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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 第65節(jié)

    段灼怔住了。

    以前因為沒有朋友,自然也沒跟人鬧過什么別扭,更沒有人當著面這樣宣布關(guān)系破裂的。

    他很惶恐,如何把生氣的人哄好這件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能力范圍里,于是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拉著蔣隨的胳膊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蔣隨立馬說:“那你告訴我你在哪家酒吧打工我就原諒你。”

    “……”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

    段灼的嘴巴比鋁合金還嚴實,蔣隨沒能從他口中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于是打算在晚上偷摸跟蹤,但段灼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這么做,下午的課程一結(jié)束,哪兒都沒去,直接出了學校,微信也不回。

    連續(xù)幾天,蔣隨都沒能堵到他,于是周五這天干脆裝肚子疼,跟教練請了二十分鐘假,提前蹲守于段灼所在的教學樓。

    下課音樂響,走廊里人頭攢動,大家都是扎堆的往外涌,得虧的段灼個子高,蔣隨才一眼認出他的背影。

    段灼踩著自行車出門,而后又換公交,蔣隨怕被發(fā)現(xiàn),沒敢跟上去,隨手攔了輛出租。

    二十多分鐘后,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公交在春櫻街剎停,蔣隨立刻跟著下車,弓背躲在路邊的草叢后,時刻與段灼保持著十多米的安全距離。

    最終,段灼轉(zhuǎn)進街尾一家叫沉醉的酒吧,它的門面裝修十分低調(diào),做舊的工業(yè)風,乍一看會讓人以為是什么咖啡館,感覺像是年輕人開的酒吧。

    門口的黑板上寫著是周年慶活動,意味著在今天,消費的人應(yīng)該會多一些。

    其中一位門童攔下段灼,倆人靠近說了些什么,那門童點點頭,將他放了進去。

    蔣隨過去的時候,以為他們會攔下他,但很意外,兩位門童朝他露出標準的八齒微笑,并彎腰比了個邀請的手勢。

    下了臺階,再轉(zhuǎn)一個彎,便是巨大的下沉式舞廳,炫彩的燈光搖曳,蔣隨的眼睛和耳朵一時間都難以適應(yīng),腳步放慢了些許,沒有像剛才那樣,急吼吼地追人,反正只要確認段灼在這里邊工作,他就不怕跟丟。

    這才剛過晚飯時間,臺下的卡座大部分已經(jīng)被人占據(jù)了,有的摟抱,有的猜拳,剩下的都將視線投向了舞臺上方。

    此刻臺上有兩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在跳舞,他們穿的比游泳運動員更少,四肢跟隨音樂律動,看不出半點害臊,干冰制造出煙霧的效果,把整個舞臺襯托得如夢似幻。

    有許多人靠近舞臺邊緣,由下自上的拍照,錄視頻,這兩個舞者的身姿放在普通人眼里算是挺出眾的,不過蔣隨看多了段灼的胸腹肌,審美被拔高了一個臺階,瞧不上這種用蛋白粉堆砌出來的肌rou,覺得膨脹,怪異。

    他在服務(wù)生的指引下,坐進了角落的卡座,這里位置雖偏,欣賞不了舞臺中央的表演,但行走著的客人,服務(wù)生,都逃不開他的視野。

    坐在他隔壁卡座的是一對三十來歲的男人,是什么關(guān)系并不清楚,他只瞧見一個男人吻上了另外一個,將他壓制在沙發(fā)里,絲毫不顧及場合,一只大手將寬松的運動短褲推起,而后伸進去。

    被壓著的那位則抬手勾住他脖子,滿臉享受。

    “歐——”蔣隨感覺自己的眼睛臟了,立刻錯開視線看向別處,尋找段灼的身影。

    不多會兒,換了身衣服的段灼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襯衣西褲小馬甲,被他恰到好處的肌rou撐出了高定的效果,鼻梁上的細邊眼鏡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封印住了眼底的鋒芒,整個就是一禁欲苦行僧的賣相,在這rou欲橫流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格不入,但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格格不入,反倒是成了矚目的焦點。

