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舌戰(zhàn)群儒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

    “行，你先自己琢磨著，我再重申一遍，在座的各位一定要積極的推進自己管理范圍內(nèi)國企單位的改革，當(dāng)然，也不要一味的只追求改革，要考慮好單位的調(diào)性，一定要弄可實現(xiàn)的，千萬別來一些浮躁，落實不了的想法，還是那句話，我們連城市政府歡迎大家常來討論?！?/br>
    周炎康點到為止，也不想再多說什么，畢竟郝永華要機會，他給了，到時候如果效果不好，政府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會議結(jié)束，一行人都相繼離開，郝永華麻利的收拾好東西，他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季遠。

    “季局長，我們聊兩句?！?/br>
    季遠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郝永華對季遠的態(tài)度也是很無語，不過，想來也正常，他是局長，人家也是局長，也不能要求太多。

    “其實也沒別的什么事，我們商業(yè)局跟你們工商局一直都相處的很好，咱倆之前也一直沒有什么矛盾，我就想說，以后再出現(xiàn)今天這種事，咱別攤在桌上說，你跟我私底下說就行，我能處理好，你看今天當(dāng)著大家面說了，不也是我自己回去處理，沒必要多此一舉?！?/br>
    郝永華跟季遠并排往前走，壓低了聲音，面帶微笑地說道。

    季遠突然站定，郝永華往前走了兩步，又連忙停下，轉(zhuǎn)身看著他，“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咱倆私下多交流交流，你別誤會?！?/br>
    “郝局長真的覺得這事就這樣結(jié)束了？”季遠淡淡地開口道。

    “不然呢？周市長都同意讓我看著辦，我回頭就換人，這個大廚做的不好吃，就換一個，理由我都想好了，市里不是要改革么，那就搞合同制，不弄鐵飯碗，這樣他們還怎么鉆空子。”

    郝永華笑了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國營飯館油水多，他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只要能保住飯館不被市里拿去開刀，什么法子他都會試。

    季遠輕笑了下，“那就祝郝局長旗開得勝，我要上樓，你呢？”

    “我下樓，還有事要辦?！焙掠廊A下意識地說道。

    “好，那么不同路，先走一步?！?/br>
    說完，季遠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郝永華看著季遠的背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人真的是很不好搞啊，他說了那么多，這季遠也沒表態(tài)以后合不合作，眼瞧著市長副市長在會上跟季遠一唱一和，這擺明了，就是一伙的。

    算了，他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好，想到趙永利，他眼里的溫度瞬間低了，原本覺得是個還挺圓滑的人，怎么把這事兒做的這么臭，還差點影響到他。

    他走在路上看到路兩旁的樹干上冒出了綠芽，他伸手掐掉了一片，細嫩的綠葉一掐就破，手指上還染上了一點綠液。

    樹都長新芽，更何況是一家飯館呢。

    郝永華把手里爛掉的葉子隨手一扔，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市政府。

    剛走到商業(yè)局樓梯下，立馬有人迎了上來。

    “郝局長，今天去開會了嗎？會議上有沒有談到四飯館什么事？”

    來的人正是趙永利，他已經(jīng)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那天季局說的太像回事兒，他有些擔(dān)心，紅油肚絲的事兒會被拉到臺面上說。

    郝永華沒有說話，趙永利一直跟在他身后，開門之后，還幫郝永華掛外套。

    “談到了，而且還挺嚴重?！?/br>
    趙永利手一松，郝永華的外套瞬間掉在地上，他慌亂間連忙把外套撿起來。

    “郝局長，您有幫我說話吧？”

    作者有話說：

    我萬貴妃又回來了?。?/br>
    第91章 二合一

    郝永華手撐在桌面上低頭嘆了口氣, 這在趙永利看來，那就是十分嚴重的地步。

    趙永利膽戰(zhàn)心驚地走到桌前，小聲地說道：“郝局長, 到底什么情況？”

    “唉, 永利啊, 既然你來了, 我也省的再去找你, 你坐坐坐，坐下說?！焙掠廊A示意他快坐下。

    趙永利往后看了眼椅子，只敢坐三分之一, 他雙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郝永華, 眼看著郝永華從煙盒里取了一根煙，他立馬掏出打火機，給郝永華點煙。

    郝永華就著他的火點著了煙，深深吐了口煙氣。

    他拿著煙灰缸靠在椅背里，示意趙永利坐下。

    “你們這次可真是害慘我了，讓我在會上丟了大臉, 連著市長跟副市長都在點我。”

