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兒吧？”見烏蒙爾博臉色難看，顧長安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

    心臟怦怦怦像是要從胸膛里跳出來，烏蒙爾博屏住呼吸，努力讓它安靜下來。

    這看在顧長安眼里像極了某些生理問題得不到解決時的模樣，于是他指了指周圍的樹林，善解人意道：“那個，尿急的話請便，挑棵順眼的樹……”

    顧長安話音落地，烏蒙爾博臉上頓時一片鐵青，忽白忽黑比變戲法的變臉都快。

    半天不見烏蒙爾博有動作，顧長安疑惑地挑了挑眉，揮手把來福招到身邊。

    “你放心尿，我和來福絕對不偷看?！闭f著顧長安自覺地轉(zhuǎn)過身面向河水，同時還不忘把來福的頭掰過來。

    心底的那點(diǎn)兒小悸動被顧長安兩句話壓了下去，烏蒙爾博將視線從河邊人身上移開，沉默片刻后轉(zhuǎn)身欲走。

    身后人傻呵呵愣了半天沒動彈，顧長安忍不住吐槽一個異族蠻子尿個尿怎么就這么矯情，他再不濟(jì)也不至于去偷看一個大老爺們小解吧！

    顧長安不耐煩地吸了口涼氣，剛轉(zhuǎn)過身就見烏蒙爾博頭也不回地走了。

    心底劃過一抹失落，顧長安摸了摸來福的頭，仰頭望向天邊的明月。

    然而不等顧長安開始對月感懷一番，一道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明天我回烏蠻……”

    顧長安轉(zhuǎn)身一看，本該離開的烏蒙爾博不知怎么的又翻了回來，此時正站在一棵大樹下，整個人被黑暗包裹，顧長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猜不透對方這句話的意思，顧長安權(quán)當(dāng)這是在和他告別，于是笑著回道：“一族之長本就不應(yīng)離開族中太久?！?/br>
    算了算烏蒙爾博在大禹至少停留了兩個月之久，顧長安繼續(xù)說道：“確實是該回去了，你我相識一場，恕顧某不能遠(yuǎn)送，借著今晚的月光，顧某就祝族長大人一路順風(fēng)！”

    說著顧長安拱手行了個大禹禮，烏蒙爾博看到后皺了皺眉，心情像是有些欠佳。

    顧長安收回手，見不遠(yuǎn)處的人依舊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既不離開也不說話，他臉上浮現(xiàn)幾分疑惑，剛要開口就聽烏蒙爾博語氣生硬地說道。

    “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回烏蠻?”

    顧長安腦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只見他愣愣地望著烏蒙爾博，半天才聽見一道疑似自己的聲音問：“什么意思?”

    烏蒙爾博沒有回答，顧長安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筆直地站著，幾乎要和身邊的大樹融為一體。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顧長安想問問對方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但是卻沒有勇氣，他的熱臉已經(jīng)貼夠了冷屁股。

    烏蒙爾博則是在糾結(jié)，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那句話，杞國自建國以來便偏安西南一隅，極少與外族來往，因此杞國人大多排外，其中，烏蠻族尤甚。所以剛才那句話問出來的時候，驚訝的不止顧長安，就連他自己也愣住了。

    許是經(jīng)過一番偵查見地上的兩個人無害，飛走的一群鳥又撲啦啦飛回了樹上。

    頭頂響起幾聲鳥鳴，顧長安和烏蒙爾博同時回了神。

    “我……”

    “我先……”

    兩個人從來沒有這么默契過，顧長安忍不住笑了笑，禮讓道：“你先說！”

    烏蒙爾博也沒客氣，直接開口道：“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顧長安反應(yīng)烏蒙爾博轉(zhuǎn)身便走，好像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剛才問過的話似的。

    顧長安愣了愣，追上幾步問：“你剛才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烏蒙爾博不滿道：“我何時說話不算數(shù)過?”

    “那……”頓了頓，顧長安放低聲音問：“你邀請我一起回烏蠻可是認(rèn)真的？”

    烏蒙爾博腳下一僵，半晌才用奇怪的語調(diào)回道：“我從不開玩笑?！?/br>
    顧長安饒有興趣地追問道：“杞國好玩嗎？烏蠻族在杞國的什么位置?你們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平時你們是吃rou多還是……”

    “啰嗦！”被顧長安問的煩了，烏蒙爾博留下兩個字后再沒有猶豫，甩手大步離開。

    望著快速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顧長安收起臉上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個呆子的大禹話這么好，連啰嗦都會說。”

    不過，他很啰嗦嗎？顧長安忍不住反問，臉上的神情一點(diǎn)點(diǎn)凝重起來?？隙ㄊ呛投乓徽淠莻€老媽子混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才會被傳染，看來以后他要和杜一珍保持距離了。

    ……

    村民們第二天還要早起下地干活，賀之丘的婚禮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老村長和牛叔就開始招呼著送人了。

    烏蒙爾博回來的時候阿托已經(jīng)被灌到了桌子底下，整個人抱著酒壺睡得不省人事。拒絕了老村長留宿的好意，烏蒙爾博把阿托扔到馬背上，連夜趕回了鎮(zhèn)里。

    因為阿托的醉酒，原本早上走的計劃臨時改成了中午走，不用早起子楓開心得直拍手，但圣女青蕪卻放出自己的寵物狠狠咬了昏睡的阿托一口，以至于第二天阿托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起了一個鵪鶉蛋大小的膿包，又疼又癢，折磨得他恨不得用刀把臉上的包削掉。

    子楓心疼阿托，暗搓搓罵了圣女青蕪一上午，最終以在烏蒙爾博那邊挑撥離間失敗而被青蕪的毒蜘蛛咬了一口而告終。

    烏蒙爾博來的時候低調(diào)，但走的時候可驚動了整個鳳棲鎮(zhèn)。

    李青和帶著衙門上上下下來給他送行不說，鎮(zhèn)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自來熟似的給烏蒙爾博一行人塞各種各樣的吃食，這陣勢一擺出來百姓哪有不湊熱鬧的道理，一大早就堵在客棧門口抻著脖子等人了。

    他們這種小地方?jīng)]來過什么大官，現(xiàn)在突然冒出了個杞國的族長，不趕緊搶個好位置圍觀才奇怪呢！

    更奇怪的是，一個從來不湊熱鬧，從來不在人前八卦，從來不理人間瑣事，只一心賺錢的杜一珍杜大夫居然也在圍觀人群之列，這可把在場的人看傻眼了，紛紛感嘆這位族長大人有能耐，竟然能引起杜大夫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