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冷，姜聞音把手塞到被窩里取暖，然后提議道：“天氣這么冷，jiejie身體又不舒服，不如我躺到床上給jiejie讀書聽吧?！?/br>
    姜沉羽沒有拒絕，也沒有點(diǎn)頭。

    姜聞音就當(dāng)她應(yīng)了，興沖沖地跑到窗下，從搖椅上拿起自己那本狐妖與書生的話本子，躺到床上給她讀書聽。

    第32章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姜聞音低低的讀書聲，她的聲音輕柔稚嫩，配合著屋外滴答的雨聲,極易催人入眠，偶爾刮過一陣?yán)滹L(fēng),門前的紫薇樹發(fā)出沙沙地聲因。

    姜沉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冷靜直白道：“狐妖為何會喜歡那個(gè)窮書生？”

    這是講到書生夜宿破廟，偶遇狐妖變成的美人，兩人對雙方一見鐘情的情節(jié)。

    姜聞音輕緩的讀書聲停下，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書生相貌英俊，狐妖大概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所以才對他一見鐘情。”

    姜沉羽：“其實(shí)就是見色起意。”

    姜聞音：“……也不能這么說。”

    姜沉羽：“你之所以為他辯解，是因?yàn)槟阋彩沁@樣的人?！?/br>
    姜聞音覺得自己冤枉,“我哪里有？”

    姜沉羽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垂涎我的美色?！?/br>
    姜聞音：“……我這是欣賞。”

    姜沉羽：“欣賞需要動手動腳，翻窗偷看我洗澡嗎？”

    姜聞音表情幽幽道：“你也偷看我洗澡了,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而且明明我更吃虧，什么也沒看到?！?/br>
    姜沉羽沉默片刻,表情坦然自若,犀利地指出關(guān)鍵點(diǎn)，“所以你承認(rèn)自己以貌取人了？”

    姜聞音咕噥道：“說的jiejie不是一樣?！?/br>
    姜沉羽聲音冷淡疏離，“我不是?！?/br>
    好吧好吧，不是就不是，姜聞音懶得和她爭論這個(gè)話題，繼續(xù)往下讀,很快就讀到了狐妖夜會書生，兩人在寺廟里初赴巫山，這段寫的極為香艷，洋洋灑灑寫了兩頁，仔細(xì)描寫了過程。

    身為老司機(jī)，姜聞音看的時(shí)候，都有些面紅耳赤，這些古代人其實(shí)在某些方面，也是很開放的。

    她語氣頓了頓，決定跳過這一段，讓美人jiejie繼續(xù)做個(gè)高華清冷的仙子。

    連翻兩頁，正準(zhǔn)備繼續(xù)往下讀，卻聽到姜沉羽聲音清冷道：“為何不繼續(xù)讀下去了？”

    姜聞音：“……這就繼續(xù)讀?！?/br>
    她定了定心神，又讀了幾句，突然被姜沉羽打斷，“不是這里，你躍過了一段未讀，昨夜狐妖來見書生，他們做了何事，為何第二日狐妖喊書生冤家？”

    姜聞音：“……”jiejie你要不要聽這么認(rèn)真。

    她輕咳一聲，想要糊弄過去，“就討論了詩詞歌賦，風(fēng)花雪月，并不重要?！?/br>
    聽到她中氣不足的聲音，姜沉羽扭頭，突然伸手將她手中的話本子抽了出來，向前翻了兩頁，目光落到上面，靜靜地往下看。

    她面無表情，逐字逐句地看過去，表情冷淡。

    姜聞音慢吞吞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真是要命，她怎么就忘記了，這本話本子跟小黃文差不多，怎么就敢拿到美人jiejie面前讀了呢？

    屋子里死寂一般的沉默，許久之后，姜沉羽翻開下一頁，繼續(xù)往下看。

    姜聞音：“……”別看了。

    許久之后，看完那兩頁令人臉紅心跳的東西，姜沉羽抬眸定定地看著她，冷冷道：“你整天無所事事，就是在看這些鬼東西？”

    為什么這語氣，像年級主任一樣？姜聞音咽了咽口水，吸了一口氣道：“這是jiejie從陸先生那里拿回來的，不關(guān)我的事……”

