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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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聞衍頭腦里有兩道聲音,一道說這就是將顧劍寒害得那么凄慘的罪魁禍首,一道說這就是他闊別多年的昔日舊友,兩道聲音不分高低,吵得他有些頭疼。 我等你很久了。莫無涯朝他伸手,不是尖銳而殘忍的指爪,也不是慘白枯瘦的干柴,他甚至連指甲蓋都沒變黑,手指勻稱修長,骨節(jié)分明。 陛下。 聞衍卻只是撿起地上的弓,仔細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塵。 你認錯人了。 方才的畫面,大抵都是眼前這個人故意讓他看的。說實話他現(xiàn)在心很亂,沒辦法很冷靜地做出判斷,但卻不能表露出一絲動搖,因為他怕自己一動揺,就會真正地失去自我。 我確實認錯你太多回了。莫無涯一步步走近,不緊不慢,袍角像是浸了血一般紅,普通的花一碰到就枯萎,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回到我身邊吧。那個乞丐能給你的東西,我可以十倍百倍獻給你陛下,連三界江山我都可以拱手相讓。 我不需要。聞衍冷聲道,還有,他不是乞丐,他叫顧劍寒。 或許是和顧劍寒朝夕相處太久了,他語氣冷起來的時候,聽起來倒與顧劍寒有七分相似,都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一點都不留情面,也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有什么區(qū)別? 他是我最敬重的師尊,我的愛人。他頓了頓,你在他身上種蠱,把他傷得那么深,我遲早會殺了你。 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承認,他還動不了手。 那是花弄影干的好事。而且陛下,您沒有師尊。 我不是你的陛下。聞衍說,你的陛下已經(jīng)離開了,永遠離開了,我只不過是和他長相略似姓名相同的普通人而已。 您真的這么想? 是。聞衍平靜地說,所以我能走了嗎,魔尊? 如果我說不能呢?莫無涯回復得同樣平靜,他癲狂的日子早已過去了,如今在面對聞衍真人的時候,似乎也能做到表面的氣定神閑,您就不會再離開我了么? 還是說陛下只是在責怪我沒有早點恭迎您回家?他頗為苦惱地皺了皺眉,我原本是想等萬事俱備,給您一個驚喜的。 都怪那個乞丐。 話音未落,他肩上便毫無預兆地中了一箭,污黑腥臭的魔血浸染了琥珀色的箭柄,他身上的冕服顏色太深,正好將魔血蓋過。 莫無涯瞳孔驟縮,望著聞衍,像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 你居然為了那個乞丐如此傷我? 你對顧劍寒做的事,對天下百姓作的惡,足夠我用箭將你頭顱刺穿千次萬次,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死、有、余、辜。 但他終究沒有將箭射到他的腦袋上去。 以他的箭術,瞄準一個這么近距離還不移動的目標簡直易如反掌。 而以莫無涯如今的修為,閃避一支看著架好的箭更是易如反掌。 但他也終究沒有躲,只是任由那支箭直直地刺入他的肩膀,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fā)出過。 他們簡直奇怪極了。 死有余辜?莫無涯握住琥珀色的箭柄,那動作里居然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重,我只是想讓您回到我身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為了與您再次相見。 我有什么錯?這世界原本便是弱rou強食,請陛下別拿異世的道德來要求我。 我不過是一只窮奇。 第103章 挫骨揚灰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陛下之所以離開得那么瀟灑,就是不愿意再與你們再次相見。 聞衍接受不了莫無涯這一派情真意切的說辭,那些對于他來說太沉重了,或者說本來就不該由他來承擔。其中的所有價值標準和恩怨天秤離他一直所遵循的相去甚遠,如果說在莫無涯心里,他犯下的所有殺孽和罪行都不過是因為想與他再次相見而已 他根本接受不了。 陛下,不要刻意激怒我。 莫無涯臉色倏然冷了下來,他將肩上的那支箭拔了,卻握在手上沒有扔掉。 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對您出手的。 話音未落,一道凌厲的魔氣便直直地朝聞衍襲來,裹挾著高階魔修的靈源之力,還隱隱約約伴有幾聲窮奇的嘶吼和長叫。 