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葉衡更是目露驚喜:昭昭,如果你能過來,就太好了。 昭昭心想,我可不是為你去的,別自作多情了。 ** 次日,昭昭先打包了一下進天道閉關(guān)需要的東西,一直到天幕徹底黑下,才踩著點到了沁芳殿。 殿內(nèi)張燈結(jié)彩,熙熙攘攘全是人,處處飄蕩著歡聲笑語。懷璧此次入一十四州的主要目的就是給新找回的幼弟葉衡過生日,此次生日宴置辦的十分隆重精心。特意在沁芳殿外的千碧湖上用仙力架起一座水榭,供賓客飲酒作樂。 除了一十四州的大小神和弟子們,還有很多千里迢迢從外地趕來的世族大家代表,專程過來給龍族的小殿下慶生。 龍族在仙族中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眾賓客中,最特殊,最引人注意的一位便是北海水君,葉子秋。 北海水君府這段時日可謂青云直上,順風順水,先是北海水君葉子秋向天君獻上兩味奇藥,成功召回天族太子墨羽一點殘魂碎片,讓天君天后重燃起希望,幫助喚醒了墨羽沉睡已久的意念,功勞甚大,得天君豐厚賞賜,二則是北海水君府小公子,當年被葉子秋當做遺孤?lián)旎丶业娜~衡,真實身份竟然是龍族小殿下。 撫育龍族小殿下,何等功勞。 日后北海水君府有了龍族這座大靠山,光是底氣和在水系諸族中的話語權(quán),都能將另外兩君壓得死死的。 昭昭盤膝坐在案上,面前堆著小山一般的吃食和果子酒,都是龍族太子懷璧讓人送來的。昭昭美滋滋的吃著點心,喝著果子酒,一邊饒有興致的看熱鬧。 心道,過生日有什么稀罕的。 以前師父也給他過過生日的,那天,師父早早就起來,給他做了整整一桌子的魚,紅燒的,清蒸的,糖醋的,酒糟的,辣椒烤的,還有他最喜歡的烏龜湯。 葉衡這生日宴看著熱鬧,比師父那一桌子美味可差遠了。 昭昭! 軒轅族大公子軒轅楓一身嶄新的紫色仙袍,精神抖擻的走了過來,道:昭昭,我想讓你見見我母親。 說完,面上竟出現(xiàn)幾分扭捏之色。 昭昭奇怪:我為何要見你母親? 他可討厭死仙族里這些個虛偽又做作的所謂大族大世家了。 旁邊幾個世家子弟立刻哄然而笑。小昭昭,咱們軒轅大公子,這是想把你帶回他家呢。 軒轅楓惱羞成怒,神色十分不自然道:你們、你們胡說什么。 大公子,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誰還不知道,你一心想和昭昭結(jié)為道侶啊。 道侶? 昭昭皺眉,雖然年紀小,也明白這個軒轅蠢豬是在圖謀不軌,當即板下臉,道:我才不會見你母親,也不會做你什么道侶呢。 軒轅楓臉色一變。 這回,我可是專門寫信請母親過來的,為的就是咱倆的事,你怎能如此不講情面 咱倆的事? 昭昭這下連鼻子都皺了起來。 你休要胡說,我和你有什么事,簡直不可理喻。 你軒轅楓自覺放下身段,變著花樣討好了昭昭這么久,沒料到昭昭竟是如此輕慢隨意的態(tài)度,還當眾如此不給自己臉面,愈發(fā)惱怒道:那你說,你究竟如何才能滿意?我們軒轅族可是僅次于東海龍族的第二大族了,你若肯與我結(jié)為道侶,我保證,絕不讓你受委屈,還有,我們族中的天材地寶,也任你挑選。 昭昭撈起一個果子,咔嚓啃了一口。 不用,我可不稀罕。 你喂,我說司昭軒轅楓情急之下,想拉昭昭的手,不料半空被另一只手強勢攔住:軒轅公子,請你自重。 哪個混軒轅楓暴怒,轉(zhuǎn)頭見是一身穿淺藍仙袍的青年,乃南山君座下首席弟子照月,那聲粗口終是沒爆出來,惡聲問:你何意? 照月冷冷道:道侶須雙方你情我愿,才能結(jié)成,軒轅公子如此咄咄逼人,和凡間那些強搶民女的惡霸有何區(qū)別? 軒轅楓大怒你竟敢將本公子比作惡霸! 這邊爭執(zhí)的厲害,都沒注意到鼓樂不知何時停了,一行人正聯(lián)袂朝這邊走來。 昭昭眼尖的看到負袖行在正中的長淵,立刻丟下果子撲了過去。師尊! 旁邊陪著的天君天后還有其他大小神都嚇了一跳。 作為東道主,懷璧越眾而出,關(guān)心問:昭昭,到底出了何事? 少年仰頭,眼睛紅紅的,好像受了天大委屈,道:師尊,軒轅楓要逼我做他的道侶。 懷璧一愕,繼而容色一沉,望向軒轅楓:軒轅公子,可有此事? 軒轅楓張大嘴,臉色數(shù)變,猶如霜打的茄子。 長淵其實先愣了下,因忽然意識到,昔日的小東西,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翩翩少年了,如今竟開始被人惦記了。 長淵有些不合時宜的出了會兒神,打量著懷中少年精致的眉眼,窄瘦的腰身,尤其是那身如玉肌膚,心想,生成如此妖孽模樣,難怪被人惦記上。 