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童書給豆豆講過故事， 豆豆見過幾次。

    所以， 他之所以選擇書， 只是因為他玩夠了其他玩具， 書對他來說是最神秘的。

    云文洛欣慰地說道：“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羅英杰點點頭，“石頭是意外，但書是明確目標(biāo)，這孩子了不得。”

    孫明仁道：“記性不錯?！?/br>
    楊道文、柳曄、古俊祥也一人說了一句吉祥話。

    抓周的儀式就算完成了。

    季昀松團(tuán)團(tuán)謝過，請大家在餐桌旁落了座。

    恰好明秀飯莊的飯菜送到了，丁嬸子做的菜也一樣一樣端了上來。

    屋子里盈滿了熱騰騰的rou菜香。

    豆豆一手摟著云禧的脖子，一手指著餐桌，迫切地想要大吃一頓。然而，他雖滿了周歲，能吃的東西多了，但依然有限。

    為安撫他，云禧按照約定，把做好的蛋糕先拿了出來，笑道：“嘗試著做了新點心，大家喝酒之前先嘗嘗，墊一墊肚子。”

    云璟道：“這就是那個蛋糕？”

    蛋糕不到兩個巴掌大，下面黃，上面白，白上鋪著一層小白花。

    “是的?！痹旗训案馇谐尚K，“怎么樣？”

    云璟低頭聞了聞，“甜香甜香的，不錯。”他幫云禧把切好的蛋糕分下去，自己也捏起一塊嘗了一口，驚喜道：“好吃！還有嗎？我給母親帶回一塊，讓她也嘗嘗?！?/br>
    云禧一怔，頓時有些心虛，看了云文洛和云琛一眼，吶吶道：“有有有，已經(jīng)預(yù)備下了?！?/br>
    他們在共享天倫之樂，建平長公主還在擔(dān)心女兒。

    似乎有點殘忍了。

    云文洛讀懂了云禧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內(nèi)疚。

    如果云禧做御醫(yī)就能讓長公主高看一眼的話，他早就讓云禧認(rèn)親了。

    但事實上并沒有，長公主對此頗有微詞，甚至認(rèn)為嘉元帝改了祖制，太過草率。

    這與一干宗室的看法如出一轍。

    所以，云文洛和云琛商議后，還是決定觀望一下再說。

    云禧有些失望，但也有松一口氣的感覺，這個母親著實難搞，她在心里如此說道。

    豆豆有了蛋糕，歡喜得不行，云禧便坐下來，跟大家一起用飯。

    大家邊吃邊聊。

    從地震聊到災(zāi)后重建，從老百姓的溫飽聊到京城的衛(wèi)生，從蓋房子聊到了其他四省的支援，幾乎聊到了方方面面，但關(guān)于嘉元帝醞釀的改革，從始至終都無人提起。

    云禧本以為經(jīng)過這次災(zāi)難，改革會好推進(jìn)一些，但羅英杰等人如此顧忌云家父子，就說明這件事依然有難度。

    她空間里有張居正改革的相關(guān)史，知道其改革的歷史意義，也知道其失敗的歷史原因。

    更知道此事的關(guān)鍵在于嘉元帝。

    他能頂?shù)米?，大青就一定會越來越好，他頂不住，陸微、羅英杰等人就絕不會有好下場。

    “……第二次震傷了不少人，季不寒季大人的母親最重，聽說人有些癡傻了，常犯癲癇之癥，請了不少名醫(yī)，但都說治不好了?！?/br>
    云禧聽見楊道文說起季春景的名號，總算回過了神，說道：“她的傷我看過，太重了，能活過來就算不錯了。”

    如果有報應(yīng)，這可能就是了吧。

    她既不用為原主報仇，也不用怕?lián)p害季昀松的利益，一切都正正好好。

    “咚咚！”外面響起兩聲敲門聲，王鐵柱在外面說道，“云大夫，宮里來人了?！?/br>
    季昀松蹙著眉頭起了身，“我出去看看?！?/br>
    云禧把困了的豆豆塞在他懷里，“肯定是找我的，我去吧。”

    云璟道：“我陪你去。”

    季昀松只好坐下了，目送姐倆出了上房。

    羅英杰道：“云大夫也是辛苦?！?/br>
    楊道文搖搖頭，“就這樣還有人說云大夫的職位來得討巧呢?！?/br>
    云文洛諷笑一聲，“一群‘何不食rou糜’之人罷了?！?/br>
    幾句話的功夫，云禧回來了，“抱歉了，諸位大人，我要馬上進(jìn)宮一趟，來人是李唯忠李公公，說容妃病了。”

    云琛緊張地看了云文洛一眼，后者微微頷首。

    云琛提醒道：“聽說容妃有孕了?！?/br>
    羅英杰放下酒杯，“我也聽說過此事?！?/br>
    御醫(yī)們最怕碰到這樣的情況，嬪妃們懷的是皇子皇女，一個搞不好就會折進(jìn)去。

