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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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胥桓還是最先定下了這樣一個也許會封存千年萬載的冊子。 因為現(xiàn)實需要妥協(xié),但妥協(xié)最易消磨人的心性。他要記得自己真正的目的,記得自己開始做這些是為了什么。 而他已經(jīng)開始妥協(xié)了。梁地需要一個可以實施、最有效率的律法,如果新的律法觸碰太多人的利益,激起他們的劇烈反抗,不能運行的律法只是一紙空文。這不是某個人可以一力推行的事,它需要梁國百姓的承認(rèn),需要人們的自發(fā)。所以他只能先行妥協(xié),以梁國中最有權(quán)勢的這一批人可以接受的程度為準(zhǔn)。 他已經(jīng)妥協(xié)甚多,新律法看似公正的外皮之下,卻給擁有權(quán)勢財富的一方留下了太多余地,但對于那些早已習(xí)慣了優(yōu)渥的群體來說,新的律法同樣已經(jīng)是他們極度退讓之下的底線,若非早已見識到新梁王的狠辣,他們也不會忍耐到這個地步。 而為了能夠換取到這一步,新律法的實施不糾往事。也就是說,無論過去犯下什么罪行,哪怕現(xiàn)在被查了出來,但只要它是在新律法實施之前犯下的,便不會被清算。新律并不那么公正,但它是個開始。 胥桓半垂著眼睛,摩挲著冰冷的手指,說道:我一直想收回戒律司的權(quán)力,正好有人遞給我一個切入口。 戒律司有不理王令的權(quán)力,又與梁國國運綁在一起。胥桓早就想處理他們,但一直沒有足夠的因由,只能打壓卻不能徹底撤掉他們。但現(xiàn)在因由來了 李泉慢慢翻看桌上的卷宗,目中因果隱現(xiàn)。與胥桓相連的因果皆不可見,但與他無關(guān)的部分仍然如書卷鋪展在他面前。 書卷的最前頁自大劫還未到來時開始 涉州城此時還是羅教的地盤,這件事雖然讓戒律司惡心,但他們也沒什么辦法。誰叫他們當(dāng)年疏忽了呢?想讓羅教把已經(jīng)入口的肥rou再吐出來可不容易。不過二者已經(jīng)打了很久地交道,互相之間知道底線,戒律司也只好忍著惡心與羅教周旋。 段夏云會出現(xiàn)在涉州城,卻不是為了戒律司中的任務(wù)。她很少會離開梁都,但不是絕不會離開,有必要的時候,她會將小苗托付給朋友照看幾日。現(xiàn)在就是有必要的時候羅教中有能治愈小苗的辦法。 你們要什么?段夏云問道。 他要入我門中。羅教修士道。 這不可能,段夏云斷然回絕道,換一個條件。 我認(rèn)為這個要求很合理。羅生老祖給他第二次生命,他拜羅生老祖為父母,這不是很合理嗎?麻衣修士道。 小苗只是個普通人,你們沒必要要他,我能做到的事情遠(yuǎn)比他有價值得多,換個我來做的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段夏云道。 段夏云無法接受他們的要求。羅教信奉無生父母,認(rèn)為天下所有人皆為羅生老祖的孩子,皆該拜羅生老祖為自己的父母,至于他們親生父母,只是此身借以來到世上的工具而已。段夏云很清楚羅教本質(zhì)上是個什么東西,小苗如果落到他們手上,只會成為他們的工具,他的結(jié)果未必會比現(xiàn)在要好。 除了這個條件,段夏云能夠接受的退讓很多。她可以拿出價值遠(yuǎn)超于此的東西,可以接受不平等的交易。任何她所有的功法、法寶、珍奇她修行至此的全部身家。 但麻衣修士不為所動,他攤了攤手:那就請另尋高明吧。祝愿你的兒子能早日擺脫痛苦。 這一次的商談最終還是未能達(dá)成。此時如日中天的羅教并不缺一個六紋領(lǐng)的家底,他們看中的是戒律司中六紋領(lǐng)的身份。 因為戒律司獨特的修持法的緣故,無論是想在戒律司中埋下釘子還是想要策反他們,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要掌控了段小苗,差不多也就等同于掌控了段夏云。羅教暫時還不需要段夏云做出違背戒律的事情,只要她做些擦邊的暗示就可以了。