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靈樞知道這話很殘忍,可也不得不說出來。 昭昭深吸一口氣。 我當(dāng)然擔(dān)心了,要不然我會這么迫不及待打聽師兄喜好么? 只是,這里環(huán)境再艱難,還能艱難過麒麟宮,或者、或者那邊么。這里至少不會有一群長老,天天想將我生吞活剝了,也不會有而且,我也是師父正經(jīng)收進(jìn)門的弟子,又不是寄居或散養(yǎng)的。我可以理直氣壯的呆在這里,就算他看我不順眼又如何,他還能將我趕走嗎。 靈樞在心里嘆口氣。 心道您這情況,跟散養(yǎng)的也差不多。 這時遠(yuǎn)處走廊上忽傳來說話聲,靈樞還未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還蔫噠噠坐在階上的少年已經(jīng)人影一閃,風(fēng)一般奔了過去。 師父! 長淵正偏頭和司命星君討論著心中困惑,冷不防又被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小火球給抱住了腰,還當(dāng)著外人的面。 登時一陣頭疼。 師父照顧了師兄一夜,一定餓了吧?我正準(zhǔn)備給師父做蓮花糕去呢。 少年眼睛亮晶晶,乖巧而帶著慣有的討好道。 師兄? 長淵挑眉。 著實反應(yīng)了一下。 心想,這小東西,嘴巴突然抹了蜜似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邊司命星君故意嘆口氣,酸溜溜道:還是有徒兒好啊,似我這一把老骨頭,回去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更別說做什么蓮花糕了。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 昭昭便順桿就爬,乖巧道:我采了很多蓮花呢,夠做兩籠,不如星君留下來一道吃吧。對了,我今天還準(zhǔn)備煮魚糜羹,星君也可以一道嘗嘗。 司命星君果然饞得欲流口水。 好哇好哇。 那魚糜羹記得多加點你上回說的那個什么調(diào)料,可添鮮了。 昭昭心想,放心,今天一定讓你吃個盡興,要不怎么打探消息。 倒是長淵忽然伸指,在便宜徒兒額間探了探。 確定昭昭燒已經(jīng)退了之后,方道:去吧,別誤了早課。 哦。 昭昭愣了下,好一會兒,更用力的抱了下長淵的腰,才慢慢松開。 靈樞等長淵走遠(yuǎn)了,才敢跟過來,見少年仍愣愣立在原地,奇道:小公子怎么了? 昭昭伸出手指,揉了揉額心,道:好奇怪,剛剛的感覺,好像師父。師父就總喜歡那樣探我溫度。不過,師父要更溫柔一些。 靈樞聽得云里霧里,心想,君上可不就是您師父嗎。 唉,算了,一定是我近來憂思太多,出現(xiàn)錯覺了。 昭昭老成嘆了一句,便搖搖頭,昂然往后廚去了。留下靈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昭昭難得一頓做這么多蓮花糕,一籠送到正殿給長淵和司命星君當(dāng)早膳,剩下一籠則帶到了學(xué)堂,分給司南和謝一鳴、陸星河等人。 謝一鳴最是嘴饞昭昭做的吃食,一口氣連吃了三塊,方幾欲落淚的嘆道:實在太好吃了,昭昭,你到底從哪里學(xué)的這些手藝。 昭昭十分護(hù)短的替司南搶了最后幾塊,方道:還湊活吧,今日蒸的時候火候過了些,不算太好。 謝一鳴震驚。 我天,這還不算太好。 這天底下,我再沒吃過比這還好吃的糕點了。 