    一干人緊張地看著云禧。

    云禧有退路，倒也不怕，“沒關(guān)系，我能應(yīng)付，大家繼續(xù)喝?！?/br>
    她去柜子里拿出一件男裝，轉(zhuǎn)身往外走。

    季昀松把孩子交給一旁伺候的王mama，急匆匆追了出來，“要不要我陪你去？”

    云禧道：“你去不方便，也沒必要，放心吧?！?/br>
    季昀松知道自己去不了，之前的話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白說一句罷了。

    他囑咐道：“你是大夫，只做分內(nèi)之事，其他的都與你無關(guān)，知道嗎？”

    “我都明白，沒事的?！痹旗ソ哟覔Q了衣裳，穿上大衣，拎上王鐵柱準(zhǔn)備好的行醫(yī)箱上了宮里來的馬車。

    季昀松目送馬車轉(zhuǎn)了彎，這才心事重重地回了醫(yī)館。

    他聽說容妃是梁太妃的親侄女，也是常似之的表外甥女，父親鎮(zhèn)西侯，鎮(zhèn)守西南，在宮里地位不低，性子跋扈，極不好伺候。

    走到天井時，云琛出來了，說道：“不要緊，我明天一早就進(jìn)宮?！?/br>
    季昀松長揖一禮，“多謝云小將軍?！?/br>
    云琛道：“不必客氣，那是我親meimei?！?/br>
    季昀松挑了挑眉。

    第115章 胎象

    容妃住長春宮。

    云禧還沒進(jìn)正殿， 就聽到了一陣嚶嚶聲。

    宮殿闊大，幾盞宮燈在夜風(fēng)中搖搖擺擺，宛若電視劇里的鬼來了。

    云禧雖不怕， 但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吱嘎……”殿門開了， 一個容貌普通的宮女從里面出來， 做了個請的手勢， “云大夫， 里面請?！?/br>
    云禧進(jìn)了暖閣。

    魯御醫(yī)和一個云禧不甚熟悉的老御醫(yī)站在暖炕前，皆是一臉無措。

    嚶嚶聲正是容妃發(fā)出來的，她滿臉淚痕地靠在一只大迎枕上， 有泣不成聲之勢。

    看面色，聽聲音， 以及屁股下面的裙裾、錦墊，都不見異常。

    也就是說，暫時可以排除流產(chǎn)。

    宮女上前說道：“娘娘，云大夫來了?！?/br>
    容妃收了淚，滿懷希望地對云禧說道：“云大夫，聽說你醫(yī)術(shù)高超， 請務(wù)必替本宮保住這一胎?！?/br>
    云禧頓時覺得腦瓜仁嗡嗡的，她盡量緩和了語氣說道：“娘娘， 下官冒犯了， 能不能保住還得看胎兒如何?！?/br>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容妃不樂意了， “知道冒犯你還說？本宮懷的可是皇子， 但凡有一點差池……”

    “嗯哼！”一個精明的老嬤嬤清了清嗓子， 制止了容妃接下來的話。

    容妃不滿地剜了老嬤嬤一眼， 但也把話咽了回去。

    這位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 容貌只在中上， 跟絕色八竿子打不著，但脾氣著實不小。

    上次在鄭太后面前直言不諱，暗諷云禧“恃寵而驕”的就是她。

    盡管如此，云禧對她還是頗有同情——十六七歲進(jìn)宮，遠(yuǎn)離父母，獨(dú)自面對宮中的妖魔鬼怪，情商還不太高，能活多久端看皇上對其有幾分寵愛，以及對手心性如何。

    皇上的子嗣還是可以的，她進(jìn)宮兩三年才懷孕，皇上對其多半不大上心。

    也不知道皇上今天會不會來……嗯，李唯忠親自出宮，應(yīng)該會來吧。

    云禧眼觀鼻觀心，一邊看地上的磚，一邊漫無邊際地思考著。

    容妃見云禧不吭聲，不知其在想什么，怒氣更甚，喝道：“云御醫(yī)，還不給本宮診脈？”

    云禧應(yīng)了一聲，走上前，四下一看，竟然連個凳子都沒有。

    不過，讓你坐是情分，讓你跪則是本分。

    云禧無話可說，直接岔開腿，站了個馬步，不等容妃說話，又道：“下官會內(nèi)功，丹田下沉?xí)r五感靈敏，于診脈來說事半功倍?！?/br>
    容妃將信將疑，沒再刁難，伸出手，乖乖地讓云禧診了。

    脈象忽大忽小，尺脈不滑。

    再觀容妃。

    她臉上微胖，看眼周似有水腫的跡象，胸脯飽滿，因為穿著絲綢的衣裳，輪廓清晰，所以能清楚地看到略顯肥碩的小腹。

    云禧站了起來，問那老嬤嬤，“還請嬤嬤講一講，娘娘今日出現(xiàn)了怎樣的癥狀？”

    容妃插嘴道：“你不是神醫(yī)嗎，你說說看，本宮是怎樣的癥狀?！?/br>
    又來了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