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棠明聽見他右手邊的人動了動，立刻出聲。

    嗯。江初月小聲說，你還沒睡？

    睡不著。棠明也覺得自己怪，旁邊的人是自己最最親密的朋友，是兩輩子一塊兒從小玩到大的竹馬，按理說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可他躺在人旁邊就是身體僵硬，異常緊張。

    你呢？今天不累，不想睡？棠明想多說說話，緩解一下。

    嗯不累。江初月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好好地放于腹部，盯著天花板上圓燈的輪廓看，姿勢怎么都不算自然。

    棠明聞言偏頭，隔著枕頭突出的一點弧度看他，今天我們吃了燒烤，你又去幫我挑了參考書，怎么還不累？哎你什么時候挑的書？

    說到后面的話題，棠明興致來了，江初月送他什么他都是高興的。

    僵硬感蕩然無存，他干脆翻個身側(cè)著看江初月，今天下午去的？還是晚上？怎么突然想起這茬了？真是覺得哥哥成績太差了？

    棠明打開了話閘子，問個沒完，江初月低聲回：下午去的，就是突然想起了，不是覺得你成績差。

    頓了頓，又肯定地說：你這回月考一定進步了，就當(dāng)提前慶祝的禮物了。

    誰會買曲一線圖書策劃有限公司的書當(dāng)禮物啊。

    江初月偏頭問他：你喜歡嗎？

    神他媽喜歡嗎。

    棠明：超級無敵蛇皮喜歡。

    江初月：別鬧，我認(rèn)真問的。

    棠明在心里嘆了口氣，我也是認(rèn)真答的，你送我什么我不喜歡？哎你想不想知道我下午去看了什么電影？

    他為了防止江初月在學(xué)習(xí)的話題上再多贅述，立刻岔開聊天方向，就《星際穿越》啊，這么經(jīng)典你肯定看過的，我看的時候

    我不想知道。江初月突然打斷他，默默往離他相反的方向傾身，側(cè)臉徹底離開了棠明的視線。

    唉其實我還覺得挺奇怪的。棠明看不見江初月的表情，只當(dāng)他在和自己開玩笑，話說到這里他干脆也想和江初月講講心里的疑惑。

    就像上輩子那樣。

    那些失意的，奇怪的，有意思的，沒意思的，由張璃引發(fā)的喜悅，由張璃引發(fā)的失落，他都習(xí)慣和江初月傾訴。

    可棠明不知道，江初月那些對他有關(guān)于張璃的安慰，本來就是違心的，從不情愿的。

    張璃這人有點奇怪，你說他一個大學(xué)霸，我倆認(rèn)識也沒多久，他怎么就來找我玩兒了呢？你說我是哪點人格魅力讓他刮目相看

    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江初月往旁邊靠得更緊了，還默默往下縮，整個人都埋進被子里。

    哎，你這樣睡著了不得悶著？棠明自己掐斷了話頭，幫江初月把被子往下拽，卻發(fā)現(xiàn)根本拽不動。

    怎么了？快出來。棠明只得把頭俯下身湊近他腦袋頂勸：聽話，你這樣睡不行。

    那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沉默半晌，被子里傳來句悶悶的話，聽起來像說話的人心情也悶悶的。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我們睡覺。棠明立刻保證。

    江初月這才慢慢從被子里探出半個腦袋，只是還是不愿意轉(zhuǎn)回來，留個棠明半個后腦勺。

    棠明沒去多想，這會兒就是莫名覺得江初月連頭發(fā)絲兒都透著可愛，不由地連被子帶人抱進懷里。

    睡覺！

    第25章 月考成績

    滴

    鬧鐘在響起第一聲時戛然而止，棠明閉著眼睛條件反射地快速摸索過手機，上劃，關(guān)掉。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手臂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觸感溫?zé)?，棠明愣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他懷里有東西。

    是睡顏格外乖巧的江初月。

    昨天自己明明是抱著他和被子一塊兒睡的，怎么今天起來就成了江初月壓在他手臂下的姿勢了？

    他稍微蜷曲一下右指，不出意外地麻了。

    窗簾沒拉，微微天光亮起，屋外的光分了一些落在室內(nèi)，江初月的臉在其中有點模糊。

    但棠明心里卻沒來由地一陣心安。

    唔學(xué)霸早起的習(xí)慣早已刻進DNA里，沒過幾分鐘，江初月被生物鐘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還知道醒??？嘶江初月的腦袋緩緩抬起，棠明才得以把手抽回來，酸痛感一瞬間明顯起來。