以后誰要是給你做道侶,一定很幸福! 這話惹得司南哭笑不得。 今日學(xué)堂格外喧鬧,好多弟子都圍著坐在第一排的葉衡,興奮討論著什么。葉衡在水系術(shù)法上天分很高,生得清秀俊美,脾氣出了名的好,又出身十二世家之一的北海水君府,素來很受同輩弟子歡迎。 據(jù)說有幾個還暗地里偷偷向葉衡表露了愛慕之意,想與葉衡結(jié)為道侶。即使被婉拒,仍舊窮追不舍的追求。 昭昭奇怪:他們在干什么? 你還不知道。 一向惜字如金的陸星河難得開口:聽說葉衡提前開了神竅,碧華君大喜過望,十分高興,特意將珍藏多年的玄靈寒玉煉化成一柄寒玉劍,送給愛徒做獎勵。碧華君還給劍賜名天人,可見對葉衡寄予了多大期望。 按照一般情況,天族弟子仙元修煉至九階以后,方可入天道試煉,問鼎神域。但有極少一部分根骨極佳的,仙元在九階之外,會再增一階,稱為滿階,擁有滿階仙元的弟子,不必經(jīng)過天道前的三道測試,便可直接選擇自己的道,進(jìn)行修煉。 在葉衡之前,滿階另一代表人物就是天族太子墨羽。 昭昭對墨羽心情微妙,對葉衡心情更微妙。 因這兩個人,總是讓他控制不住的心生羨慕以及嫉妒。 昭昭心想,不就開個神竅嗎,又不是不需要入天道試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這碧華君愛顯擺。 他偷偷連蹦四階,升了個九階,都沒告訴師父呢。 正想著,就聽耳邊一道文弱聲音道:昭昭? 昭昭抬頭,就瞧見剛剛還被眾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葉衡。 怎么啦? 葉衡彬彬有禮而透著絲靦腆道:昭昭,我是否能看看你的靈劍靜心?聽說也是戰(zhàn)神用寒玉鑄就。我的劍剛鑄成,劍心還不太穩(wěn),我想感受一下,成熟的劍心是什么樣子。 昭昭下意識就想說不。 可看到葉衡那副柔弱靦腆樣,心想,若直接拒絕,那些人肯定又以為他在欺負(fù)葉衡。 看是可以看,不過你可要輕拿輕放,師尊說靜心用的寒玉很珍貴的。 葉衡笑道:一定。 昭昭于是從靈囊里取出靜心,遞給葉衡。 葉衡握在手中,細(xì)細(xì)打量一番,又閉目感受了好一會兒,有些驚訝道:我還以為,戰(zhàn)神精于劍道,為你打造的靈劍,一定是劍意縱橫,寒意凜冽的,沒想到,竟然很沖和,更接近于道。 昭昭沒料到他連這也瞧出來了。 昭昭為此也苦悶了很久,因靜心靜心,從劍名上就能聽出來,這是一把怎樣中看不中打的劍。 這劍還是他磨了許久,才從便宜師父那里磨到的。 為防他走所謂的歪門邪道,便宜師父還在劍里設(shè)了道禁制,一旦他注入的靈力超過了仙元等級,多余出的劍意便會反噬到他內(nèi)府。 這刁鉆的法子,搞得他在弟子試煉時連符咒力量都不能借助,只能老老實實靠著仙元打,所以去年考核才會被顧九瑤當(dāng)眾羞辱。 但當(dāng)著葉衡的面,昭昭是一定不能露怯的。 于是老神在在道:師尊說了,劍與道相通,修煉劍道,要先修心才行。這樣才能戒驕戒躁,專注修煉。 葉衡認(rèn)真聽著,會心笑道:你說得對,戰(zhàn)神不愧是戰(zhàn)神,在劍道的見解果然比常人要深遠(yuǎn)。 ** 轉(zhuǎn)眼到了下月弟子考核。 一大早,昭昭就換上學(xué)院弟子統(tǒng)一仙袍,去廣場上集合。 因事關(guān)半年以來的修習(xí)成果,弟子們心里多少有些緊張,一希望能取得好成績,二希望給師門爭光,即使不爭光,也至少別拖后腿。 因師長們就坐在考核席上,注視著他們的一招一式,一舉一動。他們的每一個破綻,都會被瞧得清清楚楚。 昭昭心情就輕松多了。 