聞衍錯身躲避,五指間化出四支長箭齊齊朝那道魔氣射去,或許是因為身上太白饕餮紋的加持,他的閃避速度比以往快了不是一星半點,五指之間的長箭凝結得也比以往堅固三分,其中蘊含的琥珀之光依然純粹,但箭身卻開始像弓體一樣纏起繚繞不散的黑霧,不同于莫無涯那道凌厲的攻擊,這些黑霧是沉穩(wěn)的,深重的,讓人想起來自遠古時期的神秘預言。 長箭破空而去,穿透黑霧,釘死了其中張牙舞爪的傀儡。 琥珀色的光凈化了傀儡身上長滿的青苔和綠霉,也洗凈了它這輩子被人cao控犯下的罪孽,它睜開微圓的眼睛,深黑而清澈的眸占據(jù)了眼眶之中的大部分位置,只留下一圈眼白,看起來溫順而可愛。 如果可以用現(xiàn)代意義上的犬類品種對它下個定義的話,聞衍想,它也許還是一只德牧幼犬。 但是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死了。 多年的魔氣侵蝕一朝被悉數(shù)凈化,四支天階飛鸞鳳鳴箭的威力實在是太強悍了,況且速度和沖擊力比起以往都有大幅提升,以它那樣瘦小的軀體根本承受不住。 聞衍也根本沒有想到,這團魔氣里面會有一只幼犬。 他該往莫無涯的身上射的。 這個變態(tài)。 真可惜啊真可惜啊。 這可是我送給陛下的第一份見面禮,居然就這樣在陛下手中喪生了??磥硎遣挥懕菹碌臍g心呢,連一個乞丐都比不上,死了也就死了吧。 有機會再給陛下送別的禮物好了,下次送什么呢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一支長箭已經(jīng)貫穿了他的心臟。那上面布滿了凈化之力,卻不足以清除他身上深重的罪孽,只能讓他感到痛不欲生罷了。這樣的痛楚是魔族最為恐懼的東西,類似于東疆的佛光,將深黑的五臟六腑都焚燒殆盡。 聞衍站在對面,維持著拉弓射箭的姿勢,而箭臺上已然架好了另一支長箭,似乎只要莫無涯再做出任何激怒他的動作,這支箭依然會毫不留情地刺往他的心臟。 然而他緊蹙的眉,卻稍稍顯露出了一些更為復雜的心緒。 他沒有下死手。 莫無涯也依舊不曾有任何閃躲的動作。 陛下想要切磋的話就直說好了,我會奉陪的,不必搞這樣大的陣仗了,把毒箭往人心口里插,真真是好狠的心哪。 我便是再狠心聞衍聲音很冷,冷得刺骨,冷得幾乎不像他,能狠心過你嗎? 你說我用異界的道德約束你,可你知不知道尊重生命是每一個生靈生來就應該遵循的法則?你不知道。那么多百姓你想殺就殺,那么多孩子你想滅就滅,連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幼犬都忍心拿來煉作食人心肝的傀儡如果你昔日的主人真的在你的面前,我想他也許會被你活活氣死。莫無涯輕輕地笑了一下,眉眼彎彎,似乎脾氣好得沒有邊際,絲毫看不出此刻正在經(jīng)歷穿心之痛,也絲毫不像是對待一箭之仇人的樣子。我不怕您生氣,只怕您連話都不和我說一句。陛下,您知道嗎,這些年我過得很是寂寞 聞衍閉了眼睛,緊緊拉住箭尾的雙指突然松開,那支箭朝莫無涯破空而去,在兩人之間劃過一道流光溢彩的琥珀長橋。莫無涯以為還是攻擊,便依舊沒有還手,只是向側邊稍稍閃避了一下,但原處卻并沒有任何箭影襲來。他下意識察覺到不對,然而等他抬起頭往聞衍的方向看時,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大霧彌漫,根本看不清對面的情景。 他以為聞衍要替天行道,可是他居然跑了。 這是不是證明他在他的心里,還擁有一席之地? 那個乞丐只是短暫地占據(jù)了陛下的心,他們到如今在一起也不過是大半年的時間,他和陛下幾百年的相伴,生生世世的羈絆,又怎么能是其他宵小之輩能夠比擬的? 遲早有一天,陛下會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邊。 他還未履行完他的諾言。 他說過會成為陛下的雙翼,帶陛下前往一切百花爛漫之地。 其余的一切,他一點都不關心。 而此時聞衍一路順遂,已然到達了之前窮奇等一眾兇獸費勁心力才到達的空明秘境陣心,找到了那個精致的天工機巧盒。 那些花草藤蔓不但不阻攔他,反而主動為他開道,為他提供方向的指引,以至于聞衍即便是不看羅盤也能輕松地找到前往陣心的路。 而那個天工機巧盒也很好發(fā)現(xiàn),就落在那方寸之地中,并沒有埋在三尺之下。那里還殘存著窮奇指爪掘地的痕跡,但原石卻重新回到了機巧盒里,周遭也沒有尸體的殘余。 他走過去拾起那個盒子,下意識將鎖條后拉旋轉將盒子打開了。他之前還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盒子,但打開的方式卻不知何時烙印進了他的記憶里。 聞衍怔愣了一瞬,又深知此刻不是發(fā)呆的時候,便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回放到手中,那一枚絕品雅青云水藍原石身上。 兩種天然玉石的色澤在一枚原石上完美融合,簡直美得令人不可思議。