    江初月揉揉眼睛，幾點了？

    六點四十了。棠明瞅了一眼身側(cè)的手機屏幕說。

    怎么不叫我我去給你做早餐。江初月忽然有點急，匆匆就要下床去。

    棠明一把拉住他，沒事兒，反正阿姨也要來做，我們一會兒蹭點兒，你今天休息一次。

    江初月微微皺起眉頭，你吃得慣嗎？

    棠明輕笑一聲，掃了一把江初月亂亂的松軟頭發(fā)，掀開被子下了床，你在我就吃得慣，你這么好看，多下飯啊。

    江初月懵懵的，看著棠明的背影臉有點紅。他也跟著起身，和棠明一塊兒下了樓。

    于時早已經(jīng)在洗漱了，兩人進去的時候，于時正好出來，三個少年早晨起來誰都不清醒，彼此隨意打了個招呼，自己收拾自己的去。

    吃過阿姨做的早飯，周叔先把車開到烏勻巷，江初月拿了書包換了校服，再把三人送去學(xué)校。

    他們進了校園，路過cao場的時候就聽見下邊吵吵嚷嚷的，棠明下意識看了兩眼，這是在干什么呢？大清早的這么吵？

    要開運動會了你不知道？于時隨口說，正好到了高一教學(xué)樓，他擺擺手上去了。

    運動會？棠明和江初月腳步不停，繼續(xù)一路走，上了高二教學(xué)樓，江初月你知道要開運動會了嗎？

    江初月?lián)u搖頭，邊上樓梯邊說，沒聽見有通知。

    早自習(xí)鈴剛打響，兩人踩點進了教室。

    江初月一般早上都記單詞，棠明前半個月的重點放在理綜和數(shù)學(xué)上，早自習(xí)是用來補覺的，但今天早晨顯然有些不同。

    江初月從抽屜里拿出了語文課本，并且，扯了扯棠明的袖子。

    棠明，一直沒問你，月考語文試卷的默寫那五分，你拿了幾分？

    棠明趴在桌上，腦袋已經(jīng)埋進了臂彎，聲音慵懶地傳來：一分兒沒拿啊，什么幾把背誦課文，我又沒背過。

    這話是真的，他連數(shù)理化生都是趕鴨子上架，哪里顧得上語文。

    江初月皺起眉頭，看了眼一早自習(xí)不打算抬頭的校霸，棠明，起來背會兒書好不好？

    嘖。棠明蹭地從趴著的姿勢改為坐直，一臉驚恐地看著江初月，早自習(xí)現(xiàn)在也不放過我了？？

    前一個月是因為你還沒適應(yīng)學(xué)習(xí)強度，現(xiàn)在我們該慢慢走上正軌了。江初月淡淡的。

    還沒走上正軌呢？！棠明覺得自己前面的努力怕是喂了狗，重新趴回桌上一臉煩躁，背不了背不了，困死爸爸了。

    哦。

    右邊沉默半晌，就發(fā)出這么一個音節(jié)。

    棠明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訕訕的，就著趴在課桌上的姿勢偏頭看過去。

    江初月抿著嘴唇，面無表情，一張白皙的臉蛋冷若冰霜，在棠明眼里又透出淡淡的委屈。

    哎，你別生氣啦？棠明腦袋靠在左臂彎里，伸出右手點兩下江初月的手。

    江初月一動不動，不生氣。

    三個字之后再沒過多話語，語氣發(fā)緊。

    唉哥哥我現(xiàn)在真是棠明看他這樣，認(rèn)命地從桌上起來，覺得自己被江初月吃得死死的，又有點不甘心，懶洋洋地甩了一本語文書到人桌上。

    背哪兒？說。皺著眉頭語氣不善，但凡換一個人看見校霸這樣，心里都要怕死了。

    但江初月明顯有點高興，嘴角弧度上升一點點，把棠明的課本推開，正色道：你一點兒東西沒看過，就從第一冊 按順序背。

    棠明都要氣笑了，我兇你你不怕？哥哥好歹名震一中，真兇起來你都不夠我玩兒的。

    江初月茫然，？你對我這么好，我為什么怕你？

    這得，棠明徹底沒了脾氣，心想被吃死就被吃死吧，人不說了嘛，對他那么好。

    后座兩個女生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知道在那兒隱隱激動個什么勁兒。

    行棠明被江初月一句話說得眼角眉梢止不住笑意，語氣放柔下來，你好歹給我劃一下要背的課文啊，我哪兒知道哪些要背？

    嗯。江初月利落地伸手拿棠明桌上的課本，三兩下把高中必考課文全給折了起來。

    看著看著，棠明眼睛就直了。

    這特么的《詩經(jīng)》《蘭亭集序》《赤壁賦》得背？？這么長？！

    江初月把必修一二劃完，你先把這本里的背下來，這些不多，背下來應(yīng)該快，但是要記著復(fù)習(xí)。

    還他媽不多靚仔無語。

