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不想做什么,就是請你幫個小忙而已。 小忙? 是啊,你也知道,我因著背上的傷口,百口莫辯,馬上就要被當(dāng)成小魔頭處決掉了?,F(xiàn)在唯一能救我的就是你了。 柳扶英仿若聽到笑話。 你是死是活與我有何干系,我為何要救你。何況柳扶英真心發(fā)問:咱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你當(dāng)真不知道么?你死了,我該高興才對。 再說,如今你已是個仙族敗類,隨時可能被處決掉的垂死之人,幫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昭昭眼睛一彎。 不幫也沒關(guān)系。 左右按著一十四州規(guī)矩,在正式處決我之前,一定會有三君會審,屆時,他們一定會問我身上的魔氣是從哪里來的。你若不幫我,我就說,是被你傷的,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點不怕查的,某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柳扶英臉色終于一變。 昭昭:時間不多了,柳公子,要不要幫師兄這個忙,你可快點決定。 柳扶英咬牙,冷笑。 你竟打算空手套白狼,一點好處都不給,就讓我?guī)湍忝矗?/br> 我說了,你可以不幫。 你那等于沒說!柳扶英深吸一口氣,好一會兒,才壓下胸中那股怒火,道:好,你說,需讓我如何幫你。 ** 道心殿。 眾神一聽這聲,便緊忙起身行禮,中神激昂著說到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 長淵負(fù)袖走進(jìn)來,并不看眾人,落座后,便隨手撈起一只酒盞,眸色淺淡無溫的,再度問了句:自然如何? 自、自然該由君上論處。 半晌,說話的中神肝膽劇顫著,低聲補(bǔ)上了后半句。 他甫一進(jìn)來,無形的劍意便潮水般漫開,壓迫著殿中每一個人的心房。 方才還熱鬧哄哄的大殿一時落針可聞,靜得厲害。因眾人忽然后知后覺意識到,被抓到的魔物,正是這位君上的小弟子。 這位君上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此刻恐怕心情更是壞到了極致。保不準(zhǔn)哪里心氣不順,就要拿他們出氣。 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裝空氣,裝不存在。 唯碧華君一臉冷傲道:長淵,前陣子我門下弟子雖擅用禁物,可跟你門下這個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長淵面無表情的飲了口酒。 碧華君被無視,一張冷艷的芙蓉面登時難看至極。 碧華君不明白,這人緣何總喜歡與自己拗著來。胸口起伏片刻,道:你我皆是做師尊的人,當(dāng)日瑤兒擅用禁物,我依門規(guī)嚴(yán)懲,罰她面壁思過一百年,你呢,打算如何處置那個司昭? 長淵神色不變,淡淡道:私用禁物,打傷同門,若擱在本君門下,至少要罰三百誡鞭,面壁三百年,怎么,碧華君是覺得自己罰的重了么? 我 好,就算你說得有理,這回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置。鎖妖臺的人已經(jīng)確認(rèn),那是和萬魔窟同出一源的魔息,很可能還和問天有關(guān)。