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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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香是此類故事忠實的愛好者和傳播者,他作為宴淮身邊第一八卦消息源,一邊吃飯一邊講得聲情并茂:“哇,辛老爺也太狠了,聽說給打得皮開rou綻,衣服都扒不下來了,只能直接給剪了。” 他講完想起來這回身邊還有人認識故事主角,拿筷子戳戳在一邊乖乖吃飯不說話的季安:“平安,辛老爺打人真的那么兇嗎?那可是他親兒子?。 ?/br> 宴淮這個萬惡之源完全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給傳成了這樣子,簡直哭笑不得,看一眼那位 “辛家祖?zhèn)鞯膶氊悺?,伸手拿了個包子直接塞進藿香嘴里:“那么多事,趕緊吃完去鋪子里幫忙。” 藿香嘴里咬著包子,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他就知道,他家少爺有了少夫人,就開始嫌棄他了。 但他又不是打光棍兒的,誰還沒個相好。 藿香于是不在這礙眼,走之前還伸手端走桌子上的一碟蘿卜餅,打算拿油紙包了去給冬生吃。 屋子里就剩宴淮和季安兩個人,宴淮終于憋不住笑出聲,逗季安:“外頭瞎傳,這寶貝明明是我的?!?/br> 季安不禁逗,平時宴淮逗一句就要羞得躲起來,可這回卻相當(dāng)有出息,只紅了臉,卻還敢看宴淮,叫了一聲 “少爺”,又說:“老爺是不是也會打人…… 要是,要是老爺生氣的話,我可以不要…… 不是,少爺讓我跟著就好。 第41章 作者有話說:謝謝各位老板的海星!我回去加班了! 季安說得含混隱晦,但宴淮還是能聽懂他的意思。 他明明說過了名正言順,可顯然小孩兒沒有信。 大概是真的從來沒有人好好愛過這個小孩兒,他的人生變得畸形,只學(xué)會了討好和付出,又不敢希冀得到回報和呵護,于是變得哪怕只得到一點點好,都會誠惶誠恐,如履薄冰。 這不好,所以雖然會有點難,但是宴淮打算要他學(xué)著去改正。 宴淮沉默了一下,看一眼季安面前的碗,說:“把粥喝完?!?/br> 季安心里一下子就亂了,他覺得少爺好像是生氣了,少爺對他的話不作回應(yīng)的態(tài)度也讓他眼眶泛酸,他抿了抿嘴,感覺胸腔的位置在隱隱泛疼,飛快地垂下腦袋,聽見宴淮又補充一句:“不許剩飯?!?/br> 他腦袋里亂掉了,身體下意識聽話,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往嘴巴里塞粥,味道寡淡的米粥喝進嘴里沒有味道,他也沒有想起來應(yīng)該去吃一點咸菜。 宴淮沒有繼續(xù)吃,只看著季安六神無主地將一碗粥喝完,才叫了人來將飯桌收拾掉,對季安說:“跟我來書房?!?/br> 以前這屋子里的事情從不假手他人,都是季安圍著宴淮轉(zhuǎn)的,最多還有一個藿香。 然而宴淮這次叫了其他人來收拾。 季安更懵了,愣愣地看著他不算很熟的小廝將餐桌收拾掉,腳都忘記邁了,直到宴淮又叫他一聲:“季平安?!?/br> 宴淮很少會對他直呼其名,季安心頭跳了一下,不安的情緒一下子爆炸開來,幾乎是一瞬間鼻尖就酸了,他小跑著跟上宴淮的腳步,一進書房的門就小聲喊了宴淮一聲:“少爺……” 宴淮指了指書房暖爐旁的羊毛氈墊子,說:“坐那?!?/br> 平時季安便是在那練字的,然后再用一點時間偷懶,悄悄去看正在看醫(yī)書的宴淮。 可今日他敏感地覺察到宴淮不高興,局促地立在那,不太敢真的坐下,也不敢再繼續(xù)叫宴淮,手指將衣角都攥皺了。 宴淮點了只安神的香,才又過來,聲音很平淡:“不用害怕,我沒有生氣?!?/br> 他說沒有生氣,就好像真的沒有生氣,甚至還牽了季安的手,把人帶到羊毛墊上讓他坐下,才繼續(xù)說:“不過如果我不給你名分,你只是做個貼身小廝跟著我,那以后就是這樣?!?/br> “會有別的人在我身邊伺候,沒有哪一家大少爺身邊只帶一個貼身伺候的人,那太寒酸。” 他說得很直白,一點逃避的余地都不給季安留,“而且你還不能覺得委屈,也沒有理由哭鼻子,因為是你自己主動答應(yīng)的。你不要的話,我不打算強塞給你?!?/br> 季安腦袋里嗡嗡的,眼淚砸在自己手背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爭氣地哭了,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下唇的rou,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強忍著哭腔說了聲 “不”,想阻止宴淮的話。 可宴淮并不會真的被他阻止,繼續(xù)道:“我不給你名分,我爹未見得不生氣,以后我就還要按著我爹的意思,娶正房夫人,可能為了開枝散葉還要納一兩房妾室?!?