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聽起來這是出狗血大戲呀。

    “我與秦五哥只有兄妹之情?！毙l(wèi)娘子聲音在顫抖，似是失望透徹，“你我夫妻幾載，你竟連親自回南洲看一眼都不曾，竟就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語？”

    “我……”寧昭遠(yuǎn)張了張嘴。

    “說說那位新夫人，你又是因何娶了她？”

    寧昭遠(yuǎn)羞愧地不敢抬頭，“她……她父親救過我一命，去年冬戎狄南下，她的兩位兄長和父親都死了，只剩下她和寡母兩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在這城里活不下去，我……便娶了她?！?/br>
    衛(wèi)娘子沒說話。

    “我錯了?！睂幷堰h(yuǎn)雙手抱頭，臉上悔恨不已，小聲哀求道：“娘子我錯了，不要和離好不好？”

    “不和離，那我和新夫人你準(zhǔn)備如何安置？”衛(wèi)娘子突然打開門，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寧昭遠(yuǎn)抬起頭，表情倉皇茫然 。

    “你知道，但是你不敢開口。”衛(wèi)娘子一字一句道：“你想讓我們二女共事一夫?！?/br>
    望著那雙溫柔的美眸，寧昭遠(yuǎn)猛地移開視線，露出被人心思看穿的狼狽。

    “成婚前你曾立誓，此生此世，你我之間絕無第三人，現(xiàn)在你違背了誓約?！毙l(wèi)娘子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堅(jiān)定，“我們和離，今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br>
    寧昭遠(yuǎn)下意識地抓住為娘子的裙角，不可置信地?fù)u頭，“不，我不同意和離！”

    衛(wèi)娘子說：“阿遠(yuǎn)，別這樣。”

    寧昭遠(yuǎn)眼角一酸，淚水涌下，洇濕了面前緋色裙角，最后痛哭出聲。

    姜聞音搖搖頭，何必呢？

    寧昭遠(yuǎn)走了，最后一絲太陽將他的背影拉的碩長，他一步一步地離開，背影失魂落魄。

    衛(wèi)娘子表情平淡無波，等他的背影消失后，平靜地轉(zhuǎn)身進(jìn)屋，一滴晶瑩從眼角滑落。

    姜聞音嘆口氣，沒去打擾她。

    衛(wèi)娘子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關(guān)了一日，不吃不喝，就連寧瑜都沒有管，姜聞音沒有辦法，任勞任怨地帶了一日，但這小家伙心思敏感，雖然沒有鬧著要衛(wèi)娘子，但夜里睡覺抽抽搭搭。

    第三日清晨，小院來了不速之客。

    寧昭遠(yuǎn)的新夫人跪在門口，請衛(wèi)娘子回心轉(zhuǎn)意，“衛(wèi)jiejie，你去看看夫君吧，他前日傍晚回去后就病倒了，暈過去的時候，一直念叨的都是你?！?/br>
    “此事錯不在夫君，當(dāng)初夫君那位南洲同鄉(xiāng)打聽到j(luò)iejie你已經(jīng)改嫁，又憐惜我父兄早逝，這才娶的我。如今jiejie來了肅陽，若非我腹中已有夫君骨血，我早已自請下堂離去?！?/br>
    “今日我來，是希望jiejie能隨我回去，往后我們姐妹共事一夫，不分大小可好？”

    小院外面雖算不得人來人，但離胡同口很近，清早出來到胡同口買早點(diǎn)的左鄰右舍們聚在門口圍觀，竊竊私語：

    “原來是原配娘子找上門，夫君卻因誤會另娶了新人，好在這位新夫人心胸豁達(dá)，親自來跪請?jiān)淠镒?，愿意不分大小共事一夫。?/br>
    “是啊，真是段娥皇女英的佳話?！?/br>
    “不過新夫人跪了半天，原配娘子怎么不見蹤影，難道不滿意非要當(dāng)為大？”

    “新夫人肚里還懷著呢，這原配娘子也是狠心，讓人就這么跪著，難怪夫君病重都不理會，真是鐵石心腸?！?/br>
    小院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眾人一下子打起精神，以為八卦主角出來了，誰知道卻是個端著木盆的小丫頭，便問：“小丫頭，快叫你家夫人出來，這新夫人的肚子可跪不得，趕緊一起家去了?！?/br>
    不想這小丫頭看著模樣伶俐可愛，卻是個潑辣的，二話不說就把木盆里的水潑了他們一身，還叉腰罵道：“我說你們腦子里是不是都是水，閑的沒事做跑來別人家門口指指點(diǎn)點(diǎn)，一群長舌婦，臉大如盆，管天管地管到別人家門口來了？再在背后說人壞話，小心死后下地獄被拔舌！”

