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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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籃上掛著鈴鐺和小鼓,做工有些粗糙,可上面的花紋都是他照著書一筆一筆畫的。 女人的衣裙一如既往的漂亮,臉上畫著艷麗的妝,唇角帶著笑意。 他明白了,她不是愛上了仆役,她是想激怒自己。 她是想死。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奇怪而可怕的人,所以想到了死。 他到底為什么來到這世界上呢? 他到底為什么活著呢? 他甚至沒有辦法正常地和他人交流,竭盡全力也沒辦法做好對尋常人而言簡單無比的事情。 后來,人們都說,他膝下一子一女突然慘死,是終于遭了報應(yīng)。 這個說法在坊間一度甚囂塵上,直到被他逼宮弒父的丑聞掩蓋。 他反抗了先皇賜死自己的命令,想起了這世界上還有個人哭著讓自己活下去、再辛苦也要活下去。 先皇看著四散倒在地上的暗衛(wèi)和傷痕累累跪在地上的他,把玉璽從龍椅上砸到階下,磕破了一個角。 逆子逆子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 朕看這皇帝你來當(dāng)好了!玄雍百萬強兵不都聽命于你么?朕是管不了你了! 他猛地抬起頭,瞳孔緊縮:父皇何出此言?兒臣只是想替父皇排憂解難,父皇可以削了兒臣的軍權(quán),父皇可以把兒臣發(fā)配邊疆 他說到這里咬了咬牙,低下頭,聲音也漸漸低下去:只是,請父皇留下兒臣性命。兒臣不想死,兒臣想活下去。 兒臣答應(yīng)了一個人,要活下去。 先帝卻仍是生著氣:活?!你把日子過成這樣,哪里叫活?! 這個老謀深算的帝王,為玄雍cao了一輩子的心,終于被忤逆犯上的逆子徹底激怒,撒手不管了。 說不管,便是真真的不管,自己從正殿搬到養(yǎng)心殿,閉門生氣、下棋、喝藥,誰也不愿意見。 每次去請安,都只能看到一個緊閉的門扉。 直到在一個下著瓢潑大雨的夜里,內(nèi)仕急匆匆地跑來,告訴他,陛下,太上皇不行了。 他駕馬在雨里一路疾馳,脫下大氅,推門而入,渾身冷得發(fā)抖,從身上滴的水在殿內(nèi)蜿蜒出細(xì)細(xì)的涓流。 先帝躺在明黃色的大床上,眼神有些渙散。 他裹著雨夜的濕氣,跪在床頭。 先帝年歲未過半百,本應(yīng)正值壯年卻已然頭發(fā)半數(shù)花白。饒是如此,也依稀可見早年的雄姿英發(fā)??删褪沁@樣一個氣魄凌云的男人,為了日漸衰微的國勢,為了麻痹諸國、養(yǎng)精蓄銳,背負(fù)了一輩子怯懦無為的昏君名號。 高宗怠惰,昔日天下第一大國,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醉臥軟膝,聲色犬馬,但求片刻安寢。 先帝登基時仍是少年,站在城墻上睥睨疆土,只見得滿目瘡痍。 天下分久,當(dāng)還其位。蟄伏數(shù)載,終磨一劍。 要那風(fēng)云變幻,要那輝煌重返。 后來先帝總愛抱著他說,這孩子像我。 可他不像。 先帝才是弒父奪權(quán)的那一個,先帝才是野心勃勃的那一個,先帝才是枕戈待旦的那一個,先帝才是殺伐決斷的那一個。 先帝才是那個看著膝下皇子皇女,夜夜泣血、日日心衰的那一個。 先帝有一屋絕世神兵,一身彪悍武功,一世雄才偉略。 曾是燦若驕陽的朗朗少年,心懷天下的傲氣/皇儲。 本該成為一個戰(zhàn)功彪炳的武帝,本該成為一個流芳百世的仁皇。 卻眼睜睜看著家國敗落,卻只能在歷史中留下一事無成、怯懦屈辱的筆墨。 與朝鳳鏖戰(zhàn)數(shù)月,終于獲勝,再不曾親赴沙場,仍是蟄居蓄勢,更在次年將帝國公主嫁予朝鳳。 據(jù)說是長公主跪在殿前主動請纓。 玄雍問鼎天下之后,新帝蒞訪朝鳳,諸臣跪安。 長公主仍是那么漂亮,摸著他的臉掉眼淚。 誰也無從得知敵國公主在注定無法登基的、被冷落的皇儲手里受到過什么樣的對待。 先帝退位這一年里,不曾同他說過一句話,他以為自己面臨的必然是疾風(fēng)暴雨般的斥罵。 可先帝好似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只是眼神渙散,對著空氣嘶啞地說:洛兒 他愣在原地。 先帝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 他說:父皇。 先帝卻并沒有回復(fù)他。 