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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仇敵跟我雙向暗戀在線閱讀 - 分卷(78)

分卷(78)

    可好像不太開心。

    怎么了?

    青澤有些疑惑。

    他說:應(yīng)龍,你怎么了?

    應(yīng)龍沉默了一會兒,朝他張開手要抱抱。

    不怕不怕,抱抱抱抱。

    好好抱著了,又蹙著眉要親親。

    可愛可愛,親親親親。

    親完之后就開心了,熟門熟路在青澤身上找到地方窩著,垂下眼瞼,睫毛一顫一顫的,好像就要睡著了。

    不等等,然后呢?為什么和上次不一樣的?

    青澤氣惱極了,他叫應(yīng)龍帶酒來可不是為了給應(yīng)龍當睡覺的人形龍窩啊。

    他心眼那么小,氣惱了,自然也不愿意讓應(yīng)龍好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著迷迷瞪瞪的應(yīng)龍晃啊晃,看著應(yīng)龍半睜開眼睛、神情有些迷離,把手伸進應(yīng)龍衣服下擺里摸,滿意地聽到甜甜l膩膩的喘息。

    睡什么睡起來嗨。

    青澤雖然沒喝酒,心里倒是很火急火燎,又摸了兩把,見應(yīng)龍眼中濕氣越來越重,一把把他抱坐起來,撩起他長長的玄色外袍,掀開整齊嚴整的衣擺,把他的褲子急吼吼往下一拽。

    之后種種,不忍卒聽。

    年輕就是好,總能想出新花樣。

    吃完抹抹嘴,砸吧砸吧很有些回味。

    神仙過的日子也不過如此了。

    耳畔的戰(zhàn)馬嘶鳴、戰(zhàn)將呼喊、烈烈軍旗聲都越發(fā)遠去,衡山里霧氣愈重,黑色的藤蔓遍布半面山巒,開出一朵朵荒誕詭異的花。

    有一天,應(yīng)龍坐在花藤旁,看著繚繞四周的霧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磨劍的時候,突然被不小心被并不那么鋒利的刃鋒劃破了手指。

    青澤轉(zhuǎn)過臉,看到他手上的傷口。

    幾滴鮮血滑落下來。

    細細一縷,滴到地上,浸到土地里。

    消失無蹤。

    青澤腦子空白了一下,想:

    應(yīng)龍怎么受傷了?應(yīng)龍怎么在他面前受傷了?

    他腦子里閃過倏忽即逝的、暗沉渾濁的畫面和漫無邊界的恐懼。

    誅魔孽!斬魔神!

    殺!殺!殺!

    青君必勝,斬殺魔神!青君必勝,斬殺魔神!青君必勝,斬殺魔神!

    耳畔又開始吵嚷起來,聲音那么大,好似就在自己周圍。

    別吵了!

    青澤把那些雜音甩出去,抓過那只手就把受傷的手指往嘴里han,連自己會法術(shù)都差點忘記了。

    應(yīng)龍原本很神色如常地放下劍、伸手想止血,因青澤的動作實在太突如其來,一時僵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

    青澤也是做了這個動作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有多大驚小怪,尷尬地把應(yīng)龍的手指放出來,咳了一下,道:上古神獸的唾液有療傷的效果

    他說罷想起應(yīng)龍也是上古神獸,覺得自己的說法著實不太站得住腳,看了看一旁的鈍劍,怒從心頭起,一腳劍踹進溪水里,看著那劍漸漸飄遠去才覺得解氣,轉(zhuǎn)過頭道:這破劍磨來有什么用,改天小爺給你挑把好的。

    說完后掀袍坐了下來,覺得眼前有些發(fā)黑。

    誅魔孽!還青天!

    這段時間他的確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頭腦越來越渾沉了。

    偌大的衡山好像正在漸漸將他吞噬。

    有那么幾個瞬間,他會恍惚地?zé)o法分辨到底現(xiàn)在是真實還是虛假,是清醒還是幻夢。

    若是一輩子不去拆穿一個謊言,于他而言,那謊言便成為了他此世唯一的真實。

    他的一輩子那么長,想要這么長久地相信一個謊言,委實是件困難無比的事情。

    所幸,也許過不了多久,他的生命就會迎來終結(jié),徹底消泯于這美好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幸福中。

    青澤回過神,發(fā)現(xiàn)應(yīng)龍正擔(dān)心地看著他。

    你在擔(dān)心什么呢?