    噼里啪啦說完一大堆，又沖地上跪著的女人說：“我家夫人心胸寬廣，想要成全你們夫妻倆，一心只想要和離，可你卻大著肚子上門，跪在外面逼我們夫人，真是好深的心機(jī)！”

    “趕緊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聽到坐大牢這兩個字，寧昭遠(yuǎn)的新夫人瑟縮了一下，但還是不肯走，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勞煩姑娘通報一聲，我想見見衛(wèi)jiejie，否則便長跪不走?！?/br>
    錦娘不妨她臉皮這么厚，噎了一下，“你這人怎么這樣，出了事可別賴上我們！”

    圍觀群眾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非但不肯走，反而氣頭上來擼起袖子罵她和衛(wèi)娘子。

    姜聞音在屋里聽到外面吵吵嚷嚷，不由頭疼，早在寧昭遠(yuǎn)那位新夫人跪在外面時，她就已經(jīng)讓寒月去陳家，請陳棠派兩個衙役把人帶走就好了，誰知道錦娘那個丫頭虎，沖出去罵人，正好如了寧昭遠(yuǎn)新夫人的愿。

    這位新夫人段位未免太低，小白花含量超標(biāo)，姜聞音本來都懶得出去和她扯皮。

    怕衛(wèi)娘子聽到外面動靜傷心，姜聞音不得不出面。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走到錦娘身邊環(huán)顧四周，這些左鄰右舍一個個義憤填膺，唾沫星子滿天飛。

    姜聞音沒理他們的指責(zé)，只是淡淡道：“我已經(jīng)使人去請了衙役，請他們把尋釁滋事的人都帶走。”

    一句話，讓周圍的人都冷靜了下來，包括跪在地上的女人。

    在普通百姓眼里，衙役都是惹不起的，要是得罪了他們進(jìn)回大牢，準(zhǔn)得去半條命。

    剛才還吵哄哄的人群安靜了，姜聞音這才垂眸看向地上的女人，“寧夫人，你家夫君未曾與我jiejie和離便娶了你，若是按律法來說，算是停妻另娶，可是要坐牢的?！?/br>
    女人一愣，咽了咽口水說：“我夫君以為衛(wèi)jiejie改嫁了?！?/br>
    姜聞音輕笑了一下，“你夫君有沒有說過，是誰幫我jiejie找到的他？”

    女人臉色一變，她當(dāng)然知道，是肅陽城那位身份極高的陳小將軍。

    姜聞音意味深長道：“回去吧，心眼別用在我們身上，做個正頭娘子不好嗎？”

    女人瞪大眼睛，抿唇猶豫片刻，撐著身子站起來，沖姜聞音草草行了個禮，快步往人群外走。

    還算是識時務(wù)，姜聞音收回目光，看向圍觀群眾說：“我家侍女說話糙理不糙，我們的家務(wù)事不勞諸位煩心，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語，我就記到諸位身上了?！?/br>
    她也不想和這群人講道理，對女人的苛刻他們早已刻進(jìn)骨子里，講道理也只是對牛彈琴，況且也不在這里久住，也不怕什么他人眼光。

    第88章

    這事兒不是什么大事兒,姜聞音本只想讓陳棠派遣兩個衙役過來，威懾圍觀看戲的人，倒不想陳棠竟親自來了。

    他一身黑色勁裝，領(lǐng)著群穿著盔甲的將士,各個身上帶著冷肅煞氣,撥開人群大刀闊步地走過來,只皺眉問了句：“何人在此喧嘩？”

    圍觀群眾便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紛紛瑟縮,拿著買早點(diǎn)的籃子紛紛撇清干系,“我們只是路過買早點(diǎn)的，這就走,這就走,軍爺莫要怪罪?！?/br>
    陳棠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看向姜聞音。

    眾人期盼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還沒自己女兒大的姑娘,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們是豬油蒙了心,胡言亂語,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姜聞音似笑非笑道：“你們還真是欺軟怕硬?！?/br>
    “姑娘贖罪,就饒過我們吧！”噗通一聲,人群中有人扛不住跪到地上,磕頭求饒。

    有了這個打頭,其他人也紛紛跪下。

    姜聞音有些愕然，她不過就是諷刺了一句，這些人怎么嚇成這樣。

    看來陳棠不是一般的好使,只用往旁邊一站,什么事兒都不用做，就能把這群人嚇得磕頭求饒。

    她掃了人群一眼，也沒說饒不饒人,只說了句：“都起來散了吧?！?/br>
    雖然不打算計較，但嚇嚇人也好。

    眾人看了陳棠一眼，果然有些忐忑不安，但見沒人攔他們，一窩蜂地往跑開了。

    姜聞音心想，經(jīng)歷過這次，短時間內(nèi)這群人恐怕是不敢在議論是非，更不敢議論衛(wèi)娘子的事。

    “小姜姑娘可受驚了？”人群散后，陳棠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關(guān)切地問候了一句。