先帝看著明黃色的龍帳,語氣好似喃喃自語:洛兒,洛兒,洛兒,我的洛兒 他握住先帝青筋暴起的、蒼老粗大的手,皺著眉頭:父皇,洛兒是誰? 先帝這才將視線移到他身上,低低笑了會兒,道:洛兒?洛兒是我抱著長大的孩子,是我最驕傲的孩子他生在這個皇家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太苦了。他我看不下去了他什么都不說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我替他做不了別的事情只想給他個解脫 可,他、他竟然第一次對我提了要求 我最愛的孩子,第一次對他的父親提出了要求當(dāng)父親的,怎么能不滿足? 他說,他不能死,他要等一個人 他要等一個人 原來、原來他出現(xiàn)在這里,是要等一個人 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都忘了,跌跌撞撞了那么久,才想起來 可他終于想了起來 我,開心吶。 他緊咬下唇,沉默不語。 先帝說完之后咳了幾口血,殷洛急得用沾了雨水的衣袖接住。 玄色的龍袍上開了幾朵小小的血花。 他看到一旁放著一張疊放整齊的、干凈的白手帕,伸手想去拿。 先帝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動作,搖了搖頭,自己吃力地拿起那張白手帕,卻不是用來擦掉嘴角的血。 而是慢慢地、慢慢地擦掉他臉上的雨水和混雜在雨水里流個不停的眼淚,摸摸他的臉頰。 過了半晌,先帝才開口,語氣卻不是自言自語了。 殷洛。 為父沒辦法再陪你了。 你 先帝閉上雙眼。 你好好的。 手帕從面前掉落,青筋暴起的手落到床上。 他先摸先帝的胸口,后又探他的鼻息。 他說: 他又說:父 最后說:父皇? 那天雨下得很大,太上皇突然駕崩。 據(jù)說是死在了忤逆不孝的逆子手里。 那個逆子在太上皇寢宮待了通宵,不知對太上皇的尸體做了什么殘忍事情。 父皇父皇 父皇,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 他被獨自丟棄在世間。 終于騙取到了青年的憐憫。 他不想要青年的憐憫。 如果最后得到的是憐憫,才最證明了他的可悲。 殷洛撐起身體,赤腳走下床,站到青澤面前,移開青年捧著碎片的手,在月光下坐到了青年身上,摟著青年的脖子,親吻著他,說: 宋清澤,我一直在等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看我一眼吧。 宋清澤,不要看別的地方了,我已經(jīng)至少最后,看我一眼吧。 青澤收起碎片,移開視線,勾起嘴角,打趣道:不看不看就不看。 殷洛掰過他的臉,與他對視了一會兒。 青澤仍是笑著,神情溫柔又涼薄。 他第一次看清了青年眼眸深處的東西,難堪得要死掉了。 見他停下動作、僵在原地,青澤收了笑,嘆了口氣,回抱住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撫。 怎么又發(fā)脾氣了? 我開玩笑的。我沒有不肯看你啊。這段時間,你還有哪里是我沒看過、沒摸過、沒親過的? 青年說著說著語氣帶上了些曖日未不清的意味,把他抱回床上,呼吸噴灑在他的頰邊,壓低聲音:你想讓我看你哪里?你想讓我碰你哪里? 他沒法回答,用手擋住自己的臉。 青年在他耳畔得意地輕笑。 月兒白白圓圓上九天,人兒纏纏綿綿不羨仙。 美好得就像假的。 也的確是假的。 鏡花水月,難覓真心。 他輸?shù)袅艘杂嗌鸀樽⒌囊粓龊蕾€。 把一切都搞砸了,把自己也弄得亂七八糟。 他用了全身力氣學(xué)著成為一個人,卻終于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 魔患不除,三界難安。 此生心愿難圓,至少不能為禍?zhǔn)篱g。 作者有話要說: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殷洛明天下線,謝謝大家(????)。 第78章 當(dāng)時惘然(一)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磨人至極, 第二天卻難得地發(fā)起了脾氣。 殷洛向來人見人怕,可青澤見他發(fā)過幾次脾氣, 也知道這人若是氣得狠了反而會露出一副一點氣勢也沒有的委屈樣子,直接被氣哭也是有可能的,應(yīng)當(dāng)是因為真真發(fā)脾氣的時候太少,還沒學(xué)會應(yīng)該露出什么表情。 