    趙永利心里咯噔一聲，“郝局長, 這, 我真的沒想到那季遠他真的會把這事兒捅上去, 罰款我都已經(jīng)交了?！?/br>
    而且上次他專門找郝永華說過這事兒, 就是想讓郝永華想辦法周旋一下, 他也沒想到郝永華壓根就沒當(dāng)回事。

    可這話不能說出來, 趙永利仍舊緊張的看著郝永華。

    “沒辦法, 人家就是想拿咱國營四飯館開刀, 不過幸好被我壓下來了，目前還是我說的算，只是一點，你那個大廚不能要了，得換人，而且大廚的位置以后不是鐵飯碗，搞合同制的，手藝不好立馬走人，飯館的廚師是關(guān)鍵，務(wù)必找到廚藝好的廚子來扛大梁。”

    郝永華干脆一口氣說完。

    趙永利連忙說道：“是這個理，我招工啟事已經(jīng)貼出去了，只是又有一個事，當(dāng)時這個劉向東他給我送了禮，才保住的大廚位，現(xiàn)在他還威脅我，如果他當(dāng)不了大廚，我也做不好這個經(jīng)理?！?/br>
    郝永華聞言瞬間皺起眉頭，這種事怎么能拿出來講。

    “永利啊，你挺聰明的一人，怎么在這事兒上犯糊涂，他說送禮就送了？有人看到了？還是你給開票據(jù)了？還有，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這關(guān)鍵時刻，上頭有人盯著四飯館，你務(wù)必不能再出幺蛾子，否則，連我都保不住你?！?/br>
    他說完把煙往煙灰缸一按，還有大半根沒燒著的煙就這么扔在煙灰缸里，郝永華隨手翻開一份文件。

    趙永利明白郝永華在下逐客令，他連忙站起來說道：“郝局長，您放心，我一定把這事兒辦好，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不打擾您工作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

    關(guān)門的聲音傳來，郝永華把手里的文件一合，靠在椅背里揉了揉眉心。

    看樣子，這個趙永利也就只能這樣了。

    ~

    國營四飯館被罰款100塊的事被傳了出去，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原本連城市不知道的人也曉得他們利用阮家小館拉客人的事，有人甚至覺得這100塊罰的少了，誰曉得阮家小館的名聲有沒有因此受到影響，這些都是虛的，看不見摸不著。

    “不過罰款也好，也算是給那些想趴在阮家小館身上吸血的人一個警示，以后看誰還敢搞這些幺蛾子?！?/br>
    “沒錯，經(jīng)過這件事，我發(fā)現(xiàn)阮家小館的客人真的很熱心，而且分布廣泛，這種事只要他們敢干，那肯定是瞞不了的，到時候肯定是見一個舉報一個。”

    “那是，小老板每天做菜就夠辛苦了，還要讀書，哪有時間管這些事，咱們平時多留意些，小老板心情好了，做菜的狀態(tài)才會好?！?/br>
    ……

    小館的客人們都覺得他們打贏了一場漂亮的仗，心情賊好，有人更是說著自己曉得的小道消息。

    “國營四飯館的大廚姓劉，是我們那兒的，昨個我聽我媽說他好像被飯館辭了，家里的婆娘跟他鬧的可兇了，叫罵聲讓好多街坊鄰居都聽見了，不過也是，他這個年齡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從國營飯館出來，福利啥的都沒了，家里人可不是要跟他急?！?/br>
    “真辭退了？我看到飯館外面的招工啟事，大廚怎么成合同工了，這不就是臨時工的意思，國營飯館是不是要倒了，咋連個鐵飯碗都撈不著。”

    “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國營飯館以后就沒有鐵飯碗了？”

    “四飯館是的，一飯館我不清楚，不過估計也是時間早晚。”

    有人笑了，“你們說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拉著阮家小館招攬生意，卻被罰款，這下連著鐵飯碗也沒了，誰敢說不是這件事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我有政府里面的親戚，他們說上面對他們這次做的事特別生氣?！?/br>
    解決了這件事的趙永利晚上哼著小曲時不時還跳著剛學(xué)會的舞步，腳步輕快的往家里趕。

    剛進一條巷子，他的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見，整個上半身都被麻袋套住了，緊接著拳頭跟腳像是下雨似的落在他身上。

    趙永利立馬蹲下來護著自己的頭，“各位兄弟，別別打了，有話好好說，我身上有些錢，請哥幾個抽包煙，哎呦，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們了！”

    可沒人聽他的，依舊對他拳打腳踢，許是趙永利慘叫的聲音太強，有家人點了燈，喊了聲“誰呀！”