    他一出來,就有兩個女的從舞池邊緣——那個最佳的觀賞位置退出去,只為和段灼搭訕。

    蔣隨在心里罵了他一句sao包,縮在沙發(fā)里啃麻辣鴨脖,每一口都想象是狠狠地咬在段灼的脖子上。

    舞臺上的人腰臀擺動,底下圍著的一圈人也被調(diào)動成興奮模式,舉手晃動身軀。

    蔣隨看見段灼被幾個人團團圍住,推搡著到了舞池,像過年被大人逼迫著跳舞的小孩兒一樣,段灼的臉上滿是尷尬,一直擺手拒絕。

    這群人并不罷手,合起伙來調(diào)戲他。

    一束奪目的燈光在人群中掃過,蔣隨才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的手掌覆在段灼的小腹,涂著靚麗美甲的手指試圖解開他襯衣的扣子,眼神還很嫵媚。

    蔣隨只感覺腦子里“轟——”的一聲,屁股下的坐墊成了發(fā)射器,幾乎在瞬間就把自己送到了段灼跟前。

    女人被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解扣的動作被迫暫停,蔣隨還是氣憤不已,把段灼往身側(cè)一帶,用蓋過音樂的分貝吼道:“你的男德呢????”

    第65章 等你下班。

    段灼的嘴唇微張,沒有說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蔣隨,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

    站在他旁邊的女人將蔣隨打量一番,又看看段灼,眼底掠過幾分好奇:“怎么,你倆一對啊?”

    這問題把蔣隨和段灼都問愣了。

    假如放在學校,這真是個很讓人匪夷所思的想法,但在這光怪陸離的環(huán)境中,它竟然被很自然地提了出來。

    她的問題也不禁讓蔣隨陷入沉思,自己的行為為什么在別人眼中會是占有欲作祟,是主權(quán)的宣示?

    他的情緒波動有那么明顯嗎?

    這個問題,蔣隨沒有回答,段灼也沒有直接表態(tài),在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后,倆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古怪又曖昧。

    “走了,”蔣隨一把握住段灼的胳膊往卡座方向帶,“我有話要跟你說?!?/br>
    這是自小島回來以后,他們第一次有肢體上的接觸,并且是蔣隨主動,段灼的目光一開始恍惚,很快落定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天花板射燈投下來的光柱掃過蔣隨的手指,白凈,細長,同時又充滿力量感,衣袖被攥出了褶皺。四周喧鬧,段灼卻清晰地感知著自己的心跳。

    被推入卡座,段灼背靠著軟墊,問:“怎么了?”

    蔣隨往下指著他肚皮的位置,皺眉道:“你看你這衣服,穿的像什么樣?”

    段灼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小馬甲的紐扣有兩顆開了,酒店發(fā)的這工作服質(zhì)量很一般,紐扣和扣眼并不完全契合,很容易就松開了。

    “可能是剛才人多,蹭開的。”他邊說,邊把它們扣上了。

    周圍的聲音實在嘈雜,蔣隨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靠到他耳邊問:“剛才被那些女的解開扣子是不是很爽?”

    這話聽著有幾分嘲諷的意思。段灼轉(zhuǎn)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感到有些驚訝,雖然蔣隨平時很愛和人開玩笑,但也講分寸,至少在段灼這兒,沒碰上過這樣的情況。

    結(jié)合蔣隨這陣對他超乎尋常的關(guān)心,段灼腦中閃現(xiàn)一個令人興奮的可能,但又不敢確定,怕是自作多情。

    “問你話呢。”蔣隨撞了他一下。

    段灼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弄開的,沒法否認,只得解釋說:“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個扣它本來也扣不嚴實,不信你看,真的扯一下就掉了……”

    他邊說邊演示,扣子是很配合地松開,蔣隨卻是一臉的不在乎,別開眼,戴上手套繼續(xù)啃鴨脖了。

    段灼很無奈,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歌中所唱,“甜蜜心煩,愉悅混亂”。

    他能感覺得出,蔣隨對他的好比對別人的好多一點,在意也比別人多一點,但蔣隨從不承認。

    “吃嗎這個?”蔣隨把盤子往段灼跟前推了推,里邊除了鴨脖,還有些賣相不錯的小點心。

    “你晚飯應(yīng)該還沒吃吧?”

    “我們有規(guī)定,不能隨便吃客人的東西的。”段灼說。

    蔣隨慵懶地靠近沙發(fā)里,挑了挑眉,拿好笑的眼神看他:“那之前客人的酒你怎么就喝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氛圍的加持,段灼總覺得他的話語里暗含深意,神態(tài)像極了這邊喝多了酒,瘋狂調(diào)戲人的顧客。

    段灼看著明滅的燈光在他眼底跳躍,忽然就沒了底氣:“喝酒那個是特殊情況……”

    蔣隨側(cè)靠在沙發(fā)上,手指支著太陽xue,問:“那我說話好使不?”

