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該逃避了。

    第七十八章 其實(shí)，也不是那么痛

    他們倒也沒說不行。

    陸決摩挲指尖, 天臧雙手合十，沈譽(yù)勾起唇角，嵇無靖則不動聲色。

    千凝往前走, 四人都沒動, 等她走到三步開外, 轉(zhuǎn)過身，深吸一口氣，道：“你們都挺好的。”

    她手指撓撓鬢角, 像是突然放下什么，肩膀微沉，歪著腦袋笑了下：“但是我覺得吧，我可能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

    菜菜在千凝腦?！八弧绷艘宦?。

    一次性發(fā)出四份好人卡, 不愧是她。

    天臧依然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沒說什么, 陸決朝她走出一步，眼眸微瞇，嵇無靖則垂了垂眼睫，沈譽(yù)抱起手臂, 神色看似閑散, 動作倒并非如此。

    很刺眼，很沉重。

    沉默在蔓延。

    幸好早在說出這句話之前，千凝就做好心理準(zhǔn)備，說她是有恃無恐也好，說她是玩弄人感情也好……

    反正她最開始，就只是想活下來而已。

    至于現(xiàn)在嘛，一切都不重要了。

    雖然他們的氣場還是讓她有點(diǎn)心悸, 會莫名地懷疑自己的決定，連向來堅(jiān)定的心性都有點(diǎn)搖擺。

    千凝咽咽喉嚨，準(zhǔn)備敲定一切，說：“就這樣子吧?！?/br>
    眼見其余三人不說話，沈譽(yù)挑眉，慢條斯理卻也斬釘截鐵：“我感覺不可以?！?/br>
    千凝雙手自然垂放，神色淡然，便是微風(fēng)吹拂起鬢角的發(fā)絲，也沒去撥弄，只是，她的后背落下一滴汗。

    來了，果然是沈譽(yù)出這個頭。

    他慣不會委屈他自己。

    與此同時(shí)，陸決和嵇無靖兩道明銳的目光，齊齊移到沈譽(yù)臉上，沈譽(yù)左手手指壓在右手手肘間，按出幾道極深的紋路，面上依然笑：

    “千凝啊，我想出一個法子，恐無比這更好的了?！?/br>
    這話音落，就連天臧也側(cè)身看著沈譽(yù)。

    千凝覺得有詐，哪有完美計(jì)策？沈譽(yù)肯定要給她挖坑，然而，只要沈譽(yù)說出來，她就一定有反駁的理由，切不可自亂陣腳。

    她心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猶自點(diǎn)頭，說：“你怎么想？”

    沈譽(yù)兩個手指捏住自己手肘間的褶皺，捻了捻，才接著說：“那就這樣吧，一年四季十二月，我們四個人平分?！?/br>
    “陸決為春，我是夏，歸一秋則天臧冬?！?/br>
    他手朝前一擺，大有揮毫潑墨指點(diǎn)江山的意思，他笑嘻嘻，目光微微閃爍，到：“諸君，以為如何？”

    菜菜震驚了：“這是我能看的內(nèi)容嗎？”

    千凝：“……”

    草！草！草！

    她實(shí)在沒想到，這廝居然能提出這么損的主意！她就不該由著他說，應(yīng)該在他開口前就讓他開不了口。

    千凝臉色青了些，冷笑：“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不過，相比之下，她聲音有點(diǎn)單薄無力，她立刻去瞟另外三人的神色。

    天臧似乎覺得過于荒唐，笑了笑，搖頭，陸決則周身泛著不悅的冷氣，千凝毫不懷疑，要不是場合不合適，陸決已經(jīng)和沈譽(yù)打起來。

    而嵇無靖想了一會兒，也覺得不好，說：“春夏秋冬，當(dāng)都是我?！?/br>
    每個人都不是容人的性子，怎么能接受這種結(jié)果？

    千凝松來僵住的身體，哂笑：“沈譽(yù)，你別玩笑了。”

    想用“玩笑”給沈譽(yù)遞個階梯，奈何這廝一臉困惑，堅(jiān)決說：“不是你說誰都不想要的嗎？既然如此，和誰都要有什么區(qū)別呢？”

    確實(shí)，千凝才說完誰都不要，這樣沒有一個人是贏家，但如果按沈譽(yù)的方法，那就沒有一個人是輸家。

    既然沒有最完美的辦法，那就選一個共贏的辦法。

    相當(dāng)樸素的想法。

    既然不想出局……陸決斂起一身的冷冽，緩緩將目光放到千凝身上，似乎真的在思索，沈譽(yù)所說的可能性。

    嵇無靖看著沈譽(yù)和陸決，眼瞳沉了沉。

    天臧低喃阿彌陀佛，又抬起眼，道：“不可忽視千凝的想法?！?/br>
    沈譽(yù)“嗤”地笑了下，說：“天臧，就你會當(dāng)好人?！?/br>
    天臧再度搖搖頭。

    空氣中又一次沉默。

    千凝駭然，這他媽都什么跟什么??！她吸口氣，讓肺部充滿新鮮空氣，自己也冷靜下來：“我不同意?！?/br>
    她語氣硬邦邦的：“沈譽(yù)，你會說出這些話，我很意外，我也很不喜歡你說這種話?！?/br>
    “你說這些，是沒有用的?！?/br>
    這句話，其實(shí)比起以前她對沈譽(yù)說過的，措辭相對不尖銳，卻叫沈譽(yù)緩緩收起臉上隨意的笑。

