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柏抓住椅子的邊緣，“我不走，我是來看病的，云大夫，我不怕疼！”

    這世上總有那么一小撮人，就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

    云禧笑笑，“好，不怕疼就好?！苯裉煳揖妥屇闾蹅€夠。

    第一步，用鑷子撐開傷口。

    第二步，用生理鹽水反復沖洗。

    第三步，不用碘伏，用雙氧水。（前者沒有后者疼）

    總共五條口子，每一條都讓李少爺歇斯底里地叫上好一通。

    云璟笑道：“雖沒見過殺豬，但估計不過如此了?！?/br>
    云禧解釋道：“沒辦法，每一步都是必須的，他的傷口貼合緊密。只要沖洗不凈，到最后都是大麻煩。如果李少不信，可以找個有經(jīng)驗的外科大夫問一問?！?/br>
    “我信，我信?！崩钪景刈屝P擦了額頭上的汗。

    他把傷腳盤到腿上，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腳心，這回沒有那種每碰一下都刺痛的感覺了。

    云禧沒騙他。

    云禧給他上了藥，用繃帶包好，囑咐道：“兩天后來換藥，不要沾水，也不需要吃別的藥。診金不要錢，李少若是有心，可以行善積德，為我的義診捐些銀錢，一兩二兩不嫌少，十兩八兩不嫌多，不捐也可以?！?/br>
    其實，她很想借機敲詐一筆，但又不想為個小人損害自己的榮譽，便作罷了。

    李志柏痛快地說道：“十兩八兩也叫錢，我捐二百兩?！?/br>
    云禧拒絕：“太多了，倒也不必。”

    李志柏小眼睛一瞪，“云大夫瞧不起我？”

    云璟道：“我?guī)煾缸屇憔瓒嗌?，你就捐多少，哪兒那么多廢話。”

    “你……”李志柏又吃了個癟，“行吧，十兩就十兩?！?/br>
    ……

    云璟打發(fā)走李志柏，回來后問云禧：“jiejie怎么不多要點兒，他是有名的冤大頭，別的不多就錢多?！?/br>
    云禧道：“大概是怕有人挑唆？說我發(fā)國難財？”

    云璟品了品，“你說的對，他就是個小人，確實應該防著點?！?/br>
    姐弟倆幾句話的功夫，外面又來病人了。

    大概是云璟在的關系，剩下的病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看了病，也捐了銀子。

    云禧不到一個時辰，就處置完所有的病人，籌到二百一十兩善款。

    下午，她和云璟進了趟宮，給太后娘娘診了脈，順便看了看婉儀公主，又從皇上那里拿到了批示，獲得了在工部取用酒精的權(quán)利，并帶回了兩大瓶。

    十五個病人中，有三個是傷口輕度感染患者，這給云禧提了個醒。

    ——空間里的消炎藥有限，青霉素該做起來了，不然再過幾日，只怕就來不及了。

    然而，這種藥品太過玄妙，即便王家父子不在意，季昀松一定會有所懷疑。

    云禧為此頭疼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下了，“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隨便他們怎么想吧。

    有她在，青霉素總會問世，就算季昀松不懷疑，太醫(yī)院的大夫們也會發(fā)出各種質(zhì)疑。

    瞻前顧后只會一事無成，不如先做，然后再說。

    回到家里，她讓丁嬸子在坍塌的廚房里掏了掏，找到一些發(fā)霉的食物。

    云禧自己去地窖里找出幾顆芋頭，切碎，煮出一大鍋汁水。

    王有全用搗蒜臼子把米搗碎，兌上水，就是米汁。

    二者混合，就是營養(yǎng)液。

    云禧把營養(yǎng)液分成多份，放入青霉，進行培養(yǎng)。

    云禧做最后一步時，季昀松回來了。

    他站在云禧身后觀察了一會兒，問道：“這是做什么？”

    “青霉?！倍苟柜{著學步車來了，抱住他的大腿往上爬，“抱抱，爹爹。”

    青霉？

    季昀松把他撈起來抱在懷里，仔細看了看云禧的小壇子，“你想要這些發(fā)毛的東西？”

    云禧封好壇子，“不是要發(fā)毛的東西，是要這些霉。”

    季昀松道：“做什么用？”

