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恥下問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云禧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番。

    季昀松重復好幾遍“內卷”，又咀嚼好幾遍“效率”，重重點頭，“言之有理，你是從哪兒……哦，我知道了，是云老先生?！?/br>
    云禧微微一笑，條件反射是個好東西，季昀松已經學會搶答了。

    “麒麟軍來了。”小果子稟報了一聲。

    季昀松探出頭，又飛快地縮了回來，“來人是云琛。”

    云禧心里一緊，“他看見你了嗎？”

    季昀松搖搖頭，他們沒有對上視線。

    小果子又道：“松爺，云娘子，大家都下車了?！?/br>
    季昀松打開車門，“皇上可能要到了，你把孩子放下，千萬別讓他醒了?！?/br>
    “嗯?！痹旗矂右幌?，輕輕地把豆豆放在被子上，準備下車。

    “娘?！倍苟骨逦亟辛艘宦?，睜開眼睛，眨巴眨巴，“抱抱?！?/br>
    季昀松頓覺頭皮發(fā)麻，他無法想象，大家都在叩拜，他家兒子或哭或笑的情景。

    云禧用食指擋在唇前，“噓”了一聲，“娘可以抱你下去，但你要安安靜靜的，知道嗎？”

    豆豆點點頭，“抱抱?！?/br>
    云禧說話算話，帶他下去了。

    季昀松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城門內馬蹄聲大作，一隊帶刀侍衛(wèi)縱馬出來，飛快地在城門兩側分成兩隊，隨后就是明黃色的鑾駕，再往后是鄭太后的鳳輦。

    城門外頓時安靜下來了，百十號人跪了一地，三呼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話都是這個話，但喊得不那么整齊，無人指揮，做不到電視劇里一樣。

    云禧覺得，可能比菜市場強點兒，但不多。

    豆豆站在她身邊，小手抓著她手臂，因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張著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鄭太后過來時，一眼就瞧見了這個全場唯一站著的小家伙。

    她對李嬤嬤說道：“你看看，那孩子旁邊跪著的是不是云大夫？”

    李嬤嬤探出頭，仔細看了片刻，“回稟太后娘娘，正是云大夫?！?/br>
    鄭太后笑道：“那孩子真是可人，你快把人叫來，讓哀家抱抱?！?/br>
    婉儀公主抱住她的手臂，“皇祖母，孫女不好嗎？”

    鄭太后拍拍她的手，“哀家的孫女當然好，但哀家老了，抱不動你了?！?/br>
    婉儀公主噘起了嘴。

    鑾駕過去了，一干人站了起來，云禧還在拍膝蓋的灰，李嬤嬤就到了。

    她說道：“云大夫，太后娘娘有請，還有這位小少爺?！?/br>
    云禧遲疑地看向季昀松，后者點了點頭，便道：“嬤嬤，容我給孩子把把尿，稍后就到。”

    李嬤嬤回去稟報了。

    季昀松道：“太后娘娘讓去，咱就得去。你多加小心，孩子千萬不要撒手?！?/br>
    “我知道，你放心吧?！痹旗叩杰嚭?，讓豆豆尿了泡尿，然后帶上準備好的煮花生煮毛豆過去了。

    季昀松目送云禧上了太后娘娘的車，緊張地搓搓手，心道，老天保佑，但愿不要出岔子。

    小果子道：“松爺，咱也走吧?！?/br>
    季昀松點點頭，準備上車。

    “真想不到，吃軟飯居然也能吃到這里，了不起啊?！币惠v馬車經過，季春景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br>
    “能來就是本事，怎么，你羨慕嗎？”楊道文恰好到了，他拍拍季昀松的肩膀，“難得一起出游，我們一起走?！?/br>
    季昀松淡淡地看了不遠處的云琛一眼，笑道：“好，一起?！?/br>
    二人相攜著上了馬車。

    “這都沒發(fā)火，嘖嘖?！痹畦〉挠H衛(wèi)云小一咋了兩聲舌，“這位小季大人是個狠角色?！?/br>
    云琛道：“身世孤苦的窮孩子，卻能以連中三元的姿態(tài)殺進翰林院，可見其實力。季春景斗不過他的，可惜了?！?/br>
    云小一知道，他這句“可惜了”，指的是“季昀松不是他妹夫”而言。