    姜沉羽表情變了變，從口中冷冷吐出四個(gè)字：“為老不尊?！?/br>
    姜聞音安靜如雞，面上表情鎮(zhèn)定，但內(nèi)心卻淚流滿面，這種尷尬感，就跟在房間里偷看小黃文，卻被家長發(fā)現(xiàn)了，一樣的讓人想找個(gè)地洞鉆進(jìn)去感覺一模一樣。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隨手把書扔到一邊，語氣涼颼颼道：“從明日起，你就待在屋子里開始抄論語，什么時(shí)候抄完，什么時(shí)候才能出去玩?！?/br>
    姜聞音抗議道：“這是jiejie你拿給我的?！?/br>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道：“所以我現(xiàn)在糾正錯(cuò)誤，好好教導(dǎo)你?！?/br>
    姜聞音：“……”

    她畢業(yè)這么多年了，還要再體會一下當(dāng)年抄書的感覺，真是蛋疼。

    臨近中午的時(shí)候，雨稍稍停了會兒，天空像水似的泛白了，云層里射出了稀薄的日光，姜沉羽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姜聞音伸了個(gè)懶腰起床，披散著頭發(fā)立在窗前，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

    寨子里的雞叫聲響了起來，炊煙裊裊升起，與遠(yuǎn)山上的薄霧交織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煙還是霧。一陣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她看到陸無暇幫韶娘撐著傘，雨水打濕了自己的肩膀，抬腳上了臺階。

    陸無暇一身青衫，韶娘身穿秋香色衣裙，鬢發(fā)如云，只簡單地簪著一支玉簪，如同一對璧人。

    見到姜聞音，陸無暇露出淡淡笑意，語氣溫和道：“姜七姑娘……不喚你小姜姑娘，小姜姑娘，我們是來探望你jiejie的?！?/br>
    姜聞音目光寧靜，開口帶著詰問，“我jiejie不過是隨陸先生下山一趟，怎地回來便犯病了？”

    陸無暇一愣，隨即問道：“你jiejie有何病？”

    昨日行舟匆匆離開，雖然并無異色，但他氣息不穩(wěn)，步履踉蹌，讓自己不得不擔(dān)憂?？伤莻€(gè)孤傲倔強(qiáng)的性子，不肯透露半分，自己思慮再三，還是邀了韶娘隨自己一起來探個(gè)究竟。

    隔著窗戶，姜聞音冷淡道：“這個(gè)就不勞陸先生cao心了?！?/br>
    面對她略帶尖銳的語氣，陸無暇露出無奈之色，拱手道：“是我疏忽，煩請小姜姑娘讓我見見姜姑娘?！?/br>
    “你稍等，我去問過我jiejie再說。”姜聞音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床邊走去。

    美人jiejie說過，自己的病發(fā)作時(shí)間不定，她知道不怪陸無暇，方才那樣說，只不過是讓他知道美人jiejie的辛苦。

    走至床前，還未靠近開口，姜沉羽便睜開眼睛看了過來，語氣冷淡不耐煩道：“讓他進(jìn)來！”

    見美人jiejie這暴躁的語氣，就知道陸無暇要遭殃，姜聞音委婉道：“我們畢竟在陸先生的地盤上，jiejie別太兇了，再說這書是你拿回來的……”

    而且美人jiejie你一個(gè)姑娘家，和陸無暇討論這種話題，不會害羞的嗎？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閉嘴，不許再提。”

    姜聞音喔了一聲，把人扶起來靠坐在床頭，下面墊著枕頭，掖了掖被子。美人jiejie每次爬床都是合衣而眠，卻從不脫衣服，保守的跟個(gè)七八十歲的小老頭。

    聽著語氣，美人jiejie大概是沒想跟陸無暇追究書的事情，是自己腦補(bǔ)過度了。

    對于姜聞音的態(tài)度，陸無暇倒是沒有不悅，只是面露驚愕，扭頭看向韶娘，然后啞然道：“她們住在一起？”

    雖然早知道行舟以女兒身，與姜七姑娘姐妹相稱，在山間木屋時(shí)同榻而眠，但那時(shí)風(fēng)餐露宿，乃不得已而為之。如今來了清風(fēng)寨，她們竟還住在一起，這不是壞了姜七姑娘的清白？

