。 她生怕有人趁機翻舊賬,派了心腹去打聽當初先帝那件事上所有相關的人,誰知心腹卻遲遲未歸,怎么想都是出了事。 恰逢這時,禮部侍郎求見。 “什么?!虞沉舟不仁不義殘害手足在先,讓這樣的人去祭典先帝,豈不成了笑話?!先帝在天之靈,難道會覺得欣慰嗎!” 侍郎見婦人震怒,心中雖有異議,卻也不再敢多言,連連點頭稱是,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這是授人以柄啊。”答復神子澈時,他這般意有所指地感慨。 青年垂眸,輕笑,“或許?!?/br> 不過短短數日,消息再一次被散布出去。 仍是沈棲棠擬定說辭,請了萬象樓的幾位說書先生,道是,“有人說那被幽居冷宮的三王爺,雖已心灰意冷,只閉門讀書,但先帝祭辰,他這嫡子也想去靈前盡一份孝心。誰知宮里那位卻死活不肯,明明都已經是個束手就擒的階下囚,也不知道那幫人究竟在心虛什么……” 至于百寶齋那邊,悄然送出去的傳聞卻是這么說的,“一個是皇后所出,是名正言順的嫡皇子,而另一個,卻是占了母家便宜才飛上枝頭的庶皇子。一個就算被軟禁,也知道仁孝的道理,而另一個,坐在那般顯赫的位置上,卻只知縱情聲色,殘暴不仁。相形見絀,如何能不心虛?” 這兩道傳聞在王都之中愈演愈烈,眾人想起當初三王爺被幽禁的理由,也越想越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兒。 再加上有些好事者本就與沈棲棠交情匪淺,在前面開了個頭,領著坊間紛紛為三王爺與沈家鳴起不平來。 甚至還有些戲樓,索性將沈棲棠認罪跳祭臺一事暗藏進了戲折子,從“因心愛之人移情別戀蓄意報復”,變成了“為護家族太平而忍辱負重”。 沒人刻意指使,居然還猜對了不少。 晌午,沈棲棠不在錦鸞宮。 百歲盯著春日的花樹,低語,“這些話在有些人心里太過刺耳,只怕這些義士要受苦了。” 就算皇帝沒空管,太后和柳家也絕不會任由眾人“詆毀”。 太妃低笑著,搖頭,“他們越想去堵,這悠悠眾口就越不肯聽他們的。否則,你以為棲棠這幾年來究竟在經營些什么?” “……造勢?!?/br> 在太妃身邊待得久了,百歲多少也能明白一些。 沈棲棠要的,是大勢所趨。 而神子澈在做的,則是撐起她所營造的聲浪。 墻角新栽的海棠在風中簌簌,卻開得絢麗奪目。 良久,百歲道,“滿朝文武,除了與柳家拴在一根繩上的,其他人大多都漸漸與這位陛下離了心。要是這時候皇帝那方人公然讓眾人閉嘴,甚至大肆殺戮,那就明擺著是將皇位往三王爺那里送了。現(xiàn)在進退兩難的,不是我們了?!?/br> “看來,長進了不少?!?/br> 太妃贊許地道。 一個宮人在門外探頭,正對上她們的視線,便遠遠行禮,快步趕了來,“五小姐托奴才向太妃娘娘捎個口信,今日府中有事,便不回來了,還請娘娘安心。” 這些年長的宮人混得時日長了,也都懂得審時度勢,明面上似乎什么都沒變,可對錦鸞宮的態(tài)度卻一天比一天恭敬起來。 就連這些曾經拜高踩低的人,也都紛紛回頭是岸了。 太妃和善一笑,點點頭,賞了他些錢,便打發(fā)他離開。 “不會出事了吧?”百歲還是有些擔心。 “那丫頭還巴不得柳氏耐不住性子,對她下手呢?!碧磺盟~角,笑著搖頭,“與其擔心她,倒不如先擔心我們自己?!?/br> 福兮禍所伏。 倘若柳太后氣不過,要拿錦鸞宮撒氣,可不在進退兩難的范圍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