這數(shù)千年,仙族折了多少精兵良將在那魔頭手中,魔物不除,三界永無寧日,凡與問天有牽連者,勢必要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后患。那小東西畢竟曾在你門下受教,你若不忍心親自動手,我替你殺了便是。 何況,如今墨羽即將醒來,你也沒必要收這么一個品德敗壞的弟子,平白拖累自己的名聲。如今證據(jù)確鑿 什么證據(jù)? 碧華君一愣:那道傷口還不足以為證么?你先后入過兩次萬魔窟,當(dāng)知那不悔池中翻騰的魔氣,是何等至陰至邪之物。 再說,你覺得若無體內(nèi)魔力協(xié)助,以那小東西的修為,能獨自引開大妖,并將妖獸擊斃么?依我看,今日半仙山毫無預(yù)兆的突現(xiàn)大妖,恐怕也與那小東西脫不了干系,那小東西名為引開妖獸,說不準(zhǔn)早就與妖獸暗中勾結(jié)。 何況,如今墨羽即將醒來,你也沒必要收這么一個品德敗壞的弟子,平白拖累自己的名聲。如今證據(jù)確鑿 本君門下弟子,就不勞煩旁人了。 長淵漠然打斷碧華君的話。 與南山君道:既然人到齊了,就開始審吧。 南山君點頭,吩咐侍立的一邊的照月:去將那小家伙帶過來吧。 照月點頭,憂心忡忡的掃了眼大殿凝肅的氣氛,便出了大殿,往戒律殿方向去了。 殿內(nèi)眾人也是神色各異,只暗中交換眼神,并不敢多嘴。 不多時,照月便將昭昭帶了過來。 師尊! 昭昭一眼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長淵,立刻撲了過去。 其他大神小神見這場面,都驚愕睜大眼。 長淵瞧著身上換了件不怎么合身的仙袍,正試圖往自己懷中拱著撒嬌的小東西,好一會兒,伸手把人拎開,道:去殿中站好,好好答話。 第56章 無情道16 這不是昭昭第一次站在審判殿中。 許多年以前的情景仍舊歷歷在目,記憶猶新。那時候,他孤立無助,尚且年幼,因為出身不好,被人誣陷、扣屎盆子,只能像頭戒備十足的小老虎一樣,忍著滿腹的傷心和委屈,揮舞著并不尖利的利爪,和一殿的大神小神對抗。 那時候,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們硬要栽贓他,不給他辯解的機(jī)會,他就引爆那枚偷偷藏在身上的火雷符,把整座戒律殿都給炸了,然后逃之夭夭,去找?guī)煾?再也不回來了,也不修行了。 他有滿腹的傷心與委屈無人訴說。 后來,那個白以銀面的梵音出現(xiàn),為他擋下碧華君狠辣的誡鞭,救了他。 其實經(jīng)過這些年相處和觀察,他早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日的那個梵音其實是個假梵音,是便宜師父假扮的。 他冒險摸進(jìn)雪霄宮的后山,在湯池里遇到的那個人,也是長淵,而不是梵音。 他一直都是個睚眥必報,很多時候接近于自私冷漠的人,因為當(dāng)日戒律殿中,那猶如天神一般降臨的銀色身影,他愿意收起利爪,乖乖遵守長淵的規(guī)矩,盡量不主動傷人害人,也努力讓自己變得大度,學(xué)習(xí)那些美好良善的品德。 他甚至有時候會幻想,當(dāng)日在后山湯池里,長淵明明已經(jīng)看過他的臉,最后仍給他品德考核評了個下等,拒絕收他為徒,等到后來他引魔氣入體,長淵又改變主意,同意收他為徒,是不是不完全把他當(dāng)做墨羽的替身。 而是真的有一點點的欣賞他,或者單純覺得他漂亮可愛。 