    段灼不想再扯著嗓子說話了,用點頭作為回應(yīng)。

    “那就快吃,”蔣隨拿起一塊糕點放到段灼的掌心里,“別逼我動手往你嘴里塞。”

    手中的糕點是南瓜形狀的,看著像是純手工捏制,栩栩如生,不過段灼的注意力并不在它身上,而是剛才被蔣隨觸碰的手指。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受虐傾向,他竟然對這樣強橫的蔣隨也沒什么抵抗力。

    一口咬掉了南瓜的半邊,流心的蛋黃在他口中化開,甜咸交織,像此刻矛盾的心。理智要他按捺住那顆躁動的心,可不清醒的那一半又催促著他去靠近身旁的人。

    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在這樣熱烈的氛圍里,錯誤也會被縮小。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身體慢慢往后倚靠,蔣隨搭在沙發(fā)上的那只手正巧就在他頸后。

    他碰到了他的手指,久違的,觸電般的感覺讓他變得很興奮,很愉快,手里的糕點被他捏得掉渣。

    很出人意料的是,蔣隨的手掌竟然沒有抽走,還在跟隨音樂打著節(jié)拍。

    段灼以為他是被舞臺的表演所吸引,沒在意到這些細節(jié),但當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蔣隨也同樣看著他。他剛才的一舉一動,忐忑猶豫,想必都在蔣隨眼中落下了蹤跡。

    段灼匆匆一瞥,還沒來得及確認蔣隨的反應(yīng),就立刻移開了視線,把剩下的一半點心塞進嘴,囫圇咽了下去。

    “好吃嗎?”蔣隨輕輕捏著他的后頸問。

    皮膚相貼,段灼的大腦便陷入了空白。

    舞臺四周,呼聲洶涌,他的心跳與密集的鼓點重合,又被一股強烈的虛幻感包裹著,他甚至需要用力掐一把大腿來確認自己沒在做夢。

    蔣隨在碰他,這種失而復得的愉悅致使他的興奮值飆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他又一次感覺自己的靈魂脫離了掌控,漂浮到空中,身體里的每一顆細胞都在顫栗,在叫囂。

    他完全不敢亂動,維持著一個并不是特別舒服的姿勢說:“好吃?!?/br>
    蔣隨把整盤一起遞給他:“那你多吃點,吃完了我一會兒再叫,太甜的話就吃點鴨脖解解膩,這脖子還挺好吃的?!?/br>
    段灼聽話地吃了一點,問:“你今天跟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吃這些死貴死貴的鴨脖吧?”

    蔣隨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以前也沒機會進酒吧,就過來玩玩唄。”

    “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

    在段灼看來,這里就是個相對隱秘的,可以讓大家釋放情緒的地方,但是酒精的麻痹作用是有時效性的,當一覺睡醒,大家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里那些不想面對的事情。

    這里的瘋狂和勇氣帶不走,在這里尋找到的感情也留不住,沒什么意義。如果不是要賺錢,他估計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踏足這里,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消遣上。

    “這不是有你在嗎?”蔣隨忽然笑著說,“怎么會不好玩呢?!?/br>
    強烈的混響讓段灼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抬起視線朝蔣隨看過去,想要尋找出他今晚幾次三番不正經(jīng)的理由。

    身后,有人拍了拍段灼的肩膀,他回過頭,一同事隔著沙發(fā)微微彎下腰,靠近他問:“在這兒偷懶呢?這你朋友嗎?”

    段灼點點頭,小聲地向蔣隨介紹:“這個就是那天跟你提到的那個女生?!?/br>
    “哪個?”蔣隨抬眼打量著那女生,“三號桌的美女?”

    “什么啊……”段灼無奈失笑,“就是你問我為什么會幫人擋酒的那個?!?/br>
    蔣隨長長地“哦”了一聲。

    “那我先去忙了?!倍巫破鹕碜吡藥撞?,又折返回蔣隨身邊,彎腰叮囑,“你吃飽了就先回去吧,這里太鬧了,你待久了晚上容易失眠。”

    蔣隨已經(jīng)脫了鞋蜷在沙發(fā)里了,他暫停手機里的視頻說:“我等你下班了一起回去?!?/br>
    “我到凌晨三點才下班的?!?/br>
    “沒事兒,我可以等你到三點?!笔Y隨拍拍屁股底下的沙發(fā),“這兒位置大,躺著也挺舒服的。”

    “可你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