偏小東西還處于懵懂年紀,恐怕根本連道侶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長淵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自家小白菜被豬拱的感覺,眉梢驟然一冷,喚:逍遙子。 逍遙子立刻心肝劇顫的滾了出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落到自己的祖宗徒弟身上,顫抖著:乖徒啊乖徒,你、你怎能行那強搶強搶之事啊。 軒轅楓也很委屈:師父,我沒有。 沒有人家,人家昭昭能哭成這樣啊。 天族和軒轅族有點姻親關(guān)系,天后柔聲道:楓兒,我記得你家中與你說過一門親事,你就算不滿,也該與你母親說明,怎能行事如此莽撞。聽說你母親今日也過來了,她在何處? 娘娘,臣婦在此。 一婦人從后面走了過來,臉色難看至極的將軒轅楓一把拉開:快給我滾回房去,還敢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 正是如今軒轅族當家主母魏紫燕。 軒轅族雖然平日里囂張跋扈,可萬萬不敢在天族、龍族面前造次,何況還有一個連天君都要敬畏幾分的戰(zhàn)神長淵。 魏紫燕掐著兒子胳膊,惶恐請罪:都怪我教導(dǎo)不周,還請戰(zhàn)神、天后娘娘恕罪。 今日魏紫燕千里迢迢趕來,主要是為了趁機與龍族修好,萬萬沒想到兒子竟當眾鬧出如此笑話,讓自己顏面丟盡,告完罪,便急急扯著軒轅楓離開了。 昭昭又假惺惺哭了兩聲,見危機終于解除,煩人的軒轅蠢豬終于被帶走了,才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從長淵懷里起來,繼續(xù)坐回案后美滋滋的吃果子,喝果子酒去了。 倒是長淵一愣。 換作往常,這小東西定然會纏著自己不放,撒會兒嬌,再添油加醋的告對方一記狠狀,才肯不情不愿松手,今日竟然不撒嬌也不耍賴,立刻松手跑開了。 靈樞也發(fā)現(xiàn)異樣,忍不住道:君上難得從禁殿出來,小公子怎么不趁機和君上多說幾句話? 這可不符合他家小公子的做派。 昭昭給自己倒了杯酒,長睫垂落,在面上覆下一小圈陰影。 道:有什么可說的,如今人家已經(jīng)有了自己心愛的徒弟了。我才不去礙眼呢。 剛剛他鼻子聞得真真的,便宜師父衣裳上沾了一種陌生的龍涎香氣息,而不是平日的清淡蓮息,不消說,也能知道來自誰身上。 和討好便宜師父相比,他今夜主要目的是設(shè)法接近天君,搞清楚寶貝鱗片的事。 賓客們顯然沒料到,連常年避居雪霄宮的戰(zhàn)神長淵和天君天后也會出現(xiàn)在宴席上,忙起身,恭敬行禮。 在長淵這尊上古大神面前,便是天君,也算是個晚輩,何況其他仙族世家。天君撫恤含笑,一直待長淵落座之后,方與天后一道入席,命眾人平身免禮。 稍頃宴席開始,鼓樂齊奏,懷璧舉起酒盞,代表龍族向前來參宴的賓客們致謝,賓客們則紛紛獻上禮物。 昭昭生怕再次錯過天君,整場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天君看。 而天君旁邊坐的就是長淵。 侍立在長淵身后的梵音低聲道:小公子似乎一直在偷偷看君上呢。 長淵一怔,往下方一掃,果然見昭昭正睜著雙亮晶晶的眼睛,巴巴往主位這邊看。長案上已經(jīng)堆了七八個空酒壇。 大約是太過貪杯,有了微微的醉意,少年眼眸格外晶亮,雙頰也泛著淺淺一層紅暈,有點沒正形的歪坐著,仙袍也被少年豪爽不羈的卷到手肘以上,露出雪白的兩截臂。 那是誰?真是好漂亮的小家伙。 幾個仙族弟子已經(jīng)悄聲議論起來。 很快有人低聲道:行了,小聲些,那可是戰(zhàn)神門下小弟子,豈是爾等能覬覦的。 長淵皺眉。 難怪小東西時常被人惦記,原來是平日太不顧儀態(tài)。 想也未想,便吩咐梵音:告訴那小東西,坐便要有坐姿,別到處東張西望。 是。 梵音內(nèi)心頗震撼。 君上竟然也開始細心的關(guān)注小公子的儀態(tài)了。 這時,坐在天君身后的連華君施施然站了起來,笑著同懷璧道:近日本君新得了一樣好東西,你素來識貨,幫我掌掌眼如何? 眾人酒興正濃,知道連華君身為天君之弟,向來有些靈通手段,能弄到各類天材地寶,便都好奇的望過去。 只見連華君袍袖一揮,掌間便出現(xiàn)了一尊碧玉雕成的靈豹,靈豹神態(tài)栩栩如生,十分逼真。連華君再一揮袖,玉豹赫然變身成了一頭通體泛碧的真豹子,自連華君掌間一躍而起,繞著水榭飛奔起來,口中還應(yīng)景的噴出一團碧色火焰。 這是碧靈豹! 不等懷璧開口,便有人驚呼一聲。 