而等到習(xí)慣如此后,以后再打破更嚴(yán)重的規(guī)矩也就更容易接受了。等到羅教真正需要用到她的時候,他們當(dāng)然也不會留情。就算段夏云忍痛放棄這個兒子,羅教的損失也不大。 但段夏云同樣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是絕不肯答應(yīng)羅教條件的。 我去查了她。胥桓說道。 在接到遞給他的這個案子后,他就親自去查了一下。撤除戒律司不是小事,現(xiàn)在反抗不激烈,是因為其他人只以為他是因為看不順眼戒律司而打壓它,并沒有人想到他是想干脆撤掉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與梁國共生了七百年的戒律司,如果沒能一擊必中,之后再想處理就更麻煩了。 這個能夠撤掉戒律司的切入口,必須直擊核心。什么是戒律司的核心?以其戒律,固其忠誠,護(hù)持梁國。 被遞給胥桓的這個切入口一切都恰到好處,唯一的問題在此事之外。 段夏云她此前從未犯過錯。 胥桓知道梁國的這些官員都是個什么樣。胥氏疲弱,名義上為梁國之主,實際上卻是與諸方勢力共分梁國。君主軟弱,臣子便會欺之,收受賄賂的、勾連□□的、竊民為奴的這在梁國中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常態(tài),沒有幾個官員是干凈的,干凈的官員甚至無法融入這個體系中,必然會被排擠。 至于戒律司,在胥桓看來與他們也沒什么兩樣,大臣們竊國,戒律司竊運,只不過戒律司有誓言限制,做得更曲折一些,真要嚴(yán)查的話,也沒幾個干凈。但段夏云是真的從沒做過這些事,所有人都知道她性情剛正,只會依律行事,這個不知變通的性子開始時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但她從未改過。 就是這樣一個六紋領(lǐng),把羅教的余孽送出了邊境。在新律中,這算作叛國,是夷族之罪。 胥桓沒辦法不感到為難了。如果依照罪責(zé)來判,她比梁國內(nèi)九成以上的官員都要清白,可新律能夠執(zhí)行的前提,就是不糾舊事。而新律現(xiàn)在剛剛開始執(zhí)行,所有人都在觀望,如果第一個案子就輕輕放過,那么好不容易定下的新律,只會被人們輕視,他們會覺得像以前一樣哦,新律定下了又如何呢?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逃脫罪責(zé)的。 再想要立下新律的威嚴(yán),只會非常艱難。 段夏云并不知曉她的所為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她才剛剛趕回到梁都,準(zhǔn)備好救治小苗需要用到的東西。凡人的壽命本來就是有限的,小苗魂魄不全,無法修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個多月前,羅教欲血祭涉州城,卻被玄清教以迅雷之速拔除。段夏云在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刻請假前往涉州城。羅教遭難,這是她得到治愈小苗方法的最好機(jī)會,但她心中的隱憂更重她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太晚了。這些年來她一直在與羅教打交道,從沒放棄過希望,可誰能想到鼎盛的羅教竟然會在一日之間就崩塌了呢?萬一那方法失散在了動蕩中,她再想找到則無異于大海撈針。 段夏云匆匆趕到涉州城,她的預(yù)感應(yīng)驗了,涉州城已經(jīng)被玄清教把控,羅教在徹底輸?shù)糁?,毀掉了自己的?jù)地,將其中隱藏的秘密、罪惡與傳承一同銷毀。 小苗的希望沒有了。 她想起小苗的臉,無法不生出愧疚。她給不了他一個健康的身體,也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魂魄,也許她當(dāng)時應(yīng)該答應(yīng)羅教的要求,那樣至少他來世不必再受這樣的磨難 但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李泉已經(jīng)翻完了卷宗。 