原石中似乎含有流動的純粹靈力,隨著光線的強弱和位置移動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波紋。 不像是人間會有的寶石。 它并不大,外圍的圈口恐怕只適合用來磨一對戒指,最多剩下一點余料,根本不夠開啟璇璣卦。聞衍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將它緊緊地攥在手中,轉身欲走之時,卻因為必須原路返回而犯了難。 到時候肯定又會遇到莫無涯也就是窮奇,他好不容易才從他那里脫身,也占了一點出其不意的便宜,再使這一招也許就行不通了。他還得盡快回到顧劍寒身邊,根本不想和他多有糾纏。 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借著上一世姑且稱之為上一世的聞衍的力量拿到了這枚原石,但他是否要為上一世的聞衍承擔起他未履行好的責任,他還沒有辦法很清楚地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他真的不想和莫無涯有半分牽扯。 他是顧劍寒的仇人,把顧劍寒害成現(xiàn)在這樣,如果事情真的像那本書里記述的那樣發(fā)展,他還會將顧劍寒推入更加痛苦的深淵。 他應該恨他的,他對顧劍寒說過,總有一天他會將莫無涯挫骨揚灰。 但他現(xiàn)在是怎么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陛下。莫無涯的聲音依舊是低啞,微磁,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相遇總是在劍拔弩張的時候,聞衍也許還會覺得這樣的聲音很好聽。 把那枚原石給我吧,它太危險了,您拿著的話我總會害怕您下一秒就消失在這世界上。 他身上受了很多傷,來自各種野生的花草藤蔓,但最主要的還是來自于聞衍的攻擊。他不像上一世那樣莽撞地闖進來,而是帶了千百年來收集在魔宮的各種魔器,足以抵御空明秘境里大部分的危險。 聞衍將弓橫在前方,示意他不要靠近。 我和你說過多少遍,我不是你的陛下,哪怕你把我強行留在你的身邊,你要找的人也永遠不會回來。 更何況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邊,我有道侶,他是我的師尊,我會回到他的身邊。這枚原石我也會帶走,帶回去給他治病救命。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資格阻攔我的就是你罪魁禍首我不會放過你。 他越是這樣說,莫無涯的表情便越不好看。那張強行裝出來的溫和假面被他一個字一個字擊得粉碎,直到聞衍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莫無涯已經(jīng)完全冷了臉。 他看著聞衍,再也沒有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里死寂一片,似乎真的被戳到了痛處。 那陛下不妨試試,能不能從我手里把魔后的婚戒戴到那個乞丐手指上去。 他也配? 聞衍也沉了眉,攥緊手中的原石,冷冷地盯著莫無涯。 我勸你放尊重些。 他是我的道侶。他不配,難道你配嗎? 第104章 璇璣秘卦 我不配嗎? 莫無涯看著他的眼睛,語氣中居然沾染了哀痛。 經(jīng)年的追隨與崇拜,經(jīng)年的等待與思念,他為他付出一切,為他與世界為敵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夠好,哪里不如他的意? 他布下了那么縝密的局,每個門派里明里暗里布滿了魔界的探子。顧劍寒本該為他所用,三界也遲早一統(tǒng),等聞衍回來的時候,他又能還他一個太平盛世,他們就又能回到從前。 他處處為他考量,事事為他盡心,可到底輸在了哪里? 如果您回到這里來的時候,是落到我的身邊,而不是冷月峰上,那么您愛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聞衍回來得太早了。 這一點沒有在他的計劃之內。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 讓那個可恨的乞丐撿了漏。 我愛不愛誰有那么重要嗎?聞衍也直直地望著他,不帶一點閃躲,也看不出任何外露的神色,人生在世,為什么一輩子都要為了追逐別人的愛而活著?自己愛自己不好嗎?哪怕沒有被愛的能力,但至少不要失去愛的能力 聞衍意識到自己又開始了無謂的啰嗦。雖然他并不覺得這種話只能對小孩子或者善良的人說,但他如今并沒有心情來開導莫無涯。 罪孽深重的人是否還有愛與被愛的資格,這是一個過于深沉的命題。 或者你有沒有想過,惡作得太多了,這才是你不被任何人愛的根源。 話音未落,一記飛刀便裹挾著邪風朝聞衍砍來,聞衍捏緊手中的雅青云水藍原石,拉弓射箭的動作卻毫不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