可是后來進(jìn)了雪霄宮,他也發(fā)現(xiàn),便宜師父舊傷發(fā)作時,元神和五感經(jīng)常處于半封閉的狀態(tài),第一次湯池相遇時,便宜師父也說了他眼睛不好使,看不清路,自然也有很大可能根本沒有看到他的臉。 他的那個幻想也根本經(jīng)不起絲毫的推敲和檢驗。 今日再次站到審判殿中,面對一眾同樣虎視眈眈的大神小神,昭昭一點都不害怕。一是因為他已經(jīng)長大許多了,再也不是當(dāng)日毫無反抗之力的懵懂幼童,憑他如今在天道修煉上的成就,再沒有人可以肆意欺負(fù)他,往他身上扣屎盆子,二則是因為他的便宜師父就坐在殿中。這些大神小神即使心里再瞧不起他,也不敢對他露出任何不善的眼神。 便宜師父讓他站著,也沒人敢讓他跪下。 他剛才進(jìn)殿就撲進(jìn)長淵懷里,也是為了試探便宜師父的態(tài)度。 他最擅察言觀色,長淵是不是生氣,他一下就能用鼻子聞出來。而剛剛,長淵周身氣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并沒有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而改變。 這就證明,便宜師父并沒有聽信謠傳,不分青紅皂白得定他的死罪。 雖然他拜師過程不算太美好,這些年在雪霄宮也過得頗寒磣,除了一些表面的小手段小伎倆,也沒怎么討得長淵對他更多欣賞。 可他總算是跌跌撞撞的,給自己找個了還算堅實的靠山。 他的便宜師父,雖然便宜了點,可比碧華君那等狗眼看人低的所謂高貴神女強(qiáng)多了。 昭昭雖然用了靈樞帶來的藥,但背后傷口這次發(fā)作太厲害,依舊在冒著微弱的黑氣。 正疼得厲害,就感覺一股清涼氣息沒入了翻卷的皮rou內(nèi),像三月里的春風(fēng)輕柔拂過臉頰一樣,幾乎片刻功夫,折磨了他好幾個時辰的蝕骨之痛便消失了。 昭昭一愣,起身時,小聲道:謝謝師尊。 昭昭乖乖站到殿中。 南山君望著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的少年,先問:昭昭,你可認(rèn)魔族余孽的身份? 昭昭搖頭。 不認(rèn)。 少年說得理直氣壯,毫不猶疑。 碧華君首先不悅的皺了皺眉,覺得南山君問得是廢話。就算這小東西真是,還能自己承認(rèn)。 南山君點頭,繼續(xù)溫和的問:你既然不認(rèn),后背那道納藏魔氣的傷口,又如何解釋? 昭昭答:是被魔物誤傷。 魔物誤傷? 沒錯。準(zhǔn)確來說,是被魔族左護(hù)法留下的一頭魔獸所傷。 魔族左護(hù)法?! 眾人倒吸口涼氣。 南山君也露出驚訝之色。 魔族左護(hù)法付秋,魔君問天手下第一魔修,心狠手辣,殘害仙族弟子無數(shù),比地獄閻羅還要恐怖的存在。 碧華君勃然大怒:簡直一派胡言,那付秋早已死了一千多年,早連尸骨都化成灰了,怎么可能還有魔獸留下。你以為,胡編亂造一些子虛烏有、無法查證的謊話,便能幫你逃脫罪責(zé)么? 昭昭不慌不忙道。 小子豈敢欺瞞諸位師長。 我的確是被魔族左護(hù)法的魔獸所傷。我有人證。 人、人證? 眾人越發(fā)不可思議。 昭昭點頭。 就是西州柳氏的小公子,我的師弟柳扶英。 我背上的傷,就是前陣子去西州歷練,在柳府保護(hù)他時落下的。 長淵終于神色不明的抬起眼。 其他中神小神則集體陷入沉默。 若這證人是旁的什么人,他們首先就要懷疑證人的真實性和可信性??闪暇筒灰粯恿?,當(dāng)年魔族作亂,魔族左護(hù)法為逼迫柳氏就范,潛入柳府,將柳家小公子擄走的事,是眾所周知的。 那柳氏小公子曾在魔窟待過整整三月,和付秋牽扯可是頗深。 南山君立刻命人去傳柳扶英。 柳扶英翩翩來到殿中,柔聲道:此事的確是真的。