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眾人依令行事。 長淵當(dāng)先步下車,負(fù)袖望了眼前方籠罩在濃重魔氣中的小鎮(zhèn)。 云夢子和王大椿連忙趨步上前,站在一邊候命。 此地情況,爾等可提前了解過? 云夢子和王大椿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問他們,立刻擦了擦額角冷汗,緊張答:了解過,此地名風(fēng)回鎮(zhèn),因處在三地交界,歸柳、莫、姜三大世家共同管轄,自打魔族作亂,禍害百姓,這三大世家都派過弟子前來除魔,但所有進入鎮(zhèn)中的弟子,再也沒有出來過。這幾個世家未免造成更大傷亡,便再沒有派子弟進鎮(zhèn),只在陣外布置了除魔的法陣。 昭昭抱著靜心走過來,隔著夜色遙遙一望,果然看到鎮(zhèn)子外圍有許多青白交織的劍光若隱若現(xiàn),想來就是傳說中的法陣了。 長淵又問:具體失蹤弟子人數(shù)。 這 云夢子猶豫了下。 三大世家的弟子加起來,似乎有二十來個。 似乎? 云夢子這下后背也滲出冷汗。 王大椿及時補充:回君上,來之前我看過柳家寄給南山君的那封求助信,若沒記錯,應(yīng)該是二十一名弟子。 二十一名弟子,按每個世家七名算,也是重大損失了。 先進鎮(zhèn)吧。 長淵淡淡道了句,負(fù)袖往前走了。 眾人依序跟上。 一入鎮(zhèn),蝕骨寒意立刻隨著夜風(fēng)裹挾而來,空氣中溫度幾乎將至冰點。 街道兩側(cè)門窗緊閉,窗欞被風(fēng)刮出嗡嗡聲響,竟完全感知不到一點活人氣息。又走了一段,在前方探路的弟子忽然發(fā)出一聲肝膽俱裂的:那、那是什么?! 眾人過去一望,也都倒吸口涼氣。 只見黢黑狹窄的小巷中,隔墻長出一截棗木,棗木質(zhì)感上,竟倒掛著一道人影。 說是人,其實已經(jīng)看不出多少人的特征,除了隨風(fēng)飄蕩的仙袍能判斷出是個仙族弟子,內(nèi)里肌膚,卻已風(fēng)干成枯木一樣的形態(tài)。 且尸身胸口處,有好大一個黑洞。 縱云夢子與王大椿這等平日沒少下山斬妖除魔的小神,也被這殘忍的作案手法驚到了。 兩人驚愣的時刻,一道赤色劍芒劃過濃夜,將尸體從倒掛的樹上割下。 昭昭。 長淵喚了聲。 去看看,人是怎么死的? 昭昭正好奇盯著那具干尸看,突然被點名,乖乖應(yīng)了聲,立刻提著靜心過去了。 就聽便宜師父在后頭補了句。 看錯了,今日晚飯就不用吃了。 昭昭: 云夢子: 王大椿: 敢情如此緊張時刻,這位戰(zhàn)神,竟還能有心思?xì)v練徒兒? 第31章 玉琢18 昭昭以往下山歷練,遇到的多是妖獸和低階魔物,很少碰見手段如陰狠的大魔頭。 到了跟前,先捂住口鼻,然后從懷中掏了顆夜明珠出來,照過去。 云夢子和王大椿對望一眼,也湊了上去。 然縱使有心理準(zhǔn)備,看到那早已面目全非、還被人掏空了內(nèi)府的干尸,兩人亦不約而同屏住呼吸,有些不忍直視的別開眼睛。 昭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便宜師父還在后面盯著,他可不能退縮。 先拿著夜明珠,將尸體上上下下照了一圈,便故作高深的停頓了一下動作。 云、王二人立刻緊張起來。 小公子可瞧出什么了? 昭昭搖頭。 待會兒我怕是要餓肚子了。 不過,兩位師長修為如高深,一定瞧出來了吧? 我?guī)熥鹱钍琴p識有才之人,你們?nèi)羟瞥鰜砹?待會兒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云、王二人果然意動。 他們這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等的不就是一個被賞識的機會么,尤其云夢子,剛剛因為人數(shù)問題答得不好,惹得長淵不悅,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若能找機會找補回來,自然再好不過了。 眼下機會不就來了么? 兩人又看了眼那手握夜明珠,看起來嬌氣又修為淺薄的少年。 心,這戰(zhàn)神也是心大,讓一只小妖來查探如重要的情況,不是浪費時間么? 云夢子不知不覺拿起了架子。 