    韶娘歪頭看他，目露不解之色。

    陸無暇嘆口氣道：“罷了，陸家欠姜堰澄的，又何止這一樁？”

    韶娘想了想，抬手比劃道：緣分如此，公子不必自責(zé)。

    陸無暇露出意外的表情，韶娘雖不知屋里二人并不是真正姐妹，但卻一語點(diǎn)醒自己，或許這就是行舟與姜七姑娘的緣分。

    緊閉的房門吱呀聲開了，姜聞音的頭發(fā)已編成辮子放在胸前，她讓開路道：“我jiejie請二位進(jìn)去?！?/br>
    將傘收起放在門口，陸無暇與韶娘進(jìn)屋，很快看到床上的人，然后大吃一驚道：“行……姜姑娘這是怎么了？”

    怎么一夜不見，便面如金紙，唇色如此蒼白？

    姜沉羽掃了他一眼，卻是對姜聞音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與他說?！?/br>
    姜聞音猶豫片刻，看了一眼韶娘，看到韶娘對自己笑著點(diǎn)頭，于是便一起向外走，輕聲關(guān)上門。

    等屋子里只剩下兩人時(shí)，陸無暇向前走了幾步，眉心緊蹙，滿臉擔(dān)憂之色，“行舟，你這是怎么了，為何不與我說？”

    姜沉羽輕飄飄道：“小毛病，不值一提?！?/br>
    陸無暇：“什么毛?。俊?/br>
    姜沉羽抬眸，似笑非笑道：“你這般聰慧，怎會想不到，我既然決定男扮女裝，茍且偷生，那這便該承受這些。”

    陸無暇：“你的意思是……？”

    姜沉羽云淡風(fēng)輕道：“我使用縮骨之術(shù)時(shí)，或縮骨前后動用武功，都會全身劇痛一日，猶如千刀萬剮?！?/br>
    陸無暇不敢想象，千刀萬剮的痛楚是怎樣的，他眼眶微紅道：“難道就沒有醫(yī)治之法？”

    姜沉羽：“哭什么，我又死不了?！?/br>
    陸無暇眼角含淚，悲不自勝道：“你受苦了，舅舅早該去找你的。”

    他一直以為，行舟和他哥哥一起喪命在趙貞劍下，所以不敢踏進(jìn)長安半步，只能龜縮在清風(fēng)寨，日夜與仇恨為眠。

    姜沉羽表情陰郁煩躁，“閉嘴，吵得我頭疼，你一個(gè)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丟不丟人？”

    陸無暇立即抬袖拭淚，不敢叫他看見淚光。

    姜沉羽：“看完了嗎？你可以走了。”

    陸無暇放下衣袖，想起剛才進(jìn)門前看到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姜七姑娘以為你是她親jiejie，所以未曾設(shè)防，若是日后她知曉你是男子，想是會大怒。”

    姜沉羽擰眉，“不勞你費(fèi)心?！?/br>
    陸無暇：“你若是心悅姜七姑娘那便罷了，若無意，那便該注意男女大防，不可讓姜七姑娘清白有損，日后不好嫁人。”

    姜沉羽臉色一沉，“你廢話真多?！?/br>
    嫁人？姜瑩那個(gè)笨蛋，嫁給那些三妻四妾的草包男人，豈不是要被后院的女人給吃了。

    嫁什么嫁，若是將來事成，當(dāng)長公主不好嗎？

    若是不成，那就為自己陪葬，省的她被人欺負(fù)。

    第33章

    見他不耐煩,陸無暇點(diǎn)到即止，恐再勸說惹他厭煩，便搬了個(gè)小凳子坐到床邊,“把手伸出來，讓我為你號脈?！?/br>
    姜沉羽掃了他一眼,眼里透露些許厭煩,但仍是伸出手搭在床邊。她的手腕是那種不過分纖細(xì)，但又不至于粗壯，恰到好處，皮膚蒼白，青色血管明顯，呈現(xiàn)出一種病弱感。

    陸無暇將手指搭在上面，凝神不語。

    姜沉羽眸子半闔,突然咳嗽了一聲,眉心又變得緊蹙，仿佛很疼很累地模樣，露出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表情。

    許久之后,陸無暇收回手，噯聲嘆氣道：“你這身病痛我無法解決，但風(fēng)寒還是可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