段夏云在離開涉州城時,遇到了幾個羅教中的漏網(wǎng)之魚。他們以救治方法為交換,要段夏云助他們逃出梁國。 這在新律中是叛國的重罪,段夏云在戒律司中的六道戒律必然已經(jīng)被破。在事成之前,她不能把小苗帶離梁都,那很容易暴露。因此她在把羅教之人送走之后,還需要回到梁都中。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必須要遮掩自己破戒的情況。 戒律司能夠在梁國中擁有這樣的權(quán)力,正是因為他們受戒律所限,一旦破戒很難遮掩。故而,當(dāng)戒律司中出現(xiàn)了一個破戒叛國的修士,又成功遮掩了破戒的情況,那么戒律司也就沒有了存在的理由。 這是胥桓的一個絕好的機(jī)會,他幾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段夏云的命運就在他一念之間,只要處置了她,新律的執(zhí)行就不必受到?jīng)]必要的阻礙,戒律司也可以合理地被撤除,而這的確是段夏云自己犯下的罪責(zé)。 胥桓垂著眼,冰涼的手指在桌面上摩挲。 你來找我?guī)湍阕鰶Q定?李泉放下手中的卷宗。 胥桓的目光隨之看到桌案上,他看到了桌案上的那些冊子,那是他和李泉一起定下的律條。 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來找我,難道需要我來幫你做決定嗎?李泉翹起了嘴角,手掌一拂,書案上的冊子又回歸原位,筆架上的狼毫筆自己給自己沾滿了墨,浮到紙面上書寫了起來。 胥桓怔了怔,他來尋找李泉,不正是希望得到他的建議嗎?可他目光看到那些書冊,忽然就想明白了。他早知道李泉所求的是什么,早知道李泉會做什么樣的選擇。放走幾個羅教余孽是罪責(zé),但不至于此若用她來廢掉戒律司,她活不了。 是啊,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既然已經(jīng)想要來找你,又何必再來問你?他若是想要用段夏云的命來給梁鋪路,就不會來找李泉了。 擁有同道者是一件奢侈的事,他這一生中所能信的人不多。他娘已經(jīng)不在了;阿慈與他成為了敵人;窕姨與他相聚短暫,也從不談?wù)撔扌兄?。李泉他們相識未久,但卻走在相似的道上。第一次見面時,李泉看出他心中郁結(jié),以琴音破解,后來再相見,他已有了未來之道的雛形,而后他發(fā)現(xiàn),他所選的前路與李泉竟是如此的相近。 道是沒有辦法騙人的,若非真的已經(jīng)在此路上走出了極遠(yuǎn)的距離,談吐與行跡之間必然會露出痕跡。他已經(jīng)與李泉見過許多面、談過許多東西。他想他沒有認(rèn)錯人,這是一個可以與他同行同道的人。他可以請李泉來幫助他完善根基,也可以與李泉分享梁國的德業(yè)。 慢一點就慢一點吧。胥桓吐氣道。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能快起來的事。 或許作為梁王,他該不吝于犧牲某個別人,以利大事??扇绻娗胺铰酚星G棘,便一味選擇好走的小路,不知不覺越走越偏,最后還能回到正途上嗎? 李泉笑看了他一眼,胥桓身上仍然籠罩著渾沌的力量,但在那幾如被吞沒入的黑洞中,已悄然延伸出一根堅韌的因果,呈柔和的青白之色,像從泥沼之下,艱難伸出的一點芽葉。 第127章 我給了你們?nèi)绱硕嗟臅r間。幽邃的聲音在黑石建成的大殿里回蕩。 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央,袍外露出來的頭顱和手掌像風(fēng)干多年的尸體。他跪伏下去,為這聲音而顫抖著:吾主 他是幽冥黃泉擺渡者的頭領(lǐng),渾沌要在幽冥中尋找另外半座地府,但他無法親自去尋,長陽不知在幽冥中做了什么布置,使他每次欲入幽冥時都會感覺到大恐怖,于是他只能另外派人去幽冥中尋找。黃泉擺渡者就是他為此而建立的。 但過去了十二萬年,他們還沒能找到另外半座地府的存在,而且連究竟是什么令渾沌感受到心悸都沒有找出來。 之前渾沌或許還有耐心等待,長陽瀕死前的布置要是憑這些人就能輕易解決,那他也不是長陽了。但長陽既然未死,另外半座地府隨時都有可能落回他手中,到時候渾沌就更難得到了。