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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她不想爭寵 第70節(jié)

    玉清茴已起了身,往外頭去,“壺里的茶水用完了,清茴與jiejie再去取些熱水來?!?/br>
    等人出去,他方緩緩靠了過去,在小桌旁落坐下來?!败姞I日子清苦,為難了郡主?!?/br>
    “并不?!?/br>
    “看著承羽哥哥變成如此的人,我才更加難受?!?/br>
    “……”她在怨他。他卻沒時間解釋了,深吸了一口氣,他方將來意道明,“明日翊王往西山別院與皇帝議和,郡主若不想為質(zhì),今日夜里是最后的機會?!?/br>
    “那你呢?”

    “我?”他遲疑幾許,不大明白她的問題。

    卻聽她繼續(xù)問道:“你還要留在這兒么?”

    “我還有一件事沒完成?!?/br>
    “是什么?”

    他不愿答她的話?!翱ぶ鞑槐刂?。江羽只望郡主能平安離開這里。子時,江羽會與郡主備好車馬,此回切不可再耽誤了?!?/br>
    “你還想看著皇帝和翊王兄弟相爭,兩相殘殺。你好報了盛家的大仇,是么?”

    “……郡主既然知道,何必再問呢?”他最不愿用這副面孔與她相見,而今卻終是藏不住了。

    “江羽的命已經(jīng)定了??煽ぶ鬟€有很多機會,早些離開這里,這里的事情,本就與郡主無關(guān)。除非…除非郡主還想回去皇帝身邊?!?/br>
    “我沒有?!?/br>
    “那就好。”他起了身來,往帳外去,“那待到子時,江羽再來尋郡主?!?/br>
    “好?!?/br>
    “承羽哥哥會親自送我離開么?”

    “會?!彼鸬每隙?。他的小郡主,他要親眼看她脫離危險,方才能夠安心。

    玉清茴回來的時候,江羽已經(jīng)走開了。燭火有些搖曳,星檀正坐在榻上,怔怔發(fā)著呆。

    “jiejie怎么了?”

    “江羽說,今晚會送我們走?!?/br>
    “jiejie答應(yīng)了?”

    “嗯?!毙翘催@才看向清茴,“兩軍議和,我不能做翊王的人質(zhì),我也不想再見他?!?/br>
    清茴很是清楚,星檀口中的“他”是誰。“那我們?nèi)ソ?。?/br>
    “清茴,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幫我請金大夫來一趟?!?/br>
    “可是又發(fā)熱了?”清茴伸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

    星檀搖頭,“只是有些氣喘和小咳?!?/br>
    **

    午夜的風(fēng),吹得愈發(fā)烈了些,月色卻很是清朗。

    江羽騎馬行在兩駕馬車旁側(cè),迎著夜色,護(hù)送著星檀一行上了陸。從此往上游渡口去,有三十里路。天明前趕到,他方能將人送上渡船。

    他行在一側(cè),不時往車窗中探望。方從軍營中出來的時候,里頭還有幾聲小咳,而此下,他的小郡主似是睡熟了。那是他心中僅剩的一方柔軟之地,今日終要做最后的道別了。

    渭水水面上泛著清冷的月光,江南的月光比這兒的暖,如水般地親切而溫柔,江南的人也是。

    他心中有些怯怯,是許久未曾有過的喜悅。揚在心頭一路,整個人便如新生一般。

    馬車停在渡口的時候,天色依舊晦暗。天明未至,開渡船的人,也還未來。車中又響起幾聲小咳,他方從馬上下來,將車門推開一道兒小縫,看了進(jìn)去。

    郡主靠在玉清茴肩頭,睡眼惺忪,似將將醒來,他只對她微微頷首。卻聽她開口道。

    “承羽哥哥,我們到了?”

    “還能再睡一會兒。天明的時候,才有渡船?!?/br>
    她將自己撐了起來,尋來他身邊,緩緩拉起他的衣袖,“你會送我到哪兒?”

    “就到這兒了?!?/br>
    “然后呢?”

    “然后郡主渡了江,對岸掛著江字牌的馬車,會送郡主去江南?!?/br>
    “那你呢?”

    “江羽…還得回去大營?!?/br>
    “為什么?”

    “兩軍和談,翊王若知道了你的身份,與皇帝一樣不會放過你的?!?/br>
    他冷笑了聲?!安粫??!彼€有話說,見得她眼里泛著的月色,卻突然不忍打擾了?!半x天明還有一段時日,江羽冒昧,能否再多陪陪郡主?!?/br>
    “好?!毙翘磁擦伺采碜?,往馬車外去。玉清茴忙與她送來披風(fēng),護(hù)在肩頭。如那時還在皇宮一般,江羽伸出右臂與她作扶,將她送下來了馬車。

    她手中緊著個馬奶袋子,并未讓他發(fā)覺。

    方才她看過金大夫,金大夫說她小咳未愈,是余熱未清,還得多喝一段時日的藥湯才好。她卻讓清茴趁機從金大夫的藥箱里,尋得那瓶麻沸露來。

    拾若療傷的時候,吃過不少這個。能止疼,還能安眠…

    承羽哥哥已行去了渭水畔邊,小公子的身形頎長,水波之間,乘著月色的袍角不時隨風(fēng)揚起,一如在江南的往昔。

    星檀碎著腳步靠近過去,她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在江南的時候,他身上嘗嘗都有這一抹藥香,琥珀夾著松木,清心怡人。反倒是來了京城,便就再也沒有了。

    “倒春寒,可最冷了。星檀還記得那回開春宴。芍藥都開了,又生生被冷雨打了下來。”

    江羽垂眸過來,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翹起的嘴角邊上,笑靨淡淡浮現(xiàn)。

    原本遙不可及的人,此時看起來,卻親昵了許多。即便在江南的時候,他也不敢妄想,不過是看見她,便會偷偷地心悅。而如今,更是不能了。

    他笑了笑:“那回有幸,陪郡主去了趟西湖?!?/br>
    她也笑著:“那回祖母也在。承羽哥哥的飛花令行得好,祖母賞了好些百花酒喝?!?/br>
    “郡主非要從我那兒討一口,酒量淺,不多時便醉了?!?/br>
    “你還說!”