小公子放心,我們會仔細(xì)檢查,絕不令戰(zhàn)神失望。 昭昭指著尸體:那是不是得看看后面。 沒錯,是得都仔細(xì)檢查。 那么問題來了,誰來翻面。 這等被魔物侵襲、死于非命的人,基本已經(jīng)半魔化,尸身內(nèi)一般都會藏有大量怨煞之氣,若觸碰不當(dāng),極有可能會沾染上臟東西。 昭昭怯怯,小聲:我肯定是不敢的,勞煩兩位師長了。 云夢子心想,還用你說,量你也沒那膽量。 當(dāng)下一擼袖子:我來吧。王兄你讓讓,離遠(yuǎn)些,當(dāng)心被魔氣傷著。 王大椿有些不滿。 明明說好了一起進退的,這才剛開始,人就迫不及待的要搶功勞,把他置于何地。 而且,什么叫離遠(yuǎn)些,當(dāng)心被魔物傷著這是拐彎抹角的說他修為低呢。 于是:還是云兄退下,讓我來吧。 我平日修行《清心經(jīng)》,專克魔氣,不似云兄脾氣急躁,容易被魔氣干擾心智。 兩人一人抓著胳膊,一個抓著腿,誰都不肯退讓。 昭昭誠懇建議。 這魔物手段如兇殘,尸體里的魔氣與怨煞之氣肯定格外重。不如,兩位師長一如何? 確實是個折中之法。 云、王二人于是合力將尸體翻了過來。 翻的一瞬,尸身內(nèi)果然冒出一股濃烈煞氣,虧二人反應(yīng)快,合力用仙法壓制住。 昭昭立刻拿著夜明珠湊了過去。 煞氣越重,尸身重量越重。 兩人累得氣喘吁吁,剛要仔細(xì)打量,昭昭忽然收起夜明珠,站了起來。 王大椿正看到一半,急:小公子看完了? 昭昭嗯嗯點頭。 看完了啊。 如簡單的情況,難兩位師長還沒有看明白?不可能吧。 王大椿驚疑不定。 簡單? 哪里簡單了? 如兇殘的作案手法,還能直接將人內(nèi)府掏空,一定是使用了某種十分厲害的邪術(shù)。 至于到底是什么邪術(shù),光從傷口形狀判斷,的確不好下定論。但絕不可能像這小東西說的簡單。 這小東西,八成是根本沒看明白,才如大言不慚吧。 云夢子顯然和王大椿差不多想法。 兩人其實都還想再仔細(xì)看看。 然而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既聲稱自己看完了,還稱事非常簡單,他們也不好說自己沒完全看明白,顯得他們連只小妖都不如。 于是三人一回到巷口,向長淵回稟情況。 云夢子:死者被掏空內(nèi)府而亡,傷口邊緣有殘留的黑色咒文,應(yīng)是魔族邪術(shù)留下的痕跡,小神判斷,兇手應(yīng)是一實力中等偏下的魔修,殺害這弟子,是為了吸食其仙元輔助修煉。 王大椿:小神與云兄看法一致。若不是為了吸食仙元,兇手完全沒必要掏空死者的內(nèi)府。而且,小神看那咒文形態(tài)與內(nèi)容,十分像魔族的煉魂術(shù)。 站在后面的小弟子們都倒吸口涼氣。 煉魂術(shù)。 當(dāng)年魔君問天便是利用煉魂術(shù)將所有陣亡的天兵煉化為魔兵,這些魔兵猶如僵尸一般,殺不死,燒不化,十分恐怖。 仙族因遭受重創(chuàng)。 但自打問天身死,煉魂術(shù)也跟著這位魔君一被埋葬進西方無妄海。 如今,竟又卷土重來,重新現(xiàn)世了么? 想想西州似乎離無妄海是有些近,小弟子們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這魔修應(yīng)當(dāng)如云兄所言,修為較低,還不能自如cao縱煉魂術(shù)這等逆天邪術(shù),否則這尸身刻恐怕早已淪為魔物。 長淵面無表情聽完,視線落到昭昭身上。 你呢? 看到什么了? 昭昭:徒兒同意兩位師長看法,兇手殺害這弟子,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吸食他的仙元,或是用他的仙元干其他事。 云、王二人不約而同的想,這不是明擺著的事么,還用你同意。 果然,這小東西根本什么也沒看出來。 恐怕連那煉魂術(shù)的咒文都不認(rèn)識。 昭昭覷著兩人神色,心里輕哼聲,又:但徒兒也有不同意兩位師長的地方。 徒兒認(rèn)為,這名弟子不是被什么煉魂術(shù)所傷,而是中了幻術(shù)。 不可能!云夢子斷然否認(rèn)。 幻術(shù)和煉魂術(shù)的咒文,我還是分得清的,絕不能弄錯。 昭昭:誰說只有魔族才有幻術(shù)了?如果是仙族的幻術(shù)呢? 你、你說什么? 兩人目瞪口呆。 