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恢復(fù)記憶
“敢問杜大夫,傷者是否飲過酒?”像是沒聽到杜一珍的下毒言論,李青和面不改色地問道。 杜一珍手上銀針翻轉(zhuǎn),頭也不抬地回道:“酒?我看他連杯茶都沒喝過?!?/br> “你胡說!”周老爺大聲喝道:“你醫(yī)術(shù)高不假,可怎么能看出一個人喝過什么東西?這分明是在胡說!” 轉(zhuǎn)而看向一旁的李青和,周老爺沉聲說道:“李大人,您可要明察??!” 杜一珍發(fā)出一聲冷笑,手上的銀針穩(wěn)準(zhǔn)狠地落在了啞巴的太陽xue上。 “我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不過是眼神好罷了。” 慢慢收回銀針,杜一珍起身說道:“大人請上前一步!傷者雙唇泛白,中間起有白皮,且有血絲滲出,應(yīng)該是常常舔舐導(dǎo)致,如果杜某沒有看錯,從昨晚起傷者便沒有飲過酒水?!?/br> 李青和近身過去看了看,果然見啞巴的嘴唇上起了一層皮,應(yīng)該是干燥所致。 “現(xiàn)場只有你一個大夫,自然是你說什么是什么了!”周老爺冷聲說道。 杜一珍彎了彎嘴角,一把將啞巴身上的衣服拽了下去。 啞巴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傷口露了出來,眾人不由得吸了口涼氣,心想這老虎果然不是好招惹的,同時心里對啞巴和顧長安二人又多了幾分敬佩。 “傷者身上有傷口,傷藥正是杜某親手所配,其中一味藥劑的藥性與酒相排斥,傷者如果飲酒,哪怕只有一滴,身上的傷口都會發(fā)生惡化,輕則傷口綻開,重則皮rou潰爛……” 指了指啞巴的后背,杜一珍朗聲說道:“大人可以看一看,傷者后背上的傷可有惡化之象?” 看了眼啞巴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李青和搖了搖頭,“并無變化!” “大人……”周老爺急得紅了臉,剛要開口說話就被李青和抬手制止。 “大人若是有疑慮可以多喚幾位大夫前來檢驗?!倍乓徽溥m時說道。 “李大人,我……” “周老爺無需多言,此事本官自會查明真相!”打斷周老爺?shù)脑?,李青和開口說道。 周老爺緊了緊拳頭,點頭說道:“那就有勞大人了!” “周老爺言重了,本官職責(zé)所在!”李青和點點頭,提高了聲音,“只是貴公子恐怕要隨本官走一趟了?!?/br> “爹!救我!”聽見要帶自己去官府,周少爺頓時慌了。 “我兒放心,李大人定會還你一個公道?!敝芾蠣斠а狼旋X地說。 “不!我不去官府……” 李青和揮揮手,身后的隨從立刻上前帶人, “爹!救我!救我……” 不忍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拉走,周老爺只能強行扭過頭,揮袖掩面,仿佛這樣就能好受些似的。 人被帶走后房間終于恢復(fù)了安靜,杜一珍用被藥水浸濕的毛巾給啞巴擦拭傷口。 隨著毛巾被血水染紅,啞巴原本的面貌漸漸露了出來。 …… “族、族長?”一道僵硬的聲音打破平靜,從李青和身后傳了過來。 “本官說了,一定會全力尋找烏蒙族長,阿托將軍不必催……” 李青和不耐煩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身后的阿托半是驚半是喜地喊道:“族長!阿托終于找到您了!” 緊接著一道黑色的身影風(fēng)似的從他身前閃過,待李青和定睛一看,阿托已經(jīng)跪在了啞巴身邊,嘴里嘟嘟囔囔說了一大串他聽不懂的話。 “阿托將軍……” 聽見李青和的聲音,阿托這才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左手放在胸前,鄭重地向李青和行了一個杞國的禮節(jié)。 “多謝李大人幫我找回族長,您說話果然算數(shù)?!?/br> 莫名其妙就解決一樁大麻煩的李青和愣了愣,目光從阿托身上轉(zhuǎn)移到啞巴的臉上。 “他、他就是烏蒙族長?” 李青和的問題一出口,顧長安的心臟瞬間漏跳一拍,五根手指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阿托重重點了點頭,回道:“您幫我們?yōu)跣U族找回了族長,圣女一定會感謝您的?!?/br> 顧不上在意突然冒出來的圣女是誰,見這么多天的大麻煩終于解決了,李青和立刻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擺手表示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無需客氣。 阿托話音落地的瞬間,顧長安只覺得眼前一花,大腦一片空白。 勉強穩(wěn)住心神,顧長安開口問杜一珍:“啞……他傷勢如何?可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杜一珍放下毛巾,剛要開口回答就見阿托沖過去想要把地上的人抱起來。 杜一珍當(dāng)即伸出右臂把阿托給擋了下來,他緊緊皺著眉頭,怒斥道:“你干什么?” “我?guī)ё彘L回去見圣女!”阿托抬頭看向杜一珍,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對方看著瘦弱,但一條胳膊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任憑他怎么用力都前進(jìn)不了分毫。