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英沒說什么，握住那只手低著頭，不知不覺兩個人走到產(chǎn)業(yè)園周邊。

    “采樣袋給我。”

    韓行沒打算帶秦云英進去，找了個易于躲避的地方松開了她的手。

    秦云英點頭，順勢抓住他的指尖，“一起。”

    “好?！?/br>
    這個字近乎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伴著狂烈的心跳。韓行牽著秦云英從剪斷鐵絲網(wǎng)的柵欄缺口爬進去，在她站起時彎腰為她拍拍膝蓋上的塵土。

    三七田茂密，可秦云英的關注卻不在這，白天在參觀時她就發(fā)現(xiàn)，路線是制定好的，并沒有看完全部。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封印在更內(nèi)側(cè)的田間，為了不讓他們知曉而無時無刻防備著。

    走了不知道多久，植被種植密度開始變得稀疏，三七長勢明顯不如之前看到的。她低頭采樣，繼續(xù)在往里走，月光下，荒草叢生的區(qū)域一片死寂，和之前的欣欣向榮形成巨大反差。

    秦云英蹲下，咬著唇，眼前的一切沖擊到她說不出話。戴上手套將手指抓進土里，揉搓兩下，她發(fā)現(xiàn)土里并非沒有農(nóng)作物。

    只是這片地廢了，無論怎么種、種什么都不會生長。

    被掩蓋的事實經(jīng)由美好的表象包裹，如同毒瘤撕開表層內(nèi)里令人失望窒息。原來這就是他們不愿展現(xiàn)的事實，同樣也是被極力掩蓋的真相。

    韓行見秦云英繃著臉，從她手指間抽出采樣袋，將泥土裝進去。同樣在土里翻挖一番，裝了些根系進去。

    風過無聲，四周靜的可怕，秦云英站起身，雙腿因就蹲發(fā)麻，眼前跟著一黑。

    韓行及時扶住她的手肘，讓她靠在他身側(cè)。

    “能走嗎？”

    “能?！?/br>
    原路返回的路上，秦云英的眉頭始終緊鎖，她由荒蕪重返繁榮，長嘆一口。

    “能找非官方的機構進行土樣檢測嗎？”

    心里大概有了猜測，但還缺少一份公正的分析。秦云英理清思路，看向韓行。

    “現(xiàn)在就能去?！?/br>
    韓行說著，又牽起秦云英的手，他手里的熱無聲安撫著她冰冷的手心。

    與此同時，小杏終于發(fā)來微信，秦云英打開一看，是一段錄音，幾段錄像和幾張圖片。

    秦云英點開音頻，是小杏偷錄的——

    “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要怎么辦？”

    “被發(fā)現(xiàn)，我們是都逃不開責任。”

    “金鑫公司不是說絕對沒問題嗎？”

    金鑫？

    一次又一次，這個公司的名字出現(xiàn)在秦云英的周邊，這絕非偶然。

    秦云英低頭看視頻，全神貫注。她沒留意到韓行的表情，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同時生了變。

    第29章

    和小杏匯合后, 秦云英將土樣和三七樣本交給她，韓行聯(lián)系好了一家私人檢測機構，需要她盡快出發(fā)。

    簡單交代了幾句, 秦云英跟著韓行往村里走。月光灑下來，兩個人的影子清晰投--射在地面上。

    秦云英沒說話，眼眸垂著，亦步亦趨往前，連路都沒看。眼看就要走到路緣石上, 韓行連忙拽住她。手心冰涼, 緊攥著。

    突然停下，秦云英抬起頭，眼里帶著茫然, 鞋尖靠在石頭上。

    “你在自責。”

    他說的篤定, 月光下, 那雙波光蕩漾的眼直勾勾看著她。

    “是, 我很自責?！?/br>
    沒什么可否定的，秦云英眉心簇起，“自責沒有盡早發(fā)現(xiàn)問題，始終活在自我感覺良好的假象里?！?/br>
    “你要笑話我嗎？”秦云英反問，手攥的更緊。

    “我為什么要笑你？”

    韓行握著秦云英的手腕, 將她的手指一點點輕輕打開，薄繭相觸帶來一份癢意, 更多的則是他手里的那份熱。

    “你的發(fā)現(xiàn)會影響你和郭穆津的合作嗎？”

    韓行將手覆在她手上, 手心相貼。用他的提問來驅(qū)趕她手里的寒意，不帶任何曖昧。就那樣彼此支撐著，一點點過度溫暖。

    “明知故問?！鼻卦朴⒉挪幌嘈彭n行不知道，他可能比她還要了解這片園區(qū)。

    郭穆津要的數(shù)量, 最外圈那些沒有問題的田地足夠供應，約定好的產(chǎn)量完全沒問題。

    “只要不是燃眉之急，就還有解決的方法?！?/br>
    這句話還是秦云英曾經(jīng)告訴韓行的，而如今，換他從容淡定地轉(zhuǎn)送給她。

    秦云英抽出手，白了他一眼。隨即又朝他輕輕一笑，一掃頹唐：“走快點別浪費時間，我要去解決問題?！?/br>
    韓行對她過河拆橋的舉動完全不在意，走到她身邊撞撞她的肩：“不打算謝我？”

    “謝你？”

    秦云英對于這個其實并不過分的提議果斷給出了拒絕，“你算計我太多次，這次算是償還?！?/br>
    “那不知道這一次能夠抵消多少仇恨值？”

    距離小院越來越近，韓行戴上兜帽，那雙美到能夠模糊性別的眼連同精致的臉藏匿在暗色的遮蓋之中。他問的輕松，可表情卻相當認真。

    “反正想要全部抵消肯定是不夠的?！?/br>
    秦云英說著，拍拍韓行的肩膀。他蹲下，秦云英毫不客氣地踩在他背上。她扶著墻，他扛著她往院里打量。從小到大做了太多次，是不用商量就具備的默契。

    悄悄返回房間，秦云英沒敢開燈，她蹲在墻側(cè)不停打電話，一個又一個。

    韓行找到只一次性杯子，拿起軟毛牙刷為秦云英輕輕刷掉她指縫里的泥土。一開始秦云英嫌癢，時不時抽走并在通話的過程中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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