一是因為他的仙元已升至九階,再不必?fù)?dān)心出現(xiàn)如去年一樣被人摁著打的丟人情景。 二則是因為他的便宜師父這會兒應(yīng)該正在進(jìn)殿陪伴他的便宜師兄,根本不會出現(xiàn)。頂多派梵音過來盯著他而已。 弟子考核在州內(nèi)最大的試煉臺上,采用抽簽方式,兩兩對決??己讼蟿t坐著州內(nèi)所有上神、中神、下神,依品階排序。 此刻中神與下神都已坐滿,上神席除了碧華君早早到了,另外兩席還空著。 其中一個年年都空著,中神小神們都習(xí)以為常,甚至十分慶幸。另一個則有點稀罕,南山君身為一州之主,往年都是早早就到了。今年怎這樣晚。 正奇怪,南山君一身銀色仙袍,便從仙臺上走了過來。但南山君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并肩行著另一個白衣玉冠,看起來十分俊美風(fēng)雅的青年。 那是一人眼尖,看到青年指上戴的一枚青龍扳指,低呼一聲:莫非,那就是龍族太子懷璧? 龍族太子懷璧要來一十四州尋找龍族失蹤已久的小殿下的消息早已暗地里流傳開,但畢竟是流傳,無人想到,已經(jīng)近千年沒有出來活動過的東海龍族,真的現(xiàn)身了。且來的還是龍族年輕一代最有天賦的太子懷璧。 懷璧翩然同眾神拱手為禮,便在客席上落座。 他甫一出現(xiàn),眾多中神和小神便感受了一股無聲的碾壓之力。那是龍族仙元獨有的霸道力量,而此人還如此年輕! 懷璧沒有取出定海針,目光先認(rèn)真掃過廣場上的少年們。 這時,原本已要關(guān)閉的仙臺上再度出現(xiàn)一人,搞得屁股還沒坐穩(wěn)的中神小神們險些沒嚇得直接站起來。 玄衣墨冠,俊美佻達(dá),眸中又沉著千年不散的冰寒。 竟是已經(jīng)近百年沒正經(jīng)出現(xiàn)在弟子考核大會上的戰(zhàn)神長淵。 懷璧自席上起身,恭謹(jǐn)行禮:東海懷璧,見過戰(zhàn)神。 第23章 玉琢10 太子不必多禮。 懷璧俯首,玉冠之上珠玉輕撞:父王說,戰(zhàn)神于我龍族有恩,無論何時何地,我龍族弟子都需對戰(zhàn)神以禮相待,絕不可怠慢。 長淵自然明白,這位龍?zhí)涌谥械挠卸魇侵府?dāng)年他將那調(diào)皮的小殿下從魔窟里救出來的事。 便道:道義所在而已。 懷璧卻堅持行過禮,方才重新落座。 長淵則慢條斯理在南山君旁邊的空席上坐了。 侍奉在一旁的仙官立刻恭敬呈上酒液。 南山君道:嘗嘗,這是那位懷璧太子特意從東海帶來的龍涎酒。 長淵對酒食之類的東西素來挑剔,淺嘗了一口便擱下,命梵音取茶盞來。 梵音十分自覺的倒了碗昭昭早上新煮的竹葉茶,遞給自家君上。 熟悉的清涼混著靈竹清香混入喉間,長淵不由挑眉,看了眼這個自作主張的下屬。 梵音擠出一個微笑。 心想,小公子,屬下只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給君上爭爭光。 方才還因龍族太子到來而竊竊私語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戰(zhàn)神長淵的到來,無疑給這些初出茅廬的少年們帶來了另一重深重壓力。畢竟當(dāng)年他們當(dāng)中至少一半人是欲擇長淵為師的,雖然最后未能達(dá)成所愿,有機(jī)會在戰(zhàn)神面前表現(xiàn)一番、得一二指點也是好的。 昭昭一下從壓力最小的那個變成了壓力最大的。 便宜師父怎么過來了? 那待會兒他九階仙元的事豈不是瞞瞞瞞不住了?! 