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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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成別人,聞衍也會對那個人這么好嗎? 師尊,你怎么了,一路上一直在發(fā)呆。聞衍實在看不下去了,馬上就要進(jìn)花神谷秘境了,顧劍寒這個狀態(tài),萬一出了什么差池,驚擾了柳之暝情況就不妙了。 阿衍。 我在我在。 抱我一下。 聞衍傻了,黑暗中不太能看得清顧劍寒的表情,聽聲音好像有些沙啞低沉,他不自覺地腦補出顧劍寒眼眶紅紅的畫面,下意識就將身邊人抱進(jìn)了懷里,還沒來得及好好安慰,便察覺到頸窩處貼上了顧劍寒冰冷的前額,以及那一點guntang的朱砂。 師尊是不是有點害怕??? 聞衍偏頭看了一下花神谷秘境的入口,黑不溜秋的,還燃著兩簇明滅不定的鬼火,夜風(fēng)一吹某種植物的葉片就簌簌地響動,里面的情況一點也看不見。 但他知道,那座奇峰是中空的,里面陳列著數(shù)以萬計的人族頭骨,每個頭骨都是不同種類的尸香花的容器,那些慘死的人族怨靈溫養(yǎng)出來的尸香花毒性最大,致幻傷害也最高。 罪惡而美艷的鮮花會從眼窩、梨狀孔、口腔中燦爛地盛放,在暗無天日的花神谷試煉場中央,交織纏繞成震撼人心的環(huán)形人骨花墻。 按理說,顧劍寒應(yīng)該不會怕這種東西才對,他修為高深,見識廣博,從小生活的清孤河也好,魔宮也罷,不會比這里的狀況好上多少。 所以當(dāng)他在他懷里輕輕點頭,環(huán)在腰上的手無聲收緊的時候,聞衍是那樣地意外。 那為什么非要去呢?聞衍搞不懂他,那東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顧劍寒又輕輕點頭。 聞衍拿他沒轍,也不勸了,來都來了,顧劍寒還是渡劫后期的高階修者,總不能因為害怕就悻悻而歸吧。 那抱一會兒我們就進(jìn)去吧,速戰(zhàn)速決。 阿衍。 嗯? 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 聞衍沒想太多,順口就應(yīng)了聲好。 下一瞬間,顧劍寒便攬住他的腰飛至花神谷試煉場入口。入口處兩簇鬼火布下了感應(yīng)陣,顧劍寒直接將鬼火收入囊中,燃了兩張符復(fù)刻了方才的陣法,與此同時,柳之暝所居高閣內(nèi)五支紅燭的第一支輕輕搖曳了一下焰火,還沒等主人察覺到便恢復(fù)了正常。 那是太過繁復(fù)的咒紋,聞衍只暼到一眼,便在腦海中印下了圖案,但那種符咒對于靈砂的要求也非常高,聞衍暫時還沒辦法取得那樣的原料。 他們走進(jìn)去,鬼火感應(yīng)陣毫無波動。 花神谷試煉場并不像萬獸場那么血腥暴力,如果此刻不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無處不在的怨煞之氣的話,放在二十一世紀(jì),聞衍會以為走進(jìn)了某座大型的藝術(shù)展覽館。 它的試煉方式也很簡單,找到與試煉者命運相連的顱骨尸香花,進(jìn)入幻境接受試煉,幻鏡會折射出試煉者內(nèi)心最渴望的事物,試煉者需要接受欲望和誘惑的考驗,贏則生,敗則死。 但顧劍寒并不想被這種東西牽著鼻子走。 他模擬試煉過那么多次,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見他開啟尋緣陣的那一瞬間,白線的另一端連接上了最高處的一個顱骨,顧劍寒用靈力將他托下來,聞衍看見了,那個顱骨的前額中心有一處小小的空缺,一條鮮嫩的枝條從里面擠了出來,枝條的頂端是鮮艷的深紅,像是在顱骨額心點上了一枚秾麗的朱砂。 在試煉幻境展開的那一瞬間,顧劍寒掌風(fēng)一凜,正要將顱骨劈個稀巴爛,卻被聞衍突然抓住了手。他毫無防備,難以置信地回眸看了聞衍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復(fù)雜的情感。 痛苦,失望,還有別的什么,聞衍還沒來得及看清,顧劍寒便在原地消失不見。 顧劍寒這個笨蛋。聞衍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一定在心里狠狠地罵我,出來以后說不定還會揍我。 但這顱骨可不興捏啊。 「尸香顱骨:與試煉者命運相連的幻象,是試煉者顱骨的分體,唯有試煉者本人可以對其進(jìn)行破壞,但后果由試煉者本人自行承擔(dān)。 破壞代價:靈相破裂,修為大跌,毀容,殘疾,壽命損耗等。 破壞方式:不詳」 聞衍看著懸在半空的尸香顱骨,突然伸手戳了戳那深紅的枝條。 他一戳,那枝條就往回縮,等一會兒又自行冒出來。 他戳了幾下,覺得百無聊賴,于是也使用昨晚上顧劍寒教給他的尋緣陣找到了他的那個命中注定的顱骨。 在最下層。 不用費靈力去托下來了,聞衍樂呵呵地想。 還怪好看的。 沒戴眼鏡的聞衍如是說。 幻境展開,聞衍在一陣白光中什么也看不見,等到光芒消退,幻境穩(wěn)定下來才緩緩睜開了眼。 