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清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雖瑣碎了些，但成本不高，還請?jiān)拼蠓虿涣哔n教?！?/br>
    云禧就把所知的幾種瓊脂吃法與他詳說一遍，由王一鳴記下了。

    寧澤清揖了一禮，“云大夫高義?！?/br>
    云禧道：“寧老先生客氣，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寧老先生道：“若果然做了這個生意，送云大夫一成干股?！?/br>
    云禧擺擺手，“寧老先生不必如此，寧神堂上下辛苦這么久，就算晚輩的一點(diǎn)補(bǔ)償吧?！?/br>
    寧澤清見她執(zhí)意便也罷了，和她一起去了前面的制藥堂。

    寧神堂的制藥堂有五間正房，兩間耳房。

    闊朗，整潔，秩序井然。

    云禧進(jìn)去時，十幾個伙計(jì)正一邊說笑一邊干活，選藥，切藥，搗藥，碾藥……大家各司其職。

    寧云二人一到，伙計(jì)們便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紛紛往正堂集合過來。

    正堂中間擺著一張長案，案上中間有一只小罐子，里面便是處理好的瓊脂。

    罐子周圍還有二十只特地淘來的平底蓋碗。

    寧老先生的大兒子寧炎飛是制藥堂管事，他拱手說道：“父親，云大夫，瓊脂和蓋碗都蒸了三刻鐘，剛拿出來一小會兒?！?/br>
    “有勞寧大夫，我們可以進(jìn)行下一步了。”云禧從王有全手里接過行醫(yī)箱，放在條案上，從行醫(yī)箱里取出一件干凈的大褂，一只量杯，三只大小不一的瓷瓶，一只小盒子，和一只包著布套子的溫度計(jì)（以免引起矚目）。

    她把大褂套在衣服外面，對寧澤清說道：“寧老先生，您老請后退一丈，且不要隨意走動。”

    她此言一出，眾學(xué)徒便竊竊私語起來。

    “事兒還挺多?！?/br>
    “可不是？”

    “別那么說，總算能見著亮了，謹(jǐn)慎一點(diǎn)也是應(yīng)該的?！?/br>
    “確實(shí)。”

    “依我看，見亮還遠(yuǎn)著呢。”

    “怎么說？”

    “還怎么說，大家都說過八百次了！”

    “云大夫又不是沽名釣譽(yù)之人，藥典之所以成為藥典，是一直有人往里面補(bǔ)充新的草藥，青霉素說不定很快就被收錄進(jìn)去了?！?/br>
    “這話有理。”

    “又來了，就你們明白事理，我們都是白癡。”

    ……

    寧澤清瞪眾人一眼，帶著他們往門口的方向退出去一丈。

    眾人閉上了嘴巴。

    就在眾人議論時，云禧借著身體的掩護(hù)，把溫度計(jì)放進(jìn)空間幾息，再拿出來，捏著一頭插到小罐子里。

    五十二度。

    等上片刻，溫度正好降到五十?dāng)z氏度時，云禧在罐子里收起溫度計(jì)，把瓊脂倒進(jìn)量杯二百毫升，再按比例倒入百分之五十的葡萄糖水溶液、百分之五十的卵黃鹽水懸液（前者空間里有，后者云禧手工制作），搖勻，然后傾倒在一只只蓋碗里，均勻的鋪上一層，

    云禧拿起裝病菌溶液的小瓷瓶，對寧澤清說道：“這是從病人身上找到的梅毒病菌，現(xiàn)在我取出病菌和青霉素溶液一起放進(jìn)瓊脂，待瓊脂凝固后，蓋上蓋子后，封好，倒置幾天?！彼描囎訆A小盒子里的圓紙片沾上等量的青霉素，放入病菌溶液，一邊說一邊cao作，很快就做好了一個樣本。

    “還要等啊。”

    “那還需要我們做什么嗎？”

    “病菌是什么？”

    “我們沒見過病菌，怎么知道上面有沒有病菌？”

    “這是個好問題，不然真治死了人，寧神堂也會被牽連?！?/br>
    這是個相當(dāng)嚴(yán)重的問題。

    討論戛然而止，他們就像‘盲生發(fā)現(xiàn)了華點(diǎn)’一邊，齊齊看向云禧。

    云禧沒時間理會他們。瓊脂的凝點(diǎn)為四十度，她必須抓緊時間做出一份可以對照的樣本來，以便實(shí)驗(yàn)更有說服力。

    寧澤清道：“所以，你們覺得一個正五品官員，會拼著官帽子不要也要拉咱們寧神堂下馬嗎？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云大夫有這種深仇大恨呢？”他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過身看向眾人，“還是你們之中有值得云大夫陷害的人？”

    “那倒沒有。”

    “我們之前不認(rèn)識她?！?/br>
    “師祖，咱們就是擔(dān)心罷了，畢竟誰都沒見過青霉素嘛?！?/br>
    這句話是癥結(jié)所在，因?yàn)闆]見過、沒聽過，所以排斥，所以抗拒。