    云禧如此這般地解釋一番。

    季昀松難以置信，但又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只好問道：“這也是云老先生的手段？”

    云禧聳了聳肩，“你猜？”

    季昀松笑了。

    如果讓他猜，云禧所有的手段都是云禧的，與云中暉毫不相干，她不過是仗著死人打馬虎眼罷了。

    “猜什么，除了英明神武的云老先生，誰還會使出這種稀奇古怪的手段？”

    她不想說，他便不問吧。

    這種神鬼莫測的手段大多會有一個難以解釋的絕世機緣，易地而處，他也絕不會讓外人道之——這個外人包括父母、妻子、孩子。

    云禧心照不宣地笑了，“季昀松，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男人?！?/br>
    季昀松心花怒放，“你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br>
    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

    丁嬸子把菜從鍋里盛出來，打趣道：“那是，你們是嬸子見過的最般配的兩口子。”

    季昀松臉紅了，心道，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兩口子，但將來一定是。

    云禧道：“我去洗個手，趁著天還亮著，趕緊把飯吃了。”

    “吃飯！”豆豆振臂一呼。

    ……

    因為要做青霉素，老王頭一個人修房屋，進展不算快，只砌完倒座房的四分之一墻體，晚上大家還要擠在醫(yī)館里。

    云禧把豆豆哄睡了，打著燈籠去內(nèi)院的倉房里上了趟廁所。

    出來時，就見季昀松披著大棉襖站在外面。

    云禧把燈籠交給他，“你去吧。”

    季昀松接過去，順勢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溫暖干燥，大概是緊張的緣故，還有些微微發(fā)抖。

    云禧回握住他，“你專門在這里等我？”

    季昀松羞于承認自己的真實欲望，不回答，只是借著微弱的燈光凝望著她。

    云禧被他看得有些心焦，暗道，古代男人真是太廢了，孩子都有了，就算不干柴烈火，也該來個壁咚吧……就算不會壁咚，擁抱總會吧。

    “我想抱抱你?！奔娟浪蓽惤?，小聲說道。

    云禧點點頭，好嘛，還在尋求許可呢，贅婿的姿態(tài)擺得足足的。

    她抬了抬下巴，故作驕矜地說道：“本妻主準了?！?/br>
    “噗嗤……”季昀松笑了，再沒有顧忌，一把將云禧摟在了懷里。

    纖細、嬌軟、還帶著淡淡的藥香，與抱豆豆是完全不一樣的滿足感，就像整個人生都圓滿了一般。

    云禧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臉貼在寬闊的胸膛上，耳朵里傳來急促的心跳聲。

    這是堅實的，且有安全感的一個擁抱。

    她很喜歡。

    不知過了多久，醫(yī)館里傳來一聲咳嗽。

    二人猛地放開了彼此。

    季昀松緊張地撫了撫衣襟，朗聲道：“月牙如鉤，今天的月色很美?！?/br>
    云禧聽了聽，并沒有腳步聲，笑道：“月色美，還是我美?！?/br>
    “虛驚一場?！奔娟浪珊诡?，“當然是你美。”

    云禧伸出手在他細滑的臉上摸了一把，正色道：“我們是兩口子，你慌什么?！?/br>
    季昀松的臉很熱，顯然又害羞了。

    云禧在心里搖了搖頭，自己這是嫁了個柳下惠啊，抱一會兒就已經(jīng)到頭了，也罷，今日就到這兒，別把自己搞得像個欲求不滿的女/流/氓似的。

    “好了，你上茅房，我先回去了。”云禧拿開手。

    “先別走?！奔娟浪珊鋈蛔プ∷氖?，用力往胸前一帶，重新把她摟在懷里，旋即，頭俯下來，精準地吻住云禧的唇。

    云禧只覺得唇上被一團溫熱裹住，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大約兩息后，她被咬疼了，嘖……這生瓜蛋子比自己還生呢。

    “別咬?！彼崎_季昀松的臉，再重新貼上去，在他唇上舔一下，然后吮了吮。

    季昀松頓時瘋了，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回吻過來。

    月亮躲進云層里，地上的兩個身影疊在一起，糾纏了很久很久……

    第109章 困難

    天氣越來越冷， 晚上開始上凍了。

    西城居民大多有錢，人們紛紛離京，投奔親戚去了。

    南城居民入住朝廷備下的帳篷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