    “我醉了可有說什么胡話?祖母不肯說,當(dāng)著那么多人,定丟死人了?!?/br>
    江羽笑著搖頭。那年小郡主喝醉了,憨態(tài)可愛。話說得不清不楚了,卻還念著自己丟了人。他只是頭一回見她哭,當(dāng)著那么多人,只好將她護(hù)去了角落。

    她說她不討母親喜歡,還很想念遠(yuǎn)在京城的阿兄…

    他說,他可以作她的阿兄。

    作什么都行,只要她不哭。

    想起來往事,他忽的有些不能放心:“郡主去到江南,不必再記掛于我??ぶ鞅惝?dāng),盛承羽早在六年前已經(jīng)去了。”

    “知道了么?”他鄭重看向她眼里。

    “嗯?!彼T著嘴,似受了他的欺負(fù)。他對她從來不會如此說話,可今日是必須要說的。

    不知不覺間,月亮的顏色淡了。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早春的杜鵑開始啼鳴,岸邊漁火亮起來幾盞。似在提醒著二人什么。

    “郡主該走了。去渡口尋吳家的渡船,江羽已幫你打點妥當(dāng)?!?/br>
    他說完,卻見她遞上那馬奶袋子?!俺杏鸶绺?,我?guī)Я诵┎鑱?,便?dāng)是別離酒吧?!?/br>
    他抿著唇笑了笑。接過來那馬奶袋子,卻并未打算喝下。方才她在帳子里宣了金大夫,他不放心,便尋金大夫問了問。卻見金大夫翻著藥箱急著在找什么,說是藥箱里的麻沸露不見了。

    眼前的人瞳色漸漸渙散,他身上的藥香看來是起了作用。腰間的香囊和那馬奶袋子被他一同扔去了一旁,他將人接過來了懷里?!翱ぶ??”

    “承羽哥哥,我們還沒喝別離酒?!?/br>
    “已經(jīng)喝過了,郡主。”生而寡憂的人,又怎么知道如何給人下迷藥呢?人終是在他懷中昏沉了過去。

    玉清茴候著馬車旁。星檀原與她說了些計劃,道是要阻止江羽回翊王大營的??扇缃駞s見得星檀被江羽抱回來了馬車上。

    “江公公這是怎么回事?”

    江羽未曾抬眸,目光不忍從那張小臉上離開,卻只淡淡道,“我送你們?nèi)ザ纱??!?/br>
    “……jiejie怎么了?”玉清茴也跟去探了探星檀的額頭。

    “聞了些迷藥。過了江,人便會醒了?!?/br>
    “……”玉清茴這才知道,jiejie并未執(zhí)拗得過江羽。而如今,她也不剩別的選擇了。

    吳家渡船靠著岸邊,船上早早揚起了炊煙。漁家煙火,讓人忽覺幾分親切。江羽只先將人抱去了船艙,又與她裹上了方在車中用過的小褥。

    幾縷陽光從窗間灑了進(jìn)來,在她臉上投下一道光影。肌膚柔軟的輪廓在光影中,如白玉做的精靈,讓他不自覺伸手去碰了碰。

    然而他無法再親近些,他沾染過鮮血的雙手,觸碰到她的每一下,都猶如玷污。

    玉清茴入來船艙時的腳步,似在提醒著,他該走了。

    他再多看了一眼,斷然起了身,不再回眸。

    玉清茴與他擦肩而過,見星檀被照料得很好,方忙追了出去?!敖娴倪€要回去么?jiejie不希望你這樣?!?/br>
    他微微側(cè)眸回來,“好好照顧她?!?/br>
    他說罷,緊著腳步出來了船艙,卻見拾若正上了船,見得他那小尼湊了過來問:“恩人不和我們一起走么?”

    “不了。小師姐也要多多保重?!?/br>
    他再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尼。這小尼的鼻唇和小妹極像。只是小妹眉眼細(xì)長,性子被慣得嬌氣。這些,這小尼卻并不神似。

    他垂眸落下,繞過小尼下了船,直跨上馬背,自行往來路去了。

    拾若見那人背影,不知怎的,卻覺很是蒼涼。回身入了船艙,見得熟睡的星檀,方問了問玉清茴,“恩人他可是有什么緊急的事?”

    玉清茴搖頭,目光落向熟睡中的星檀:“他的心事,該沒有人能猜了。連jiejie都左右不了,何況是我們呢?”

    拾若這連日來雖在病中,卻也大約知道自己的處境。兩位愿主jiejie在翊王軍中,本是要做質(zhì)子的,然而此下卻被恩人放了。

    她忙問道,“他若還回去軍營,是不是定會被翊王責(zé)罰?”

    卻聽玉清茴嘆著氣,“許不止是翊王。還有其他人在等著他?!?/br>
    拾若聽得,連忙往船艙外去。玉清茴在身后跟了出來,“小師姐,你去哪兒?”

    “我得去看看。”她還沒報恩。他怎么就要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