他可是烏蠻第一勇士??!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阻止我?guī)ё咦彘L?”阿托粗著嗓子質(zhì)問。 杜一珍卸下手上的力道,不緊不慢地回道:“你怕是認(rèn)錯人了,他是小安村的啞巴,可不是什么族長?!?/br> “不可能!”阿托瞪著眼睛吼道:“我絕不可能認(rèn)錯族長,他就是我的族長!” 說和阿托又想撲過去搶人,杜一珍見了不耐煩道:“他身上可有傷,你亂動會害慘了他的?!?/br> 這句話果然管用,阿托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杜一珍瞥了臉色難看的顧長安一眼,怒其不爭道:“在后面愣著干什么?還不來看看你家啞巴的傷勢!” “他……如何了?”沉默片刻,顧長安開口問道。 “死不了!”說完杜一珍又補充道:“但腦子有沒有被砸壞就不知道了,我給他用了針,估計也快醒了?!?/br> 顧長安笑了笑回道:“原本就是個呆子,壞也壞不到哪去。” 杜一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像是感嘆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你們兩個冤家,真能折騰!” 顧長安也跟著笑了笑,壓下心頭的不安,向前幾步站到了啞巴身邊。 阿托就像是護(hù)著雞仔的老母雞一般,牢牢把啞巴擋在身后,警惕地看著顧長安。 杜一珍見了一把將人扒拉走,“一邊兒去,這有你什么事兒?” “保護(hù)族長是我的職責(zé)!”阿托穩(wěn)住身體后又連忙站了回來。 “都說了,他不是你的族長,你怎么聽不懂人說話呢?” 說完杜一珍把顧長安扯到啞巴身前,催促道:“趕緊好好看著你家啞巴,這世道太亂,說不定哪天就讓人給拐走了,到時候你哭都找不著地方。” “謝謝!”顧長安對杜一珍笑了笑,半蹲在地上幫啞巴整理衣服。 突然,顧長安手上的動作一僵,像是預(yù)感到了什么似的,將目光移到啞巴臉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啞巴的眼皮動了動,一雙清明的淡藍(lán)色眸子對上了顧長安的視線。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顧長安在腦海里搜尋著,只覺得眼前這雙眼睛像極了幾天前被他們打死的老虎,冰冷、狠厲,帶著傲視一切的霸道。 只一眼顧長安就知道,他的啞巴走了,并且終此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 一串陌生而又冰冷的語言從地上人的嘴里吐出來,顧長安聽出來了,他說的是杞國話。 問完等了片刻,見顧長安只笑不語,地上人漸漸失了耐心。 看清顧長安身上穿的衣服后,他眼底劃過一抹了然,改用大禹話重復(fù)問: “你是誰?” 你是誰?顧長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三個字還是像一把無形的利刃,猛地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疼,真疼啊!顧長安心臟疼得縮成一團(tuán),面上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 “烏蒙族長,久聞大名!我是顧長安,小安村的采藥人!”顧長安語氣平靜地回道,仿佛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回答,但烏蒙的心跳卻亂了半拍。這對從小就善于掌控一切的烏蒙來說感覺并不好,每一個新奇的體驗都伴隨著失控的出現(xiàn),而他,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因此,對烏蒙爾博來說,和顧長安的第一次見面并不美好,他甚至把顧長安劃入了拒絕交往的行列。 所以在聽完顧長安的自我介紹后,烏蒙爾博冷漠地移開視線,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族長!”見自家族長終于醒了過來,幾次被杜一珍攔回去的阿托再也無法抑制激動的情緒,猛地?fù)涞綖趺蔂柌┥砬?,一張黑臉又是笑又是哭,比戲臺上的小丑還要滑稽。 本來心情不好的顧長安一見到阿托的臉?biāo)查g笑了起來,直笑到眼角飆淚才堪堪停住。 “笑,就知道傻笑,漢子都讓你笑跑了!”一邊是催人淚下的主仆相認(rèn),一邊是呵呵傻笑的友人,杜一珍扶了扶額,輕聲斥道。 顧長安收起笑容,理了理衣服,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 “不過是夢一場,算下來我也沒損失什么,何必徒增煩惱?” 說完顧長安看向杜一珍,語氣認(rèn)真道:“顧某在此謝過杜兄!” 杜一珍擺了擺手,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免了,看這情形你以后也沒機(jī)會麻煩我了?!?/br> 顧長安笑笑,剛要說話就見牛叔和老村長慌慌張張跑了進(jìn)來。 “長安!” 見到顧長安牛叔急忙問道:“大壯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