    這會兒他又看起來是個溫和的青年，臉上疤痕雖然還在，但半點(diǎn)沒有剛才那個冷面煞神將軍的痕跡。

    姜聞音一面感嘆他變臉快，一面道謝道：“我沒事，只是勞煩將軍跑一趟?！?/br>
    陳棠笑笑說：“我正要去城外巡邏，便順路過來走一趟，小姜姑娘不必這樣客氣。若日后這群人還來鬧事，便讓寒月再來找我?！?/br>
    “不過……”他話頭一轉(zhuǎn)，揶揄道：“小姜姑娘可是越來越有你jiejie的威嚴(yán)了，方才我還以為看到了姜姑娘在這。”

    姜聞音眨眨眼，“多謝將軍夸贊。”

    美人jiejie樣樣優(yōu)秀，和他越來越像多好，不管陳棠是不是揶揄她，自己就當(dāng)是夸贊的話了。

    陳棠倒不想她如此耿直，失笑拱手，心里感嘆他們二人天生一對，一樣的厚顏。

    “將軍吃過早飯了嗎？”

    雖然這樣問，但天還早著，姜聞音猜測他們一定還沒吃早飯，就請陳棠等等，讓錦娘去廚房把她讓寒霜做的牛rou餅全部拿出來，給陳棠和他手下的兵帶上。

    總不能叫人跑一趟，還餓著肚子。

    牛rou餅是姜聞音想吃，拉著寒霜一起琢磨許久，才搗鼓出來的，總共烙了一籃子，大約十來個餅子。

    肯定不夠分，寒月又往里面撿了寫煮熟的雞蛋和姜聞音自己做的牛rou干，籃子里塞得滿滿的，遞給陳棠身邊的隨從。

    陳棠聞到香味，隨即一笑，“那就多謝小姜姑娘了?！?/br>
    這些東西聞著就香，瞧起來也比他母親做的rou干好吃，陳棠拿姜聞音當(dāng)自己人，也就不客氣。

    等出了胡同，陳棠便從隨從手里接過籃子，從荷包里拿出一吊銅板扔過去，對那些眼巴巴瞅著籃子的將士說：“拿去買些吃的分了，這籃子吃食我拿去有用。”

    他身后的小將失望極了。

    其余人倒不在意，只是悄悄擠眉弄眼。

    陳棠背后像是長了眼睛，回頭似笑非笑道：“想什么呢？那是我未來的嫂子?！?/br>
    陳棠雖然是陳家長子，頭上沒有兄長，但將士們以為他說的是表嫂或者堂嫂，便立即收斂。

    出了城，陳棠拎著籃子慢悠悠地去了他爹的營帳，營帳里在議事，聚了不少將軍千戶，他笑著向各位叔伯行了禮，把籃子放到桌上說：“這是小姜姑娘一點(diǎn)心意，各位叔伯嘗嘗?！?/br>
    在座的，或多或少聽說過，他們公子極為寵愛的姑娘前陣子來了肅陽，因陳父下了命令不許打攪那位姑娘，他們便忍著好奇沒讓自家夫人上門拜訪。

    沒想到那位姑娘如此有心，還讓人送了吃食來。

    眾人剛吃完早飯不餓，但吃的是和將士們一樣的粗茶淡飯，哪抵得住這籃子里的食物香氣撲鼻，紛紛拿了食物吃起來，邊吃邊夸贊姜聞音手藝好。

    陳棠也不解釋，而是宣布了一個消息，“公子來信，鳳池之戰(zhàn)裴濟(jì)勝了，如今裴濟(jì)正乘勝追擊，想要取牧云寺那狗賊的項(xiàng)上人頭。”

    “咱們清點(diǎn)好大軍，靜候公子消息，一旦起義軍離開青州，便率大軍從冀州出發(fā)，攻其腹背?！?/br>
    陳父捋著胡須，點(diǎn)頭道：“你給公子回信，我們這里已經(jīng)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br>
    早飯給了陳棠，寒霜又重新做了份，等早飯的時間，姜聞音讓寒月把錦娘拎到屋里訓(xùn)了半天，自己懶懶地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拿著戒尺對著錦娘笑，只是皮笑rou不笑。

    “我知道錯了，小姜姑娘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卞\娘耷拉著腦袋，小聲地說。

    “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么？”

    “您這副模樣比要吃了我還可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