    人之常情也。

    云禧道：“寧老先生，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青霉素是新生事物，沒得到過任何證實(shí)，大家不斷付出卻始終看不到結(jié)果，焦躁在所難免?！?/br>
    “但我還是要說，盡管大家做了這么多，結(jié)果依然沒有確定性。就像神農(nóng)嘗百草一樣，沒有一次次嘗試，就沒有今天的藥典，沒有一次次醫(yī)治病人后的歸納總結(jié)，也就沒有那么多可供我們參考的醫(yī)書?！?/br>
    “以前的藥典和醫(yī)學(xué)典籍，諸位除了學(xué)習(xí)和偶有補(bǔ)充之外，做不了其他。但青霉素不一樣，青霉素是大家從有到無，一點(diǎn)一點(diǎn)做起來的。只要此藥成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功臣。不然，寧老先生何以不計(jì)成本的加入進(jìn)來呢？”

    寧澤清連連頷首，“還要多謝云大夫給老朽這個機(jī)會?！?/br>
    寧炎飛拱手道：“云大夫言之有理，在下受教。敢問，接下來需要咱們做什么？”

    云禧道：“三點(diǎn)，每一點(diǎn)極為重要。第一，里面是梅毒病菌，有致病性，一定不要動它們；第二，每一只裝青霉素的瓶子旁都有兩只倒置的蓋碗，不要正過來，有紙片的的是加了青霉素溶液，沒有的則沒有加，一組一組放置，絕不能弄混；第三，保證蓋碗始終處在這樣的溫度下，持續(xù)三四天，第四天我再來?！?/br>
    “好。”寧炎飛看向?qū)帩汕?，“我把它們移到耳房去，那里房間小，暖和?！?/br>
    寧澤清頷首，“可以?！?/br>
    云禧道：“現(xiàn)在，請寧老先生和寧大夫、王大夫一起看看這些蓋碗里的情況?！?/br>
    寧澤清三人挨只碗查看一遍。

    王一鳴道：“云大夫讓咱們看什么？”

    云禧道：“看看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個印象就成，其他的三天后再說?！?/br>
    王一鳴笑道：“這個容易，云大夫放心，在下記性很好?！?/br>
    云禧點(diǎn)點(diǎn)頭，“就拜托諸位了?！?/br>
    ……

    三天時間眨眼就過。

    十一月二十六，云禧和季昀松一起出了門，一個去寧神堂，一個去面圣。

    季昀松先送云禧上車，叮囑道：“如果進(jìn)行到最后一步，寧神堂參與的人就要有所選擇了吧。”

    云禧放好行醫(yī)箱，回手掐掐他的臉頰，“沒錯，就是這樣。你的東西也是，不能輕易給人看?！?/br>
    他的皮膚極好，又細(xì)又滑，似乎從未長過疙瘩。

    季昀松把她的抓下來，看看周圍，笑道：“好，都聽你的?！?/br>
    他轉(zhuǎn)過身，也上了馬車。

    兩輛車一起出發(fā)，一個直接向東，一個先向北再向東。

    季昀松是后者，大約一個半時辰后抵達(dá)乾清宮。

    人將到，就被小太監(jiān)請了進(jìn)去。

    正殿人很多，大約四五十人。

    季昀松進(jìn)入大殿，與楊道文、柳曄，以及工部兩個臉熟的官員對了個正著。

    他心里一緊，立刻明白了。

    皇上怕自己糊弄他，所以把內(nèi)閣、翰林院、工部，以及諸位上朝的大人們都叫來了。

    他就知道，這個正五品沒那么好做。

    嘉元帝笑道：“小季大人到了，來來來，帶著你的奏折到朕跟前來?！?/br>
    季昀松深吸口氣，定了神，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貜谋娙俗尦鰜淼倪^道中走了過去。

    季春景面無表情地看著季昀松，二人目光相接，卻沒迸出任何火花。

    只可惜，外人不會那么看。

    無論和內(nèi)閣的古大人、侯大人，還是翰林院一干官員，都從二人短暫的對視中腦補(bǔ)出一場兄弟即將鬩墻的大戲。

    “微臣季昀松參見皇上。”季昀松行了大禮，“吾皇萬歲萬萬歲?！?/br>
    嘉元帝道：“免禮平身?！?/br>
    季昀松站起身來，“皇上，微臣已經(jīng)擬好了章程，請皇上御覽?！?/br>
    李唯忠接過他手上的奏折，給嘉元帝遞了上去。

    嘉元帝一目十行地略過官樣文章，最后落在清楚明白的幾行話上：

    一、制作溫度計(jì)。

    二、制作時鐘。

    三、制作玻璃。

    四、提高鋼鐵品質(zhì)，增加產(chǎn)量。

    他一邊看一邊讀，郎朗的男中音清晰地回蕩在正殿上空，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sao動。

    第121章 無效

    嘉元帝把奏折放在御案上， 沉思片刻，問道：“陸大人，你以為如何呀？”

    陸微拱手道：“回稟皇上， 時鐘已經(jīng)有了， 玻璃能造， 溫度計(jì)臣不太懂， 只有最后一項(xiàng)是眾望所歸?！?/br>
    他點(diǎn)評一番， 公事公辦，不帶任何私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