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她一心向道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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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妧不會,鎮(zhèn)北王做過的不為人父之事,以及王妃的從不過問, 在她心底只是陌路人所為。 不過是更好地讓她割舍本就微弱的血親紐帶, 徐妧從來都不屑見到他們的后悔。 親人,她有的。 徐珠玉一路總是忍不住悄悄抬起眼, 打量徐妧的神情,企圖從她臉上能看到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但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想想也是, 阿姐能在年輕一代的修士中獨占鰲頭、出類拔萃,心性與實力最是頂尖, 又怎么會輕易讓她看出端倪。 之所以徐珠玉會蹲守在顧府外, 帶徐妧回王府見母親。 正是在徐妧踏入皇都的同時, 徐珠玉被母親喚去, 要求她這么做。 徐珠玉心中疑惑,她對父親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更覺得父親對待阿姐, 渾然沒有父女之情,總有些難以言喻的冷血……但近些日子父親并不在府中。 而母親自徐珠玉記事起,一向是溫婉可親的好脾氣,她與弟弟也極為依賴、信任母親。 或許…… 或許母親出面, 一些誤會和真相,就都能說清楚了。 因為這樣,徐珠玉拒絕了家仆護衛(wèi)的跟隨,興沖沖趕到顧府等待阿姐出來。 “阿姐,上次一別之后,我去過太和宗想要見你的,但他們告訴我,你正在養(yǎng)傷…后來,他們說你有事離開宗門?!毙熘橛裨炔簧傧胝f的話。 臨到嘴邊,又只是聲音輕輕,說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么意思的話。 “見到阿姐你平安無事,就好。” 跟弟弟以為的其中或許有什么誤會不同,親眼見證父親對徐妧不掩殺心的徐珠玉,從那一刻起,頓覺父親變得極為陌生,甚至讓她感到抵觸懼怕。 盡管沒有一人和她說過,但徐珠玉明顯察覺到,父親和阿姐已經站在無可回旋的對立面上。 徐珠玉話里的關心與親近,以及此前某一日過后,她的種種行事跡象來看,都能讓徐妧清楚感覺到她的真心。 “嗯?!毙鞀€說道:“命不該絕的時候,就不會有輕易有事?!?/br> 徐珠玉下意識撅了噘嘴,她不喜歡聽徐妧說這種話,就好像徐妧根本沒把自個兒的性命當成一回事似的。 那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態(tài)度過于飄然,徐珠玉不知為何就覺得,若真是遇到一些關乎極大的事情時,阿姐絕對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篤定從何而來,更何況又沒什么立場說太多,只能默默低下眼帶路。 鎮(zhèn)北王府依舊恢弘大氣。 但在徐妧看來,雖然和上次來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外觀,卻顯得有些不同。 像是少了些古樸韻味,看著‘新’了很多。 許是看出徐妧的目光在王府外墻停留了一會兒,徐珠玉撿著機會和她說話:“那次之后沒多久,父親在府中練功,沒控制好氣勁,震塌了整座王府?!?/br> 徐珠玉倒也沒撒謊,她這么說的用意,只是想盡可能讓徐妧更清楚了解鎮(zhèn)北王的實力。 畢竟在徐珠玉的心里,不論是潛意識的想法又或是親眼所見的事實,阿姐都遭受了太多不公的對待,若是她處于阿姐的處境中,恐怕也恨極了整個王府。 但徐珠玉并不清楚的是,王府之所以轟然倒塌,是太和宗那幾位長輩護犢子的手筆。 而鎮(zhèn)北王值此緊要關頭不愿憑添事端,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母親在主屋里等著呢?!毙熘橛駬]退要迎上來的一干人等,獨自領著徐妧走入王府內,她等徐妧毫無停頓地進了主屋,忽然覺得滿心惆悵。 雖然接觸不多,但徐珠玉一直覺得就算沒有心中莫名的感覺,她也一定會很親近阿姐的。 徐珠玉是王府郡主,自幼到大幾乎想要什么,無需開口便會有人奉到面前,但她卻絕非養(yǎng)得蠢鈍的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更易覺察他人純粹與否。 那么好的阿姐,父親與母親怎么狠得下心…… 這讓十多年來一直生活在他們庇護之下的徐珠玉,驟然生出一種濃烈的陌生感。 … … 走進主屋,候在門邊的侍女對徐妧行禮,輕聲道:“請您隨我來。” 徐妧微微頷首,便看著她走向一側,撩開垂落的珠簾。 珠簾后的屋子里僅有一人,修為不高。 徐妧神色平靜地走了進去,這屋子并沒有點什么香,只是建筑本身的木頭味道淡淡,倒也讓人覺得清爽。 事實上,徐妧此刻的心情比她自己進來前想象的更平靜。 原以為見到生母,或多或少心中會有波瀾浮現(xiàn),但徐妧在與座上溫婉婦人對視的瞬間,內心依舊冷靜,理智得恐怕讓人知曉了只會覺得怪異。 “要見我,是鎮(zhèn)北王的主意,對嗎?”徐妧沒有客氣,她走到溫婉婦人右手邊的位置坐下,小老虎也噠噠噠地跟著趴在她腳邊。 門邊珠簾還在隨著放下而輕晃,溫婉婦人似乎沒想到徐妧說話會這么直接,微微一怔。 這一怔,卻是好半晌沒開口。 