「尸香顱骨試煉幻境會折射出試煉者內(nèi)心最渴望的事物,由此蠱惑試煉者留在幻境」 聞衍怔怔地看著不遠(yuǎn)處那幢陌生而熟悉的別墅,柔軟的草坪上有他年幼時喂養(yǎng)的兩只小兔子,一只是灰色的,一只是白色的。 它們有時候會亂拉便便,仆人們常??粗还埽÷勓芤膊徽f什么,自行拿著清潔工具去清理了,并耐心地教育小兔子們要定點排便。 他很寂寞,于是很珍惜那兩只兔子。 但它們也有老去的時候。 聞衍站在柵欄之外,看著那兩只圓滾滾的、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作。那兩只兔子似乎也看見了他的身影,停止了吃草的動作,朝他蹦蹦跳跳地?fù)溥^來。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那是他十歲時的保姆,那個很溫柔的阿姨,曾經(jīng)抱著他,說過會保護(hù)少爺這類的話。 之后呢他好像記不起來了。 好像一直是在的吧。 小衍,這些天去哪兒了,怎么都不和我們說一聲?你mama她都快急壞了,電話也打不通,你這小子,上了大學(xué)就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 不是。 我不想飛。 我想留在你們身邊。 聞衍盯著怒氣沖沖的父親難過地想,原來他留了胡子,面容比以前滄桑了許多,但是很有男人味。 是個父親的樣子。 還在外面傻站著干什么,難道還要我請你進(jìn)來?聞父一邊說一邊朝他走過來,表情像是有些嫌棄,但并不是嫌惡。 奇怪為什么會想到嫌惡? 你mama她在等你。聞父站在門邊,抬頭望著這個比他還要高了一截的兒子,輕輕嘆了一聲,你mama急得生病了,不進(jìn)來看看她嗎? 聞衍的目光穿過聞父直達(dá)不遠(yuǎn)處長長的走廊,他點點頭,淚流滿面地走了進(jìn)去,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重新?lián)碛辛艘磺小?/br> 卻又遺忘了某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 第38章 怎么才來 聞衍跟著聞父走進(jìn)了家門,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地毯和明亮的玻璃落地窗,還有一大桌子菜和在一旁分碗筷的母親。 她圍著圍裙,耳朵上戴的是他十歲那年送給她的耳環(huán)。 你這孩子,這些天都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m(xù)ama有多擔(dān)心? 鐘可竹眼角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細(xì)細(xì)的皺紋,唇角帶著微笑,眼里流露出綿長的愛意。 以后無論去哪兒,都得和爸爸mama說一聲,不要讓我們擔(dān)心,好不好? 聞衍喉中酸澀,啞聲道了句好。 他看見他母親撐著桌子悶悶地咳了兩聲,父親走上去扶住了她,兩人親密而熟絡(luò)的關(guān)系讓他感到迷茫,好像從一開始并不是這樣。 臭小子,還不快過來吃飯,還得我請你過來? 聞衍回神,恭恭敬敬地道了歉,走到餐桌旁準(zhǔn)備坐下,卻看見母親溫柔地對他笑,輕聲斥責(zé)父親對他太兇。 聞衍無措地看著他們,捏緊了手中的筷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刨著飯菜,生怕誰和他搶去了一樣,淚水就順著他的臉落到衣襟,有些墜入碗中,將飯菜都浸染得苦澀。 你這孩子,怎么還哭了呢?鐘可竹朝聞衍走過去,一邊細(xì)細(xì)地給他擦拭臉上的淚水,一邊回過頭瞪視聞父,聞父一噎,躲過了妻子太過兇殘的視線。 就像一對平常的夫妻。 就像平凡的一家三口。 沒有,我太高興了。聞衍扯過幾張紙巾隨意地擦了一通,捧著碗對鐘可竹說,謝謝媽,您做的菜真好吃。 吃了這么多年,今天才舍得夸一句。鐘可竹看著他,嗔怪地說,那你今天得把這一桌子菜好好吃完,專門給你做的,不吃完你就洗碗,吃完了你爸洗。 你們母子倆的約定可別把我扯進(jìn)來。 你懂什么,這是一家人的約定。 聞衍怔怔地吃著飯,然而口中除了苦澀再無其它的味道。 他聽著父母時不時的拌嘴,明明那么溫馨的畫面,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愉悅。 就好像這一切根本不可能存在一樣。 吃過晚飯,聞父把聞衍喊到自己書房里,扯了一大通有的沒的之后忽然心血來潮要和他對弈,聞衍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父親笑起來那么帥氣,一舉一動都透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像山中展翅高飛的雄鷹。 鐘可竹親自削好雪梨和芒果做好拼盤,做在兩人中間一邊吃水果一邊觀棋。 其樂融融,好不快樂。 