/br> 季安強忍著淚,卻也已經(jīng)哭得臉都花了,他沒辦法不去想這樣的場景,因為曾經(jīng)辛弛便是這樣,翠禾jiejie做了姨娘,辛老爺也給他定了少夫人的人選。 宴淮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可怕,那可怕的聲音繼續(xù)說:“那個時候,不要說被我抱著入睡,或者睡在我身側(cè),連在外間給我守夜也是不行的,畢竟我娶了夫人,以后有人照顧我……” “不要!” 季安終于被逼到崩潰,他想起來當(dāng)初被辛弛送去莊子上的日子就遍體生涼,哭著伸手去抓宴淮的衣服,拼命搖頭,“不要,我不要……” 宴淮沒有阻止他往自己懷里鉆的動作,卻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出回應(yīng),只是問:“不要什么?不要名分?” 季安抹了一把眼淚,撲過去抱住宴淮的腰,去呼吸宴淮身上好聞的熏香味道,他抽噎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不要少爺娶別人……” 當(dāng)初辛弛已經(jīng)將翠禾收在了身邊,也定了少夫人人選,可他也沒有生出來多少難過,只是因為不能繼續(xù)在辛弛身邊有些悵然若失,可宴淮不一樣,只是想一想他要去抱別的人,季安就覺得自己要難過得死掉了。 他去抓宴淮的手,想要宴淮抱一抱他,崩潰地哭出聲來:“我說謊了,我不要少爺娶別人,少爺我錯了……” 他從來不是個貪心的人,什么都只要一點點就好,因為在此之前,想要的多了也只能是空想,可宴淮不一樣。 他寧愿自己空想,也不愿意宴淮說的那些話變成真的。 季安抓著宴淮的手往自己腰上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動作有多招人,只顧著反反復(fù)復(fù)說自己錯了,讓宴淮不要娶別人。 宴淮卻不肯滿足他,只貼著季安的耳邊講:“要什么,要說出來,告訴我?!?/br> 季安腦袋哭得有些暈,完全被宴淮的刻意放柔和的聲音蠱惑,悶在宴淮的懷里發(fā)出一點帶鼻音的動靜:“抱……” 他抽噎一下,磕巴地說:“要,少爺抱我……” 那雙溫?zé)岬氖纸K于扶住了季安的腰,再輕輕用力,就將季安抱到了懷里。 提前燃起的安神香起了一點點作用,季安在宴淮懷里漸漸平穩(wěn)下來,感覺到宴淮正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被嚇到空白的腦袋終于恢復(fù)一點點思考能力,季安的確很笨,到這時候才隱隱覺察到一點宴淮的故意。 可就算宴淮故意兇他,季安也不會生氣,只會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躲進故意欺負他的人的懷里。 宴淮不再故意拒絕,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季安靠得更舒服一些,才說:“安安,剛剛我不是故意嚇唬你,我講的都是真的?!?/br> 是他自己想一想,都要覺得無法忍受的真實假設(shè),所以季安不能替他做決定,也不可以逃跑,就算是為了他也不可以。 他收緊胳膊,整個地抱住季安,很認真地告訴他:“委屈不一定能求全,安安,想要我抱你的時候,要告訴我我才知道?!?/br> 第42章 作者有話說:謝謝各位老板的海星~~ 安安和宴宴很快就回老家離開渣男開啟無人打擾二人世界! 季安朦朦朧朧地似懂非懂,但他卻忽然有一種很真切的感受——剛剛少爺也在害怕。 這非?;闹?,在季安眼中,宴淮一直是云淡風(fēng)輕的,能厲害地察覺他在不安,更能厲害的三言兩語就讓他不再害怕,可直覺往往不講道理,雖然他不知道宴淮為什么會怕,但季安感覺應(yīng)該是因為他,所以遵從本能,他隔著厚厚的冬衣,將臉頰貼在了宴淮的胸口。 外面冬日的冷風(fēng)掃過已經(jīng)落光葉子的樹梢,發(fā)出來一些動靜,但書房里很安靜,暖爐里的炭火燒得正旺,將冬日的寒氣都擋隔在外,安神香的氣息熏得人幾乎想要睡過去了。 兩個人安靜地抱在一起好一會兒,季安的小臉都因為擁抱在一起的姿勢暖得紅撲撲了,才終于分開。 季安臉皮薄,掩耳盜鈴地伸手去拿書幾上的一本書,假裝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外間隱約有一些動靜,門房的人帶著一身冷氣跑過來傳話,同在私塾讀書的一位同窗給他遞了請?zhí)?,邀請他去煮酒賞梅。 這種活動宴淮清楚,以前還沒來這邊的時候也會有好友邀他,不過那時他向來只做個襯,畢竟他日常感興趣的都是醫(yī)術(shù),讓他來一段報草藥名還差不多,根本弄不來吟詩作對那一套,故而來了這邊之后便很少參加這些事,怕宴二爺罵他丟人。 