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倒也知道什么叫點(diǎn)到為止，道了聲“好”，算作妥協(xié)，回身朝凈房走去。

    等他清洗了自己褪在凈房里的褻褲出來時(shí)，裴卿卿早就出了門往刑部衙署而去，倒是素渠盯著他手里的褻褲看了半天，道，“將.軍怎么自己洗上衣服了？這事交給奴婢就成?！闭f著，她伸手便要搶過陸淮安手里的褻褲。

    陸淮安避過，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你，退下吧?！?/br>
    素渠只得退了下去，陸淮安又去后庭將衣裳晾曬了，才往兵部營地而去。

    刑部衙署，裴卿卿因?yàn)楸苤懟窗?，到公房的時(shí)辰難免早了一些，令她意外的是，推開門后，她又看見了撐額倚在桌案上休息的宋厲，一旁的屏風(fēng)上則搭著一件染血的常服，明顯又是徹夜的忙案子，連府邸都未回。

    她看著他寒玉一般的半張面孔，半晌才收回目光，微微放輕了腳步朝里走去，沒想到落座時(shí)還是驚醒了他。

    他眼中帶著一抹血絲，凌厲的朝她看來，如他凌遲犯人時(shí)手中削鐵如泥的薄刃，裴卿卿后背不由騰起一絲涼意，眼中多了幾分懼怕。

    宋厲盯著她又看了片刻，才將目光收回，聲如碎玉相擊，沙啞問道，“什么時(shí)辰了？”

    “卯時(shí)五刻。”裴卿卿下意識(shí)的回道。

    宋厲“嗯”了一聲，旋即又道，“今日來的頗早?！?/br>
    裴卿卿想起清晨陸淮安做的事，用力的摁了摁眉心，按下心中那一抹煩躁，反問他道，“宋推官經(jīng)常這樣徹夜不眠的忙案子嗎？”

    宋厲側(cè)眼看向她，目光凝了凝，眼底的血絲越發(fā)濃，喉結(jié)滾動(dòng)凜聲道，“刑部若早一日破案，這世上便會(huì)少一條冤魂嗟嘆?！?/br>
    “可長久下去，大人的身子會(huì)吃不消的?！迸崆淝浒櫰鹈?，眼含擔(dān)憂的說道。

    宋厲眼神中多了幾分深邃，“你關(guān)心我？”

    裴卿卿正遲疑著，思量自己該怎說，這時(shí)宋厲看著她又道了一句，“奉國將.軍知道嗎？”

    裴卿卿頓時(shí)不想再關(guān)心他，她收回目光，開始翻看前幾日整理的卷宗。

    宋厲見裴卿卿低了頭不再說話，想到她的身份，默了片刻，沉聲道，“抱歉?！?/br>
    裴卿卿捏著手里的卷宗朝宋厲看去，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道，“大人不必跟我道歉?！?/br>
    宋厲從未試過哄一個(gè)女子，正茫然無措時(shí)，周元過來送早膳了。

    宋厲吃過后，照樣讓他將染血的衣袍帶走。

    周元出門時(shí)，跟裴卿卿打了個(gè)招呼，裴卿卿朝他笑笑，道了聲“慢走?！?/br>
    因著周元這一遭，公房里的氣氛緩和了一些，宋厲離開自己的桌案，將新的案子卷宗遞給裴卿卿。

    裴卿卿接過時(shí)，還有些發(fā)愣，宋厲解釋道，“你前兩日不在，我便自己整理了案發(fā)經(jīng)過?！?/br>
    “多謝?！迸崆淝湔\懇道謝。

    宋厲看著她雪白下巴上微微的青痕，面上浮起幾分捉摸不定。

    “宋推官還有事嗎？”裴卿卿將案卷看完后，發(fā)現(xiàn)宋厲還在她面前，忍不住抬頭問了一句。

    宋厲垂眼看向她過分清透的眸子，“你日后是打算就留在刑部，還是……”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裴卿卿一時(shí)猜不透，他是因公而問，還是因私而問。

    不過，想了一會(huì)兒后，還是實(shí)話實(shí)說道，“下官進(jìn)刑部的目的，正如宋推官所想，至于達(dá)成之后……恐怕還是會(huì)離開京都?！?/br>
    宋厲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你可知曉，你所圖謀的那件事，并沒有你想的那般容易?！?/br>
    裴卿卿聞言，靜靜的看著宋厲，語氣清淡卻堅(jiān)決道，“事在人為，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會(huì)放棄。”

    宋厲深深瞳孔如墨，深不見底的凝望著她，良久后，沉聲許諾，“我會(huì)盡量幫你?！?/br>
    “宋推官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迸崆淝湔f著，看向宋厲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

    以前他們都盡量避過這個(gè)話題不提，她連道謝都欠缺由頭，此刻，兩人既已明明白白的提起，她自然不能輕拿輕放，跟著，她又哂笑了一聲，看著宋厲道，“又欠宋推官這么大一個(gè)恩情，日后您但有吩咐，下官赴湯蹈火，再所不辭?！?/br>
    “好，我記下了?！彼螀柎饝?yīng)一聲，便回了自己的桌案。

    到了午后，宋厲又帶她去了一次停尸房，許是夢里見的尸體多了，裴卿卿這次倒是沒再臨陣脫逃，只是出來的時(shí)候，腿有些哆嗦。

    宋厲看了眼她慘白的面色，皺了皺眉，道，“若是覺得不適，不如早些回去歇著?！?/br>
    裴卿卿抬起頭看向他，確定他眼里沒有嘲諷的意思，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送你出去?！彼ひ粑龅奶嶙h。

    裴卿卿擺了擺手，“下官自己出去就是，宋推官去忙自己的事情吧?！闭f著，她顫顫巍巍的朝衙署外走去。

    宋厲目送她離開，才回了公房，去看新的卷宗。

    裴卿卿出了衙署，不多時(shí)，就看見從附近茶館趕過來的引泉，他身后跟著一頂轎子，到裴卿卿身邊后，他立刻關(guān)心的開口，“公子可是身子不適？”

    裴卿卿擺了擺手，“先回瀾苑罷！”

    引泉回頭朝轎夫示意了一下，等裴卿卿上轎后，又吩咐人去兵部營地通知陸淮安。

    陸淮安接到消息時(shí)，跟副將交代了一聲，替他練兵，便策馬回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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