聞衍心事重重,對弈連輸三局,聞父卻也不覺得沒意思,還親自指出他某步棋應(yīng)該怎么走。他眼里沒有不屑一顧和嘲諷嫌惡,只有很純粹的愛意和關(guān)心,讓聞衍總是覺得非?;秀?。 過了晚上十點,聞父要處理工作,聞衍便早早地回了臥室。那間屋子還是原來的模樣,一張寬闊柔軟的雙人床,一張地毯,一張沙發(fā),一地寂寞的玩偶,厚厚的窗簾被拉開了,窗外是柔和圓滿的月亮,地上是皎潔如霜的月光。 那高懸的滿月是那樣冷,掛在高高的樹梢上,昭示著一種遙不可及的美麗。 如果還有漫天的星辰就好了,聞衍想。 這個想法很奇怪,常識告訴他當(dāng)月亮的光輝過盛時星辰的光輝則會被隱去,所以才有月明星稀這種說法,滿月當(dāng)空和星光璀璨幾乎是無法共存的事。 但是他好像看見過。 或許是在不為人知的夢境里。 他弄丟了一顆星星。 篤篤篤。 聞衍怔然回頭,和他母親對上了視線。 給你溫了一杯牛奶,喝了再睡吧。 謝謝您。 明天要出門嗎? 聞衍不知道該答些什么。 明天也許是個晴天。 媽。聞衍生疏地喊,為什么突然聊起天氣? 因為我啊,希望我的寶貝兒子啟程的時候都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鐘可竹溫柔地笑了笑,耳垂上墜著的那對珍珠耳環(huán)很輕地晃了一下,在晦澀的夜色中劃過幾道不太明顯的弧線,一定要是一個好天氣。 明天是假期結(jié)束的日子嗎?聞衍問。 也許吧。 直到鐘可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聞衍才緩緩回眸,目光落在那輪冷清的圓月之上。 他關(guān)上房門,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 柔軟的床墊舒服而安適,躺在上面應(yīng)該很容易入眠才對。 然而他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看著滿地結(jié)霜的玩偶像是看見滿地幽靈一樣。 他的懷中空落落的,于是隨便揪了一個鯊魚玩偶上來抱住,可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好像是體型,好像是重量,好像是溫度,又好像是無處不在的苦蓮氣息。 當(dāng)他把懷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r候,才發(fā)現(xiàn)空的不是雙臂之間,而是左右心房那點微不足道的距離。 他心里缺了一個人,那個人抱起來應(yīng)該是冰冷的,僵硬的,就像一具封凍太久的尸體。 那個人不會笑,偶爾故作笑態(tài)會把人嚇一跳,性格不好,很別扭,但偶爾也有坦誠的時候,像一只高傲又狼狽的小貓。 那個人對他很好。 那個人是誰? 他忘了。 聞衍寂寞地躺在床上,另一邊被散落的玩偶占據(jù),他緩緩抬手去夠窗外無言的圓月,卻只觸碰到滿手冰冷粘膩的夜色。 他的床上該還有一個人才對。 那顆被他遺忘的,脆弱的星星,會在這樣的夜晚全身冰冷,不住顫抖,心如刀絞。 如果他不在,他就會在這樣的夜空悄無聲息地死去,永遠(yuǎn)不會有重新閃耀的那一天。 他答應(yīng)過他會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 他居然忘了。 聞衍猛地從床上翻身而起,砰地一下拉開窗戶從窗口跳了下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巳彳浖?xì)密的草坪上,他朝柵欄之外狂奔,在打開柵欄門之前艱難地回頭望了一眼這個他夢寐以求的家。 那兩只小兔子已經(jīng)睡著了,窩在它們軟軟暖暖的睡墊里,也許正在做一個青草味的美夢。 與他臥室相鄰的那個臥室窗戶被打開了,他母親站在窗口,望向他的目光他看不太清。 這么早就走嗎?她深深地嘆息,怎么就不能多留一晚。 我還以為能多留一晚的。 聞衍望著她,覺得心口窒痛,幾乎無法呼吸:對不起。 她沒再說話,只是窗邊的身影一直沒有消失,聞衍內(nèi)心掙扎得流血潰爛,然而出口卻只是一句太過尋常的道歉。 你要扔下我們嗎? 聞衍眼眶泛紅,伸手扶住一旁的籬木,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們拋棄我一次,我扔下你們一次,正好扯平,不是嗎? 你怨我們嗎? 聞衍怔然。 怨嗎? 他們只是沒有陪伴他長大而已。 不怨嗎? 聞衍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輕易說出這兩個字。 鐘可竹依然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不過此時她的目光卻并不放在聞衍身上,而是逐漸放遠(yuǎn),抵達(dá)看不分明的夜色深處。 小衍,前路漫漫,道阻且長,你多保重。 如果在那邊待不下去,就回到這里來,我們會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