此外,黃泉擺渡者最近不但在幽冥中沒有任何進(jìn)展,而且反被一個才誕生沒多久的鬼王給拖住了。渾沌不是一個寬和的主君,如果不能達(dá)到他的要求,他不在乎再換一個手下。 擺渡者頭領(lǐng)不敢為自己辯駁,但他這一次很幸運。 將她捉來,我便寬恕你的無能。渾沌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是。擺渡者頭領(lǐng)接受了命令,小心退出大殿。 鬼王并非毫無弱點。黃泉擺渡者已經(jīng)傳承了數(shù)萬年,不會處理不了一個小小的鬼王,只是因為幽冥當(dāng)中情況特殊,才被她屢次安全逃脫她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黃泉借道之法,竟比他們特地?zé)捴频墓状€要靈活迅捷。擺渡者頭領(lǐng)已經(jīng)查到了鬼王在凡世的所在,脫離了幽冥的特殊環(huán)境,他原本有把握抓到鬼王,只是鬼王在凡世的領(lǐng)域竟然位于大青山脈當(dāng)中。那位定下地脊的天神眼下就在山首,他若是敢在大青山脈中對鬼王出手,只怕是羊入虎口。 但就算要在幽冥中對付鬼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只是代價會大一點。那便下出重餌吧,他必須,抓住鬼王! 大殿中再次恢復(fù)了空寂,渾沌并沒有惱怒,否則他也不會放過擺渡者頭領(lǐng)。長陽既出,他便沒指望能只靠著這群廢物就達(dá)到目的。長陽與太陰是他的敵手,而他早已為他們布下了餌。 類以誘之,擊蒙也。這世間沒有圓滿無缺的事物,而智慧的人會以缺陷與弱點布局。 玄清教的弱點很明顯。他奪取玄清教是為了借此尋找另外半座地府,因為此故,他必須要保留下來一部分與原本玄清教相同的東西,才能抓住玄清教與地府的一絲聯(lián)系。 人間的勢力占取并不容易,他直到七百年前才真正開始在人間占取優(yōu)勢,他化身殷王統(tǒng)御諸國,此后的每一代殷天子都是他的化身,但即便如此,也只有殷與冀地真正歸屬于他,盧國一直崇慕神庭,閔地憑依炎君的人間圣所而建,隋與梁中同樣一直有著神庭的勢力。 渾沌欲取梁地不是最近才有的打算,他的布置也不是二十三年前才開始的,但直到現(xiàn)在,才借著胥氏的血脈拿到了梁地。他讓胥桓占著玄清教主的名,是雙重因素之下的考量。這個決定在面對太陰和炎君的時候都沒有問題,但他現(xiàn)在面對的是長陽,親手建立了玄清教、執(zhí)掌因果的長陽。 上施下效,是為教。如果長陽能夠使胥桓通明真正的玄清教,借著他的教主之名與玄清教中保留的一絲真正的部分,他就可以顛逆因果,改換玄清,將渾沌無數(shù)年的努力化為烏有。以一人之名與些許聯(lián)系便顛覆其下無數(shù)或明或暗的人物勢力,這本是不可思議的手段,但長陽是執(zhí)掌因果的神明,這是他應(yīng)有的能為。 渾沌知道這個缺漏,但他卻沒有去彌補(bǔ)。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間,而在類同,以固其惑。下棋的人都是在為贏而下,不怕被看清目的,卻怕被看清棋路。 長陽,你的子已經(jīng)被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局,你非入不可。 玄清教是一株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飛英早有這樣的認(rèn)識,但等到真正接觸到了玄清教的暗面之后,他才一日比一日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株大樹究竟廣袤到什么地步它是遮天蔽日的。 他想要從這樣一株巨樹中獲得甘美的果實,但他現(xiàn)在充其量只是吸食了一點樹汁的小蟲。這是個急不得的事情,他原本是這樣撫慰自己那顆焦渴的心的,但他現(xiàn)在快等不及了復(fù)大人死了。他當(dāng)時被吳侯重傷,飛英接住他,給他喂了藥,但他體內(nèi)被吳侯拍入一道暗藏的兇煞,這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