    打人的幾個人連忙住手，朝著巷子深處跑了，這里的巷子道路四通八達，幾人分開跑，誰都抓不住他們。

    而趙永利終于能喘口氣，他拿開麻袋，癱坐在地上，臉疼，頭疼，渾身都疼，他左右看了眼，哪里還有人。

    “媽的！別讓我逮著你們，兔崽子們，有本事單挑，明面上來，搞陰的真讓人看不起！”

    他氣急了，踉蹌地起身朝家里走，臉上的紅腫，渾身的臟亂嚇了家人一大跳，他不耐煩地推開婆娘的胳膊，去了衛(wèi)生間，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他惡狠狠地呸了聲。

    最近他就只跟一個人有仇，打他的要不是劉向東，他趙永利三個字倒著寫。

    狗東西，真尼瑪賊。

    第二天趙永利是帶著傷上班的，趙永利平時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頭發(fā)都得用摩絲梳的十分貼合，衣服鞋子什么的更不用說，干干凈凈，很有型。

    突然變成這副模樣，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趙永利舉著公文包擋著臉快速的進入飯館。

    新來的廚子看到趙永利進來，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

    “趙經(jīng)理！”

    趙永利隨意揮了揮手，當(dāng)做回應(yīng)，“進去干活吧，中午就看你的了，你應(yīng)該清楚你的試用期只有半個月?！?/br>
    “曉得曉得，那我去忙了。”新廚子頓時感覺壓力倍增，他趕緊去廚房里忙活。

    沒一會兒，飯館前面來了一個婦女帶著孩子跟白發(fā)蒼蒼的老娘，直接進飯館找趙永利要錢。

    “你不能就這么把我們劉向東辭了，我們都曉得這是鐵飯碗，你把他辭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還有當(dāng)初不是說好了，我們給你錢，你能保住劉向東的工作，那可是我們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一分錢掰成兩分錢攢來的，就這么給了你，你怎么能騙人呢？”

    說著婦女就抱著孩子哭，“我可憐的孩子，以后可要怎么辦，碰到這么個黑心的領(lǐng)導(dǎo)，錢沒了工作也沒了，我孩子可憐啊，是爸媽對不起你啊，沒能讓你出生一個好家庭，老天爺啊，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錢沒了工作也沒了，以后我們家可怎么辦??！”

    哭聲響徹整個大堂，還傳到了路上，很多人聽到動靜都過來看，沒辦法，最近這國營四飯館八卦實在是太多了。

    趙永利身上本來就疼，臉也腫著，聽到她的嚎叫，只覺得頭疼，他連忙讓收銀員過來把人扶起來坐，自己去驅(qū)趕那些看熱鬧的人。

    “趙經(jīng)理，你這臉上的傷怎么回事？”

    “對啊，趙經(jīng)理你這是被誰打的。”

    趙永利頓時覺得自己的面子全沒了，他板著臉解釋，“不是被打的，昨個兒喝多了回家不小心摔的?！?/br>
    可這解釋實在是太蒼白，沒有人相信，外加上里面劉向東的妻子還在哭喊，縱使趙永利費了很多口舌要趕他們離開，可還是無濟于事。

    “讓一讓，我關(guān)下門?！?/br>
    可群眾哪是這么容易就聽他的，“趙經(jīng)理，你快去處理吧，別管什么門不門的，大伙都已經(jīng)看到了，現(xiàn)在想關(guān)，也來不及了。”

    趙永利很是頭疼，“我們內(nèi)部處理，不太方便你們觀看，該干嘛干嘛去?！?/br>
    劉向東的妻子一聽，把孩子放到婆婆懷里，站起來朝門口邊哭邊說道：“大伙兒既然想看，那就請大家給我評評理，這個趙永利真的是個黑心領(lǐng)導(dǎo)，去年國營飯館重組，他暗示我男人給他送禮就能保住大廚的位置。

    我們把家里攢的錢東湊西湊就連我老娘的棺材本，都拿出來了，一起湊了幾百塊錢給了趙永利，可這才多久，一年沒到，他就要把我男人辭退，原因更可笑，前些天那阮家小館的事，大家都聽說過吧，都是他的主意，他讓我男人把阮家小館的紅油肚絲照搬過來，可你們也清楚，那阮家小老板的廚藝哪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我男人不同意，還被他責(zé)罵。

    最后東窗事發(fā)，他把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我男人身上，說是我男人廚藝太差，可大家都曉得，他只是想讓我家劉向東頂罪，罰款100塊錢，他還要從我家男人工資里扣50塊，這是不是黑心肝兒的！

    我可憐的孩子啊，家里每天摳摳搜搜都只為孩子能健康長大，現(xiàn)在斷了經(jīng)濟來源，錢也沒了，我孩子可要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