那魔獸,原本是君上當(dāng)年帶著扶英從魔窟里逃走時,被那個左護(hù)法派來追蹤扶英的,后來左護(hù)法身亡,魔獸便被家父用仙力鎖進(jìn)了柳氏禁地里,誰料那夜,魔獸不知怎么逃出來了,迎面就向扶英撲來,幸而昭昭及時出現(xiàn),用自己的身體為扶英擋去致命一擊。 柳扶英和昭昭不一樣,柳扶英出身十二世家之一的西州柳氏,一言一行不僅代表自己,更是整個西州柳氏。 柳氏和昭昭并無利益糾葛,柳氏沒必要用合族名聲為一只小妖做擔(dān)保,偏袒魔物。 柳扶英的供詞,顯然很有信服力。 為了更具信服力,柳扶英還一臉誠懇的補(bǔ)充道:此事家父亦知曉,師長們?nèi)舨幌嘈牛梢匀ピ儐柤腋浮?/br> 昭昭道:師弟是沒有理由替我做偽證的,因為雖未師兄弟,我們的關(guān)系,其實非常惡劣,師兄的脖子,還是被我誤傷,至今仍纏著繃帶但縱使如此,師弟仍以德報怨,不計前嫌的為我作證,我實在是感動。 隨后,仙官又去驗了昭昭傷口。 再次確定,從傷口形狀和深度來看,的確是被某種猛獸的利爪所傷。 南山君環(huán)視一圈,問:諸位可還有其他問題? 當(dāng)然有。 一片鴉雀無聲中,碧華君再度不緊不慢開口。 昭昭狠狠皺了皺鼻子,心道,這個老妖婆怎么總與他過不去。 我且問你。碧華君直接站了起來,雙目如霜如電,冷冷逼視著昭昭:百仙山里,那頭大妖的元丹去了哪里?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魔物,卻私自吞食大妖元丹,提升修為,你的內(nèi)府中,只怕早已渾濁一片,早被妖氣塞滿。你能斬殺掉那頭大妖,多半也是靠著這些不勞而獲的妖力吧? 才沒有。 昭昭深吸一口氣,道:我的確取走了妖獸的元丹,不過,我不是為了偷吃掉它,而是為了煉化成仙丹。 在仙族,針對妖獸妖丹,有直接吞食和煉化兩種方式,前者效果立竿見影,能瞬間將修為提升數(shù)十倍,但這種囫圇吞棗的方法也有害處,那就是修煉者吸食進(jìn)內(nèi)府的是純天然的妖氣,這些妖氣是無法轉(zhuǎn)化成仙氣的,也無法與內(nèi)府中原有的仙元融和,久而久之,內(nèi)府仙元會徹底被妖氣吞噬,逐漸妖化。 第二種方式就是煉化,將妖丹煉化成仙丹,過程漫長辛苦,十分耗費仙力,妖丹本身的仙力也會被削弱,但優(yōu)點是,被煉化成仙丹的妖丹,可與修煉者內(nèi)府仙元完美結(jié)合。但由于煉化的過程很辛苦,使用這個方法的人也并不多。 聽到昭昭竟是要煉化道行那般高深的大妖元丹,眾神再度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部分人甚至覺得昭昭就是在不自量力。 仙族弟子煉化普通妖丹尚需耗費很大力氣和精氣神,如此等級的妖丹,豈是這等低弱修為的小東西能煉化。 若一不小心出了差錯,妖丹本身力量超過了弟子內(nèi)府承受能力,內(nèi)府直接被擠破也是有可能的。 昭昭早在昏迷著躲進(jìn)百仙山山洞里時,就開始在內(nèi)府內(nèi)煉化那一顆妖丹了,之后又在仙牢里待了好幾個時辰,即使昏睡時,內(nèi)府也在徐徐不停的運轉(zhuǎn)。 此刻已到了功成之際。 昭昭伸手,念了個訣咒,隨著周身被一層仙氣包裹,頭頂上空,慢慢出現(xiàn)一顆如鴨蛋大小的純白仙丹。 昭昭睜開眼睛,將仙丹握在手里,于眾人目光注目下,一步步走到長淵面前,高聲道:此乃徒兒獻(xiàn)給師兄墨羽的元丹。 祈愿師兄能早日蘇醒,與師尊師徒團(tuán)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