    他眼瞳縮緊，臉色沉肅。

    誠如千凝了解沈譽(yù)，沈譽(yù)也了解她，在千凝說出這些時(shí)，其他人還不會察覺到什么，但是沈譽(yù)知道，這便代表，她沒考慮過他。

    只一瞬的失控后，他又瞇起眼睛笑了起來。

    也唯有笑，能夠掩蓋一些心事。

    陸決也閉上眼睛，手指攥了攥，似乎是知道再用力也抓不住什么，復(fù)又松開，他不再言語。

    倒是嵇無靖朝前走了兩步，停在千凝身側(cè)，他熟稔地替她把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別到耳后，他能敏銳察覺千凝現(xiàn)在的情緒波動，道：“不要不開心?！?/br>
    他那雙眼睛微闔，像是薄云后的星川，云一散，便深沉不可窺，只輕聲道：“做讓你開心的事，沒人能強(qiáng)迫你。”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人生的歡愉，都是千凝帶來的，所以他也希望她開心，僅此而已。

    但最觸及千凝的心腔的，還是話語里表達(dá)出來的“隨心”二字。

    千凝眼睫微動。

    及至后來，所有人散了，說不清他們的心思如何，千凝連自己的心思都捋不順，她坐在屋子里，捧著臉，盯著一顆小小的夜明珠發(fā)呆。

    菜菜剛吃了一場大瓜，痛心疾首：“所以為什么不挑一個走？”

    “畢竟顏值都擺在那，修為也是妥妥的，何況還可能有買一送三的活動，你真是暴殄天物啦！”

    千凝：“……送給你？”

    菜菜：“大可不必?！?/br>
    千凝幽幽嘆口氣，菜菜終于察覺她情緒不對：“怎么啦？還在因?yàn)樯蜃u(yù)的言論不高興呢？”

    “不是，沈譽(yù)也是為了激我，我早不想這件事，我只是想，”千凝停了停，“昊海一定也是個隨心的人?！?/br>
    菜菜心說怎么突然說到昊海去，又回：“切，你就是昊海啊?！?/br>
    千凝伸了個懶腰：“或許是吧?！?/br>
    千凝忽的又說：“你不是說我能回現(xiàn)代嗎，怎么沒個準(zhǔn)頭，這世界上可恐怕再沒人能打我玄天珠的主意?！?/br>
    菜菜：“回是能回的，這不是還在研究嘛?！?/br>
    千凝：“那你勸我找個人，到時(shí)候我回現(xiàn)代他怎么辦啊，鰥夫嗎？”

    菜菜咂摸過味了：“……你正直得不太像你了，你不就是那種能爽一把爽一把的嗎，今天怎么這么正直！你不對勁！”

    千凝嬉笑聲：“這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嗎？”

    菜菜：“我信你個鬼?！?/br>
    一陣敲門聲傳來，這對話無疾而終，原來是秦九歌帶著千玖回來，如此，便又是過了好幾日，據(jù)說那大妖被逮住。

    這些個事，千凝一點(diǎn)沒參與，每天剝剝栗子，曬曬太陽，日子很悠閑呢。

    后來，天臧來找千凝，給出一張頂級的傳送符，能夠撕開空間，很是省時(shí)省力，倒是和陸決慣常用的路子相似。

    千凝：“給我的？可我用不了啊。”

    天臧笑了一下：“撕開即可?！?/br>
    別看天臧說得云淡風(fēng)輕，實(shí)際上，這東西肯定耗費(fèi)大量精力做成，很是照顧她這個廢柴人士。

    千凝欣喜地揣著符咒：“多謝了?！?/br>
    天臧安靜了一下，又問：“什么時(shí)候走？”這是問她什么時(shí)候去隱居的地方，現(xiàn)在大妖抓住，也就沒有后顧之憂。

    千凝說：“明天吧?！?/br>
    她還想再去討點(diǎn)臨行前的禮物。

    當(dāng)然，倒不用自己出動，陸決先來找她，千凝表示自己想要防御的東西，保命要緊，陸決應(yīng)允，給了一個銀白的鈴鐺。

    到嵇無靖，千凝又要了防御的，嵇無靖手里好東西也不少，給了一條鑲玉紫色發(fā)帶，及至沈譽(yù)，千凝直接大開口，還要和天臧那樣的傳送符。

    沈譽(yù)低笑了聲：“姑奶奶你可真會為難人。”

    千凝理直氣壯：“不想送可以不送啊?！?/br>
    沈譽(yù)瞥她一眼，離開了，到晚上，還真讓秦九歌給她送來一張傳送符，恐怕也是從天臧那拿的，足夠他欠天臧一個大人情。

    秦九歌觀摩她那張鈴鐺、發(fā)帶，驚艷說：“這些可是絕品，反正有這東西在，你真的可以安心?！?/br>
    千凝也知道，能從陸決和嵇無靖那里拿的，一定是最少見的，她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將發(fā)帶綁在頭發(fā)上，戴好鈴鐺，笑著問秦九歌：“好看么？”

    秦九歌戳戳她臉頰：“你怎么裝扮都好看！”

    千凝又笑了一下。

    第二日，在那四人的目光下，千凝撕開傳送符，臨踏進(jìn)去前，朝他們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