傳說這是父神用岐山山心的一塊上古碧玉雕成,十分通靈性,其口中所吐碧焰,能落地成玉,可比那金龜子還值錢。 眾人或驚嘆,或嘖嘖稱奇。 正美滋滋喝果子酒的昭昭卻臉色唰得一白,神色大變。 這、這不是他從便宜師父珍寶庫里取出來的、讓靈樞賣掉的那尊綠豹子么。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昭昭手里的酒杯啪嗒就掉到了地上。 梵音顯然也識得,正驚疑不定,見長淵已面沉如水,眼底凝了層寒冰般的霜意。 昭昭已經(jīng)不敢看長淵的臉,心虛的低下頭,也顧不上去問鱗片的事了,宴席一結(jié)束,就束手束腳跟在長淵身后,小心翼翼喚道:師尊。 長淵并不回頭,淡淡道:怎么,編好謊話了? 昭昭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心里第一次有些慌亂,立刻跪了下去,道:師尊,對不起,是我,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我怕師尊生氣,才不敢告訴師尊。 是么? 長淵心底漫起一陣失望。 既如此,另外兩件呢? 我我弄丟了兩件,就、就剩下青銅方樽了。 長淵回頭,平靜看了眼跪在地上,正可憐巴巴扯著自己衣角,滿是祈求望著自己的小東西。一眼就捕捉到了小東西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心虛和慌亂。 他驟然冷笑一聲。 你是不是覺得,本君以往對你那些小伎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就可以在本君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 昭昭搖頭,慌亂道:沒有,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長淵何其敏銳,眼底寒意更重:以你的性子,便是自己地盤里的一只螞蟻,也要護得死死的,如何會一連不小心丟失兩件珍寶庫的珍寶。這般拙劣的謊話,你也敢在本君面前說,司昭,本君在你眼中,已經(jīng)蠢笨如豬,任你戲弄了是么? 你不說實話也無妨,本君有的是法子查清楚,屆時,你休怪本君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長淵抽出衣擺,抬步便走。 昭昭咬唇,眼看那道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心里忽涌起無邊的恐慌和絕望,狠狠一咬牙,立刻飛身追了上去,高聲道:我說實話。 碧靈豹的確不是我失手弄丟的,而是、而是被我拿去賣錢了。 還有一樣,也被我賣了。 少年聲音發(fā)著顫,身體也抖得厲害。 說完,噗通跪了下來,道: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說謊話騙師尊,師尊要打要罰都可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梵音倒吸口涼氣,露出極度震驚之色,小公子,竟然敢擅自變賣君上送的寶物。怎會如此。 長淵背影停駐在夜色中許久。 既然你如此瞧不上本君的東西。 其他的,便一并還回來罷。 他輕一揮手,少年馬尾上的赤色發(fā)帶便被一道赤色劍芒割斷,重新變回扳指模樣,回到了他指間。 師尊! 昭昭膝行幾步,欲撲上去。 日后,不須再如此稱呼。 本君當不起,也收不起如此徒兒。你,自行下山去吧。 少年烏發(fā)散落,一下睜大眼,跌坐在地。好一會兒,才有些茫然的反應(yīng)過來,問身邊侍從:靈樞,剛剛師尊他說什么? 大約是這一生被拋棄了太多次,到了這一刻,昭昭沒有太多的悲傷,只是有些麻木的想,這回的麻煩,好像真的解決不了了。 第60章 無情道20 君上,小公子還跪在外面沒走呢。 梵音擔憂的看了眼殿外,都已經(jīng)快三更天了,雪霄宮終年覆雪,夜里冷得厲害,再這樣下去,小公子非得凍病不可。 可觀君上,容色如雪,眼底覆著層攝人寒意,絲毫沒有消氣的跡象。他侍奉君上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君上如此震怒。 也是,珍寶庫是君上私庫,代表的是君上心意。 君上天生劍心,待人接物向來淡漠,這還是頭一回打開自己私庫,賞給徒兒禮物。即使君上不說,其中也包含了對小公子的疼愛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