    老胡昨天就回來了，他找到了云禧的戶籍和云家的鄰居，他們都可以證明，云一針和云禧是虞州本地人。

    盡管虞州當年遭了大災，無人能證明云一針是坐地戶，但云一針是游醫(yī)不假，且針灸技術高超。

    老云七爺不懂醫(yī)術，樣貌也大不相同。

    季昀松的身世可查，云禧的身世可查，只要不危及皇上、太后娘娘，以及建平長公主一家，他家三爺便也不會再理會云禧一家。

    ……

    云禧帶著孩子和吃食上了太后的車駕。

    鄭太后免了云禧的禮，讓她帶著豆豆坐到她前面的錦墊上。

    鄭太后捏捏豆豆的小胖手，和藹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豆豆?！倍苟挂埠闷娴卮蛄恐嵦?，目光落在鄭太后頭上的一支鳳釵上，認真地對云禧說了一長串的話，“好#*……”

    小家伙衣著可愛，長得好看，不胖不瘦，一臉聰明相，別提多招人稀罕了。

    鄭太后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把摟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一口，問云禧，“他說的什么，云大夫知道嗎？”

    云禧道：“他都是瞎說的，大概在夸太后娘娘的鳳釵好看吧。”

    豆豆點點頭，“好看。”他飛快地伸出小手，在太后頭上摸了一把。

    云禧嚇了一跳，趕緊警告道：“豆豆不許胡鬧，這是太后娘娘?！?/br>
    豆豆點點頭，正八經地跟鄭太后打招呼，“太逗娘娘?！?/br>
    “哈哈哈……”鄭太后差點笑噴了，“哀家這么正經，怎么就成太逗娘娘了呢？”

    兩個嬤嬤捂著嘴也笑了起來。

    云禧抹了把冷汗，解釋道：“這孩子說話太早，還愛學話，民女也是沒有法子。”

    鄭太后道：“這孩子很聰明嘛?！彼钢顙邒?，“李嬤嬤。”

    豆豆拍拍手，“你伯伯?！?/br>
    “哈哈哈……”鄭太后笑得直拍桌子。

    云禧趕緊把豆豆抱了回來，“太后娘娘，這孩子舌頭便宜，大多字都只學個樣子，說不好?！?/br>
    婉儀公主也笑得不行，聞言問道：“那你還帶他出來做什么？這么小，西山又冷?！?/br>
    這個問題問得很沒腦子。

    畢竟，沒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云禧不可能帶孩子出來。

    太后娘娘先看婉儀一眼，又看向云禧。

    云禧道：“回稟婉儀公主，托太后娘娘的福，豆豆才能從一方小院子里走出來，欣賞西山的壯美。多開眼界，心胸也能寬廣，教育必須從小抓起來?！?/br>
    婉儀撇撇嘴，“就會拍馬屁，這么點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別說風景，我看他連樹都不認識吧。”

    第58章 住處

    鄭太后讓李嬤嬤打開窗子， 問豆豆：“樹在哪兒？”

    豆豆伸出小手，指向路旁一棵遒勁的老槐樹，“歪樹。”

    鄭太后瞧了眼婉儀公主， “他不但知道什么是樹， 還知道什么是槐樹呢?！?/br>
    她的語氣有些嚴厲， 婉儀縮了縮脖子。

    鄭太后重新靠在大迎枕上， 對云禧說道：“哀家累了， 云大夫先帶豆豆回去吧。到行宮后，你再帶他來，哀家很喜歡他?！?/br>
    云禧明白， 鄭太后這是要教導孫女了，讓她回避呢。

    “是， 民女告退?！?/br>
    待車停穩(wěn)了，云禧抱著豆豆走了下去。

    太陽升起來了，暖暖的光照亮了整片大地，田野廣闊，草木旺盛。

    放眼望去，心胸也開闊了幾分。

    云禧本想帶著孩子走走， 曬曬太陽，無奈車馬連綿， 煙塵太大， 只好從背包里找出兩塊布巾， 一塊系在豆豆臉上， 一塊系在自己臉上。

    土匪打扮的兩母子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一個姑娘趴在車窗上問道：“這位是云娘子嗎？”

    云禧看過去， 仔細辨認了一下， “云四姑娘？”

    云四笑瞇瞇地敲了敲車廂， “是我，路上土大，我載你們一程?！?/br>
    云禧本想拒絕，但車夫已經停下來了，只好迅速上了馬車。

    云四道：“一看眼睛我就認出你了，這是你兒子嗎？小家伙好好看吶！”

    云禧把面巾摘下來，收好，說道：“我兒子豆豆?！?/br>
    豆豆朝云四敷衍地“啊”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了，往云禧懷里一鉆，閉上了眼睛。

    云禧知道，豆豆累了，不想應付陌生人了，便往懷里摟了摟，隨意找了個話題，“云四姑娘會打獵嗎？”

    云四讓婢女給云禧倒了杯茶，“我叫云琰，云大夫叫我云四就成，不用姑娘來姑娘去的?！彼闷鹕磉叺囊话涯窘菑秃瞎拔液投鍖W過騎射，但出來打獵還是第一次，云大夫呢，你會騎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