    我背就是了。棠明嘆氣，接過課本。

    后座兩個女生早自習(xí)也不好好背自己的書，看見校霸吃癟反而默契地發(fā)出噗嗤的笑聲。

    笑什么呢？棠明受不了了，回頭看她倆。這倆天天嘰嘰喳喳地，棠明心里管左邊那個叫小嘰，右邊那個叫小喳。

    沒啥沒啥，你倆繼續(xù)，嘿嘿。

    這語氣，怎么像自己和江初月有什么jian情似的

    棠明覺得好笑，不管她們了，轉(zhuǎn)過頭默默讀書。

    和著班上朗朗書聲通讀了一早上語文必修一，棠明覺得自己打通了和老祖宗們交流的任督二脈，文學(xué)素養(yǎng)都被拔高了好幾個層次。

    一打鈴就興沖沖地跟江初月說：哎，江初月，我知道了，說一個人秀色可餐是不是就是說長得好看特別能下飯，跟你似的？

    小嘰和小喳又在握手激動。

    江初月一愣，

    棠明，秀色可餐是形容女孩兒的。

    哦棠明干笑兩聲，心想那確實不適合，女孩兒哪兒有你漂亮。

    玩鬧幾聲，上課鈴打響，周一第一節(jié) 是英語課，譚梅抱著一堆卷子進了來。

    沒得她開始維持紀(jì)律呢，班上七七八八分散的同學(xué)就立刻自覺安靜坐好，棠明才想起來，月考成績該出了。

    一中改卷子是出了名的快，不管幾個年級一起考試，老師們就是批改到不睡覺也得在考完當(dāng)天晚上把成績給統(tǒng)計好。

    第二天就能把年級班級排名，各科分?jǐn)?shù)，此次與上次的成績對比通通給你發(fā)出來，半點兒面子不給留。

    譚梅看見班上同學(xué)這個反應(yīng)，也不繞圈子了，直接開口道：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了啊，成績單現(xiàn)在就在我手上。

    她拿起一張密密麻麻的排名表晃兩下，全班的氣氛好像都窒息了幾個度。

    譚梅：我先說說整體感受，和我對你們的期待差了不是一點點，我懷疑你們可能是不是羨慕平行班的作業(yè)量，都想下去逛一圈。

    班主任講完開場白，班上同學(xué)都沒人吭聲，只敢低頭亂瞟。

    做題速度慢，審題不仔細(xì)，低級錯誤是沒什么人犯，但準(zhǔn)確率不合格。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卷面！從你們高一開始，多少次了，一直在跟你們強調(diào)這個！有些同學(xué)啊，你說你寫中文狗刨似的我忍了，怎么英文也跟雞爪抓出來似的？

    她一口氣出完，沒好氣地道：那英語作文字丑的，我通通按心情扣了一到五分，自己作的！

    班上有同學(xué)沒忍住，小小啊了一聲，委屈到顫抖，一個字拐了好幾個調(diào)。

    一秒寂靜后，全班哄笑。

    譚梅也看那人樂了：啊什么啊？啊就能在高考給你們多幾分?。?/br>
    全班拖著聲兒齊回：不能！

    譚梅擺擺手，就知道傻樂，看你們看了成績之后怎么哭！行了，許玲，下課把成績單貼后邊，現(xiàn)在把卷子拿出來

    成績單就放在講臺上，老師卻要講卷子，這個時候同學(xué)最坐不住，果不其然，譚梅話音剛落，全班五十幾個人全都啊出了聲。

    怎么？想看成績？那破成績你們也好意思！譚梅笑罵，還是在全班渴望的眼神中拿起成績單看，一副要念出來的樣子。

    全班屏息以待。

    譚梅瞟了瞟這群崽子們，心里好笑，別期待了，我們班不興公開念成績這一套，你們下課自己去看不過我倒是可以先表揚一個人。

    棠明。

    譚梅笑著說：高一進來全年級倒數(shù)，這次排名都快接近中等了。

    嘶

    臥槽！

    牛x

    尖子生們自然最知道在一中這種學(xué)校甩掉一半人是個什么概念，況且做到這樣他只要了一個月！

    小書呆子們都覺得要瘋。

    這瞬間棠明第一次感謝自己坐在第一排

    他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背后五十道目光的熾熱。

    頂著班主任第一次朝自己露出的慈愛神情，全班五十個人，一百只卡姿蘭大眼睛里的震驚棠明只覺得奇怪。

    呵，這些學(xué)霸們都這么一驚一乍？

    爸爸聰明這事兒不是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