    我沒有事啊。

    在微風(fēng)拂過、細草搖曳的時候,應(yīng)龍會突然輕輕叫他的名字。

    青澤,青澤。

    和著漫山的花樹一起輕輕搖曳著。

    青澤就說,我在,我在。

    其實他也曾想帶應(yīng)龍去山里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但他在溪水邊坐了太久,覺得連走動都有些沒有力氣。

    天空的一角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層僵硬的泥金色。

    一個人的時候,青澤也會看著天空,猜想自己也許時日無多。

    清醒的代價太沉重,聰明人總是活得很累。

    所以他保持混沌,放棄思考,選擇愚蠢。

    在天高海闊的日子里,他捂著自己的心。

    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應(yīng)龍的心意,也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一切必有終結(jié),對應(yīng)龍的態(tài)度漸漸小心翼翼得好似對待一個易碎品。

    連一根小刺扎進了皮膚里,也要心疼得狠了,拔出刺后還要狠狠踩上幾腳才覺得解氣。然后捧著應(yīng)龍的手,看那針尖一般小的傷口,小心地呼呼,說:不痛不痛哦。

    要哄好一會兒的。

    他恨不得把應(yīng)龍放在溫室里養(yǎng)起來,生怕他受了一點風(fēng)吹日曬。

    太陽大了怕他熱,云朵多了怕他悶、雨水多了怕他冷。

    到連抬眼皮都有些費勁、半邊天都垮塌下來的時候。

    青澤托著腮,笑盈盈地問:應(yīng)龍,我可能要死在這里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在這里嗎?

    應(yīng)龍說:青澤,你不會死在這里。

    青澤笑得更開心,很有耐心地加上假設(shè)條件:如果我死在這里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在這里嗎?

    應(yīng)龍說:青澤,我愿意。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青澤反而疑惑地看著他:應(yīng)龍,你為什么愿意和我死在這里?

    青澤又問:應(yīng)龍,你為什么要一次次來到我身邊?

    青澤最后問: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嗎?如果這個理由能說服我,我就再也不去別的地方,無論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愿意留在這里永遠和你在一起。

    應(yīng)龍沉默了很久,說:青澤因為,我喜歡你啊。

    青澤說:什么?

    應(yīng)龍說:青澤,我喜歡你。

    青澤的表情可一點也稱不上開心。

    他臉色巨變,冷汗涔涔。

    整個世界突然震動起來,泥金色的天空斑駁龜裂。

    這句話是這么可怕,可怕得使青澤把一切被刻意遺忘的東西都突然想了起來。

    青澤推開應(yīng)龍,化出長劍。

    山巒里是滿山的不染。纏繞在不染上的黑色藤蔓。遮蔽遠方的濃霧。

    他在這座山里待了這么久,竟然對溪水旁的地方毫無印象。

    他不知道應(yīng)龍每天從哪里來,也不知道應(yīng)龍每夜又去了哪里。

    而且應(yīng)龍來了這里這么久,白澤竟然一次都沒有回來。

    這是他日夜盼望的,也是絕無可能的。

    這是絕無可能的。

    青澤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幻境。

    青澤說:但我從那么多那么多幻境里清醒,我早就厭倦了清醒。我受夠了,每一夜,每一夜,每一夜。我看著應(yīng)龍死去。每一夜,我親手殺死應(yīng)龍。每一夜。每一夜。九百九十九個夜晚。又九百九十九個夜晚。每一年。每一年。幾百年來,我從來沒一夜能夠安睡。幾百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夠解脫。可我每次都能醒來。因為我告訴自己,我必須清醒。我要復(fù)活應(yīng)龍,只有我可以復(fù)活應(yīng)龍,應(yīng)龍在等著我復(fù)活,所以我必須要清醒。我不能沉迷在幻境里。

    一天比一天真實的、痛苦的、絕望的、幸福的幻境里。

    可后來我連想進入幻境都沒機會再進去。他們說,是因為,應(yīng)龍死了。應(yīng)龍從幾百年前就死了。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有應(yīng)龍這個上古神祇了。那我為什么要清醒?那我的清醒還有什么意義?

    后來我經(jīng)常想,若是我在某一次進入幻境的時候,沒有那么清醒,沒有那么理智。

    若是我在某一次進入幻境的時候,沒有殺死他。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喜歡這個幻境。我愿意死在這個幻境里。我愿意放棄清醒。我愿意相信謊言。我愿意忘掉一切。

    青澤舉起劍。

    他說:可你為什么要戳破它?

    他說:你哪里都模仿得這么像,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的關(guān)頭露了馬腳。

    他說:你為什么要這么殘忍?

    應(yīng)龍睜大雙眼看他。

    青澤面色如刀,眼淚卻如決堤的水。

    應(yīng)龍伸出手,說:青澤

    青澤一把拍開他的手,用劍指著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br>
    我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裝作不知道,欺騙自己,讓自己也以為自己不知道。

    若是一輩子不去拆穿一個謊言,于我而言,那謊言便成為了此世唯一的真實哪怕我的一輩子那么長,哪怕我早已知道真相,我也愿意不去拆穿它。

    我樂意當一個傻逼,我樂意自我欺騙,可你為什么要叫醒我?世界上聰明的人這么多,不缺我一個。為什么不讓我愚蠢下去?