但這回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遞了貼,不去實在是有些不給面子,讓他爹知道了,少不得一頓嘮叨,過幾日回了本家,他娘又得再嘮叨一遍,他兄長和嫂子可能也要說他不懂事,實在是不劃算,于是宴淮便應(yīng)了。 日子是在五日之后,再幾日宴淮他們馬上就該啟程回本家了,這幾日家中都在忙碌著收拾東西,宴淮將藿香留下看著收拾他這幾日想帶的書和路上用的一應(yīng)東西,帶著季安赴了約。 應(yīng)景得很,在約會日子的前一日晚上下了場小雪。 此時雪還未化完,點點滴滴地綴在梅花上,一院子的紅梅白雪著實是一番好景致,只可惜觀景臺里坐了個煞風(fēng)景的辛弛。 宴淮總算是明白他明明很少參與這類活動,這次為什么會特意給自己遞了一封請?zhí)恕?/br> 辛家有誰會不忌憚,有誰會不想巴結(jié),如今又和云家聯(lián)了姻,辛少爺提一句想請宴家少爺來,就算是傳聞里辛弛已經(jīng)丟盡了人,卻也還是會有人巴巴替他去安排這事兒。 可他是為了什么,宴淮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 宴淮實在是沒想到辛弛的不可理喻竟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由得笑出了聲,率先打招呼道:“辛少爺也在?!?/br> 他拉了季安的手,捏了捏他的指根才又放開。 主人家還以為宴淮同辛弛關(guān)系很好,特特留了辛弛身側(cè)位置給宴淮,見他來了便請他入座:“宴兄,請?!?/br> 辛弛要比自己以為更糟糕一些。 他爹打他的那一頓是真的下了死手了,后身的傷慘不忍睹,他好幾日都不能躺著入睡,就算是趴著,也稍微動一下就會牽著傷處而疼醒。 翠禾懷了孩子,一下子成了全家最金貴的那個,母親派了兩個小丫鬟來跟著伺候,云宿將她自己閨中常見的一位女醫(yī)官直接叫到家中來常住,他爹更是一日三餐都要派人特意給翠禾單獨做,他反倒是沒什么人關(guān)注了。 身邊用慣的人只剩下齊三一個,可齊三夜里睡得死,他痛醒了叫人經(jīng)常叫不醒齊三。 大冬天里,辛弛痛出來一身冷汗,隱約聽見季安的聲音:“少爺?!?/br> 季安又哭了,辛弛知道,他都被他爹打成這樣了,季安肯定會心疼得哭出來,以往他仗著季安滿心都是他經(jīng)常隨意發(fā)火,痛得心煩就沖季安甩臉子,他知道自己錯了,所以這一次他忍著痛對季安伸出手,撐起來一個勉強的笑:“安安過來,不哭了,少爺不痛?!?/br> 季安很乖地走過來,掛著一臉的淚。 辛弛掙扎著探起來上半身,伸手去給季安擦眼淚,季安的臉很軟,和他記憶里面一模一樣,辛弛在碰到季安眼淚的瞬間自己也差一點哭出來,忍耐著淚意說:“安安,回來吧,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br> 可季安露出來很不解地表情:“少爺,我沒有走呀,為什么要回來?” 辛弛懵了:“你沒有走?那宴淮……” 季安露出來很茫然的表情,搖了搖頭說:“什么宴淮,我不認識呀…… 少爺,我死了呀,我會一直留在這里,不會離開少爺了?!?/br> 辛弛這時才意識到季安穿的是一身紅裙,是…… 是他買來的那身嫁衣。 那嫁衣很亂,很臟,季安抱住辛弛給他擦眼淚的手指,眼淚越掉越多:“少爺,你不痛,可是我好痛啊…… 痛……” 辛弛感覺手上有黏膩的感覺,目光看過去,頭皮就是一炸,激靈一下清醒了過來。 屋子里一片漆黑,竟只是一個夢。 辛弛躺在那里大口喘氣,眼前明明是自己的床頭,可他只覺得那是一片血紅,是夢中的季安流到他手上的血。 他想到之前宴淮的話——沒有我,安安三個月前就已經(jīng)被你害死了。 那一夜他再也沒能成功睡過去,清晨起來便讓人去想辦法籌謀這次的聚會,他想見季安,他想得快要發(fā)瘋了。 可現(xiàn)在季安來了,他見著了,卻直直僵在了那里。 他不敢動,也不知道要怎么同季安講話,像個傻子似的誰也看不見了,目光直直落在季安身上。 明明也不算太久未見,可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與季安分開好久好久了。 季安似乎是胖了一些,穿的不是宴家下人的衣服,棉衣上帶了一圈毛,襯得他臉小又可愛,很乖地跟在宴淮的身后。 然后他看見了宴淮牽了季安的手。 那一瞬間他嫉妒得幾乎要發(fā)狂,明明,明明在半年前,季安還是這樣跟在他身后的,他也是可以牽住季安的。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眼睜睜看著季安躲開他,縮在了宴淮的另一側(cè)。 有婢女上前將煮好的暖酒倒上,主人一一遞給客人,到宴淮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疑惑道:“誒?這不是辛兄之前的書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