所以他看著埋在被子里的殷洛也不生氣,拍了拍被子,道:我出去給你摘點果子,你乖乖的, 別耍性子了好不好?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嘴巴竟然會先于大腦地擅自使用這么rou麻惡心的語氣, 一句話說完自己都嚇了一跳。 有倏忽急逝的東西從腦子里閃過,青澤下意識想去捕捉, 卻消失不見。 什么? 他站起身來,有些茫然地愣了愣神。 殷洛沒有回答。 青澤回了神,把剛才的奇怪感覺搖到腦后,想了想,走出洞窟去了。 他明顯感覺到殷洛情緒低落的時候越來越多譬如昨天晚上也知道這是受魔氣影響越發(fā)嚴(yán)重的象征,猜想殷洛應(yīng)該要過一會兒才能平復(fù)下來, 摘完靈果就坐在水邊發(fā)呆。 抑或殷洛的情緒已經(jīng)低落了很久,只是在魔氣干擾下逐漸失去了遮掩的余力。 他所有不敢暴/露于人前的東西都被血淋淋地翻開來, 無助地暴露在空氣中,一點點失去掙扎的力氣。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青澤站起身,慢悠悠往回走。 斜陽灑落在身后。 等他回到洞窟的時候, 殷洛已經(jīng)暈死在石床上,左手握著陪他出生入死的匕首,流出的血染紅了一小塊被單。 青澤站在洞窟門口, 果籃掉落在地,靈果四處散落。 * 殷洛割腕了。 用他使得爛熟于心、被青澤還給他沒多久、多次救他性命的匕首割破了他自己右手的手腕。 這里沒有人再傷害他,沒有人再恐懼他,沒有殺戮,沒有悲傷,沒有死亡。 殷洛和這里很合得來,他也努力對殷洛很好。 殷洛是最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了,殷洛是最想要活下去的人了,怎么會在夢想成真后割腕尋死呢? 青澤疾步走入洞窟內(nèi),一腳踩碎了一顆靈果,扶起殷洛,給他止了血,用繃帶纏好,捏住他的下巴,把靈力灌進他的身體。 昨日除了被殷洛纏得不小心弄了個通宵,和往日也沒什么區(qū)別啊。 殷洛總不能是因為被哄著逗著說了不少葷/話,清醒之后惱羞成怒了吧。 硬要說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那個該死的天將! 他之前點過一次殷洛的xue,也許讓殷洛有所防備,在被點xue前先裝作暈倒過去,聽到了那個天將的胡言亂語。 那天將一口一個魔孽的,終于讓殷洛知曉了自己瞞了一路的事實。 他知道自己是和一路上四處作祟的那些丑陋怪物一樣的魔了。 殷洛憎惡魔族之深,從他在子鹿沙漠里幾次情緒失控對那些魔物做的事情可見一斑。 如今知道自己變成了自己最憎惡的東西,心情應(yīng)該的確很絕望。 青澤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給殷洛強行續(xù)命,過了許久,把殷洛平放回床上,又換了床被子。 還給殷洛的匕首又拿走了,墻上掛著的佩劍也收了起來,石床周邊的尖銳物品、瓷杯、碗碟都丟光,內(nèi)側(cè)的石壁也磨得光滑平整,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床邊沿被削成了圓弧形。 在洞窟內(nèi)心神不寧地踱步了幾圈,又給殷洛的四肢都系上了細(xì)細(xì)的金鎖鏈。 鎖鏈不算短也不算長,能讓殷洛小幅度活動,卻沒辦法接觸到床下的東西。 洞窟門口布下結(jié)界,法力低微者進不來也出不去。 殷洛睜開眼睛,神色有些茫然,吃力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了趴在床邊的青澤。 青年正在休憩,微微向外翻卷的頭發(fā)隨呼吸而輕輕抖動。 殷洛下意識伸出手,想碰他壓在臉下的指尖,耳畔卻隨著動作響起一串輕微的丁鈴聲。 他低下頭手上各帶著一個環(huán),另一頭被細(xì)細(xì)的鎖鏈掛在墻壁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掀開被角,雙腳都套著同樣的環(huán)。 他被鎖了起來。 他受魔氣所擾,遲早心神具喪,本就應(yīng)該被鎖起來。 也許是聽到了輕微的鎖鏈晃動聲,趴在一旁的青年眨了眨眼睛,醒了過來。 他看著醒過來的殷洛,指了指那幾條鎖鏈,表情有些尷尬:我怕你又自殺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殷洛垂著眼瞼,好似欲言又止。 青澤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