雖然梵音過來盯著也是瞞不住,可這跟在便宜師父眼皮子底下暴露是兩回事! 昭昭嘆口氣。 他近來一定是命犯太歲,所以才如此倒霉。 罷了,左右是個死,站著死總比窩囊著死強,待會兒他更得好好表現(xiàn)才行,說不準(zhǔn)便宜師父看在他刻苦修煉份兒上,不與他計較那么多。 仙官很快開始抽簽公布順序。第一組上場的是陸星河和另一名中神門下的劍修弟子。兩人皆修劍道,皆出身名門,但在昆侖劍術(shù)面前,另一位的家傳劍法顯然有些不夠看,陸星河只放了一個大招雪滿昆侖,便將對方撂倒,打下試煉臺。 勝負(fù)毫無懸念。 比試完的弟子可以折回廣場休息,等待下一場比試,被淘汰的弟子則無資格再進(jìn)入試煉區(qū)。 接下來又陸續(xù)上了幾組修劍道的弟子,實力良莠不齊,有的已能有模有樣的祭出大招,有的卻連基本的劍意收放都還控制不好。 第八組上場的是謝一鳴和司南。 兩人沒想到能分到一組,謝一鳴知道司南身子骨弱,對決過程中特意收斂了劍意,雙方在異常和諧的氣氛中你來我往互相切磋了足足一盞茶功夫后,以平局結(jié)束了對決,誰也沒把誰踹下對決臺。 因?qū)Q時間以一盞茶為限,規(guī)定時間內(nèi)仍決不出勝負(fù),則自動判為平局,雙方一起進(jìn)入下一輪對決,和其他人再較高下。 第九組:顧九瑤,司昭。 仙官緩緩宣布。 昭昭一心牽掛著司南,見兄長無事,剛松了口氣,就聽到這個結(jié)果,不由輕輕皺了下眉。 他怎么又和這大小姐分到一組了? 顧九瑤神采奕奕,手握靈劍紅玉,當(dāng)先走到了試煉臺上,遙遙的朝昭昭拋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顧九瑤再度巧合的和昭昭分到一組,自然是用了手段的。 前陣子課堂上練習(xí),這位大小姐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昭昭一劍傷了內(nèi)府,屈辱又憤怒,一直懷恨在心,發(fā)誓要找機(jī)會報仇,讓昭昭當(dāng)眾好看。 再沒有比弟子考核大會更隆重更適合某人出丑的場面了。于是顧九瑤再度利用家族關(guān)系買通了負(fù)責(zé)抽簽排序的仙官。 考核席上,見到愛徒出場,碧華君微微一笑,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顧九瑤和司南不同,司南身體不好,她更愿意他修習(xí)醫(yī)道,試煉成績只需維持在中上水準(zhǔn)即可,顧九瑤卻是可以在劍道上有一番建樹的。 底下卻已小聲議論起來。 我記得去年弟子考核,便是這兩人一組吧? 沒錯,那個司昭,似乎就是戰(zhàn)神新收的那個小徒兒吧,聽說資質(zhì)差得很,去年對決,直接被一招挑翻在地 眾人自然不會忘記,去年昭昭是如何狼狽,如何被顧九瑤當(dāng)獵物一樣戲耍,毫無反抗之力。 中神小神們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去年也就罷了。 今年那位祖宗可親自在考核席上坐鎮(zhèn),待會兒若看了自家徒兒慘敗,會不會心氣不順,把邪火發(fā)到他們身上? 梵音立在長淵身后,聽到抽簽結(jié)果,亦皺起眉。 怎么又是碧華君門下這個顧九瑤? 去年他代替君上過來盯著昭昭試煉,自然將全過程看得清清楚楚。那位顧小姐,似乎對小公子頗有敵意,明明勝券在握,擁有壓倒性實力,依舊將小公子渾身上下傷了個遍,才將小公子打下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