    為什么要讓我想起來?

    任何理由都可以,任何理由我都愿意信。為什么要說這樣拙劣的謊言。讓我想起來。

    讓我想起來,我刻意忘記了這么多年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秘密。

    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這是個怎樣的故事。

    那是白澤的秘密。他不曾告訴天下人,唯獨告訴了他的弟弟。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最開始的樣子,這個故事真正的樣子,在我從沒見到應(yīng)龍之前就知道。

    在我第一次見到應(yīng)龍之前,我就無數(shù)次聽過這個故事。

    白澤那么信任我,因為我是他的弟弟,所以什么都告訴了我。

    我也以為我會是個好弟弟。

    可我做不到。所以我,讓自己忘記了。

    因為我不想記得,所以我真的忘記了。

    從忘記的那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想起來過。

    我不記得,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所以我可以理直氣壯地橫加阻撓。所以白澤沒辦法責(zé)怪我。所以我不是個自私無恥的小人。

    我只知道,白澤是個冷血無情、麻木不仁的人,他辜負了應(yīng)龍的癡情,所以我沒有錯。是他遲鈍,是他不懂,是他后知后覺,都怪他自己,不怪我拆散了天賜的眷侶。不怪我讓他們越行越遠、生死相隔、永遠無法兩情相悅。

    我那么自私又瘋狂,拆散了互相喜歡的兩個人,背叛了信任我的哥哥,親手毀了他編織那么多年的夢,給自己找盡了借口,覺得自己深情又可憐。

    因為我不記得,所以我想讓我愛的人知道我的愛,我想讓我愛的人看到我的心。

    我愛的人喜歡上了一個不會給他回應(yīng)的人,為什么不回頭看看我?

    我只是嫉妒,我只是小心眼。

    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卻告訴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幻境里趁虛而入我知道那是我的夢,我知道他沒辦法反抗我。他必須忍受我對他做的一切,他必須展現(xiàn)我安放在他身上的一切惡心的臆想的姿態(tài),我讓他只能看我、只能愛我我把我所有丑陋的、一廂情愿的、卑微的、惡劣的、畸形的、一廂情愿的愛戀都施加在他身上。

    我知道如果他活過來,一定會恨我入骨。我知道我的行為有多卑劣。我只是我已經(jīng)忍受了太久,我已經(jīng)忍受了幾萬年我我快瘋了

    青澤幾乎泣不成聲。

    我快瘋了

    我知道你在騙我。我知道這是幻境。

    你說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唯獨這一句,我永遠不可能信。

    應(yīng)龍是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

    應(yīng)龍是永遠不可能看得見我的。

    應(yīng)龍討厭我啊,應(yīng)龍憎恨我啊。

    應(yīng)龍愛的另有其人,從一開始就和他兩情相悅的人。

    我只是個齷齪的小人,除了丑陋的嫉妒,什么都沒有。

    在我出生在這個世界前,一切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

    這個故事里,從來就沒有我。

    青澤一邊說著,整個世界一邊瘋狂坍塌著。

    第94章 泥足深陷(三)

    他把長劍插入應(yīng)龍的胸膛, 在天崩地裂間看著應(yīng)龍慢慢滑倒在地上。

    眼前白茫茫一片。

    又恢復(fù)成污濁、燥烈、沉悶的黑紅。

    空氣里飄蕩著灼烤皮rou的焦臭味。

    他想沉迷入突然出現(xiàn)的幻境,卻還是不得不回到絕望的現(xiàn)實。

    他是青君, 他在誅魔。

    他在戰(zhàn)場里,他在城墻上。

    他在烽火連天的盡頭,在被熄滅的火把前。

    幻境里過了那么久,現(xiàn)實里卻不過倏忽。

    戰(zhàn)馬嘶鳴、將士呼號的聲音在耳畔回響。

    誅魔孽!還青天!誅魔孽!還青天!

    青君必勝,斬殺魔神!青君必勝,斬殺魔神!青君必勝,斬殺魔神!

    菩提度厄鐲上的金光黯淡下去。

    魔神的手腕從他手間落下, 整個人滑坐在地, 瞳孔渙散,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捂著胸口吐出大口大口鮮血。

    艷麗的朱色飛濺在焦黑的磚石上。

    遠處的紅楓灼眼得很。

    灼眼得狠。

    青澤彎下腰,捏著白發(fā)男人的下巴,抬起他的臉。

    因在人間的數(shù)月里見過數(shù)次,魔神眼尾翻飛的圖騰他閉著眼都能想起來。

    他曾經(jīng)以為忘了,后來發(fā)現(xiàn)還記得。

    更在此時此刻后知后覺恍然大悟:

    從一開始,這人臉上的魔紋就和別的魔物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