徐妧也任由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看,是不會把她看沒的。 之所以會同意徐珠玉帶自己來到鎮(zhèn)北王府,也只是徐妧想要看看鎮(zhèn)北王有何打算。 如此強者,又手握一座王朝命脈,運營多年,不可能察覺不到近來針對他的種種舉動,再自負,也會多有提防。 何況徐妧比所有人都清楚,她,還有被嬌養(yǎng)著似乎并無大用的徐珠玉,對鎮(zhèn)北王的大計而言,都有著舉重若輕的作用。 鎮(zhèn)北王可以自信地放徐珠玉自由行動,是因為他認為世上無人知曉,那塊封血碑文已被他成功融入徐珠玉體內。 而看似不在意徐妧的一舉一動,恐怕是料到了她既然已與自己撕破臉皮,那么接下來的作為,都繞不過針對他,反而方便了讓他把控。 所以王妃邀約,讓徐妧略感意外。 她不擔心這里會有設伏,一個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另一個也是相信鎮(zhèn)北王不會蠢到用這種辦法,冒風險來解決她。 畢竟鎮(zhèn)北王已切身體會到了代價。 屋內就這么沉默了一會兒,徐妧眉頭卻忽然微皺。 因為徐妧看到,那位明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溫婉婦人,她的生母——鎮(zhèn)北王妃,保養(yǎng)得極好的面龐上,紅潤的嘴唇微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卻有滴滴清淚滑落。 她在笑,也在哭。 神情是無可挑剔的微笑,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斥著nongnong哀傷,直直地看著徐妧,仿佛在用力地掙扎,明明穩(wěn)坐于位,素凈的手輕搭于一側。 只不過那雙看起來細嫩如少女的手,卻青筋微凸。 好像主人的意念,無法調動……或是與某種限制抗衡。 徐妧緊緊皺眉,一轉念卻又有些釋然,鎮(zhèn)北王能為了修行將孩子當做工具,對待自己的結發(fā)夫妻同樣心狠,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但不一會兒,徐妧身形消失在原處,下一刻就出現(xiàn)在了溫婉婦人身前,她伸手鉗住婦人的臉。 使得婦人不得不張大口,也讓她無法再死咬舌頭。 徐妧看到她口中齒痕極深已經滲血的舌頭,嗓音清冷道:“堂堂鎮(zhèn)北王,就只會用這些手段么?” 這個問題顯然不會有人回答。 但徐妧的的確確感受到了心底的怒意,她在這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情。 最終猜想匯集到了一起,便得出了一個結論。 王妃這樣的舉動,是鎮(zhèn)北王給她的警告。 鎮(zhèn)北王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在意自己的生身母親,這么做,明晃晃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為達目的,他必然不擇手段。 僅此而已。 徐妧心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她看著王妃,平靜道:“冒犯了,我問幾個問題,是,便往左看,不是,便往右看?!?/br> 婦人眼瞳往左動了動。 “你這般……持續(xù)了很久?” 左,是。 “十年?” 右,不是。 “……二十年?” 左,是。 徐妧微微垂眸,短暫地錯開了與婦人的對視,隨后看向她,問道:“鎮(zhèn)北王打算挑起戰(zhàn)事,借兩軍近百萬人馬的性命,助自己以殺戮證道?” 婦人的眼瞳先是往左轉,頓了頓,又轉向右。 徐妧沉思片刻,想到她這么回答的意思,語氣依舊很平靜,“除了這百萬人性命,還有別人。”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泛著些血絲,輕輕轉向左側。 百萬人,還不夠,如果是兩座王朝交界處的百姓,再加上她、王妃,以及徐珠玉姐弟。 不,這恐怕還不夠。 鎮(zhèn)北王在北楚有著極大威望,遑論是在軍中,如果他想要謀定這件事,又有著天然的遮掩足以隱匿盤算,即便是徐妧從心劫中看到一切,他也不應暴露得這么坦蕩。 盡管所有的結論,都是費了大量人力與資源才得到的。 但仍然過于順利與巧合,或許也有人如她這般感到一絲怪異,卻無法輕易質疑這些結論。 徐妧思緒萬千,忽然感到一點暖意落到了她手指上。 王妃仍然在落淚,只是眼神里沒了那種麻木哀傷,她任由自己身軀不受控制,扮演一個完美的端坐形象。 只是眼睛隨著徐妧的動作而靜靜地看著她,有欣慰,也有思念,以及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愧疚和愛。 徐妧第一次避開他人的視線。 “好好活著?!毙鞀€說道:“鎮(zhèn)北王忌憚會有大能看出異樣,大概是施以傀儡符篆將你cao縱,沒有喪心病狂地將你煉成傀儡。我?guī)煾赣诜坏李H有鉆研,他或許有辦法。” 王妃的修為和實力,在徐妧看來并不高。 鎮(zhèn)北王既然要不讓任何外人看出異樣,無論是何種手段,都不是王妃能有一絲一毫反抗能力的。 是因為當初王妃求助了太和宗的人嗎…… 徐妧閉了閉眼,她知道,王妃能夠做到憑自己意愿流淚和轉動眼眸,已經是極限,甚至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是什么支撐著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