這人分明是被魔族所害,你在胡說什么。 昭昭:我沒有胡說。師尊,徒兒認(rèn)為,這名弟子不僅是被仙族幻術(shù)所害,還極有可能是死在熟人手里。 徒兒仔細(xì)看過那弟子的尸體,那弟子雖然死狀慘烈,卻神態(tài)安詳,四肢也很舒展,證明生前沒有奮力掙扎過,試想,如果一個正常人,突然遭遇性命之危,還是被掏空內(nèi)府,怎么可能不掙扎不反抗。 另外,那名弟子后背完好無缺,僅胸口一個黑洞,可見是被人從前方徒手掏空內(nèi)府。如果是正常的偷襲,怎么也該從后方下手??梢?,這名弟子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從前方襲擊的。那對面站的一定是個熟人。 王大椿:那尸身上的咒文怎么解釋? 昭昭:自然是栽贓嫁禍,把自己撇除干凈。 畢竟三界人人皆知,魔族人心狠手辣,最擅各種陰險邪術(shù),魔族殺害仙族弟子,根本不需要理由,便能令所有人信服。 師尊,我說得可對? 長淵看著這眼睛亮晶晶,嘚瑟得小孔雀似的小東西。心想,也就這點小聰明了。 君上,君上請留步! 長淵正要開口,后面忽然傳來呼喊聲。 不過片刻功夫,呼啦啦一群人舉著火把,已經(jīng)追了上來。 領(lǐng)頭的是個身材肥胖、穿一身寶藍仙袍的中年男人,一見長淵,立刻恭敬作揖到底:小的無知,竟不知君上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望君上恕罪。 一旁梵音幾不可察皺眉。 這種時候搞出這么大動靜,不是驚擾魔物么。 你是何人? 梵音上前一步詢問。 來人擦了擦汗,恭敬:小人柳敬,便是負(fù)責(zé)鎮(zhèn)守地的袁州柳氏家主。 三師兄!那是三師兄! 忽有弟子低呼了聲。 手指所指,正是躺在巷中的那具被掏空了內(nèi)府的干尸。 幾個柳氏弟子立刻一擁而上,圍在那干尸旁邊,痛哭起來。 柳敬也目露驚痛,但畢竟是家主,他很快恢復(fù)常色,:君上,鎮(zhèn)中布有幻境,能惑人心智,十分兇險,還請君上先到府中休息,等白日再來探查情況。 果然是幻境! 云夢子與王大椿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竟讓那小東西給蒙對了么。 長淵點頭:也好。 柳敬:仙車已在外頭候著,請君上移駕。 扶英。 柳敬喚身邊一個少年。 還愣著作甚,還不快侍奉君上上車休息。 是,爹爹。 少年生得唇紅齒白,額間一點朱砂,站在一眾柳家弟子中間十分出眾,倒是生了副好樣貌。 走到長淵面前,紅著臉,靦腆的行禮,喚了聲君上昭昭皺眉,悄悄問梵音:師父和這個什么柳家家主很熟嗎? 梵音低聲:也不算熟,只是,昔日君上經(jīng)過西州時,曾對柳家有過一點恩惠。這柳家家主便一心想要小兒子拜入君上門下做弟子,都托人求過好幾回了,還曾親自到雪霄宮拜見君上。許久不見,屬下倒一時沒認(rèn)出來。 什么? 竟然有人跟他搶師父。 昭昭看向那個喚作扶英的少年,瞬間充滿敵意。 第32章 玉琢19 柳家不愧是鎮(zhèn)守此地的豪門大族,府中仙車規(guī)格比尋常中神小神還要高,車內(nèi)布置也是花團錦繡,撲面而來的奢華氣息。 柳敬請長淵上了自己的車。 名叫扶英的少年一路恭敬侍奉。 上車后,直接跪坐到榻前,給長淵斟茶。 君上可還記得扶英? 少年目含期待,滿是崇拜孺慕的望著上首青年帝君,問。 柳敬佯斥道:無禮。君上日理萬機,所思所想皆是三界大事,哪兒會記得你一個黃毛小兒。 君上切莫與這小子一般見識,他就是太仰慕君上,日日將君上掛在嘴邊念叨 無妨。 長淵將茶碗放下。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扶英。 你就是當(dāng)年被魔物擄走的那個柳家幼子? 是,正是扶英! 少年眸光大亮,喜溢于面:君上果然還記得扶英。這些年,扶英也很想念君上呢。只可惜,扶英修為淺薄,沒有資格到一十四州拜見君上。 柳敬在一邊感嘆:當(dāng)年魔族作亂,那魔族左護法率魔兵圍了柳家莊,要逼我柳家投敵,交代出族中仙脈和寶庫所在,柳家抵死不從,老弱婦孺被屠掉大半,若非君上恰巧路過,出手相助,我柳家便要遭受滅頂之災(zā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