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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誰惹你生氣了?”秦櫻拍著腰上的佩刀,就先一步進來。 她跟辛氏關系親近,當是有人欺負,磨著牙就要出去報仇:“你只管說他名字,我替你去出氣!” 伍倩倩緊隨其后,撿起階下的碎木屑,遞給旁側的丫鬟,才提裙擺進屋。 “小姑姑怎么惱了?”伍倩倩柔聲細語,攙扶辛氏坐下。 春姑姑過來答道:“他們底下的鬧了糊涂,說是送新打的簪子來過目,若花樣得看,就加緊著打成品出來,趕在夏令節(jié)前,往宮里娘娘處去送。” 她兩手一攤,指著地上的空盒,抿嘴嘆氣:“哪知道,竟碰上個沒尾巴鷹,慌慌張張遞了個空盒子進來?!?/br> 春姑姑尷尬一笑,叫底下人把迸濺四散的木屑清去,又道:“小姐這幾日本就身子不好,又添了火氣,這會兒正鬧頭疼呢?!?/br> 辛氏緊抿雙唇,等春姑姑把話說全,才沉哎哎道:“你們兩個倒是清閑,怎么就湊一起過來了?!?/br> 她說話的語氣不佳,好在秦櫻心大,也聽不出來這些。 朗聲解釋道:“我從鎮(zhèn)北軍過來,‘飛人傳聲’,轉述馮將軍的意思。” 辛氏稍轉顏色,撩一目看她,聲音也變得和善不少:“你娘她,愿意回京了?” 秦櫻癟著嘴,搖了搖頭,道:“倒沒那么快。我跟倩倩兩個,好一番口舌,才勸了老太太改口,說是同意來家里過壽,屆時二嫂嫂也要來家,我娘叫嫂嫂您低調著些?!?/br> 第18章 “到底我是比你兄弟重要…… 香雪堂的書房里,一窈窕身影伏于案前,抿著唇,柳眉彎彎,額間圍有攢珠勒子,身著粉橙繡花偏襟襖子,朱砂色馬面裙上綴有杏梅。 窗外生著一從葳蕤木荷,嫩綠的苞葉裹著米色的蕾,原是寡淡無趣。 映了這抹爛漫,才讓人知道什么叫做明媚之姿。 可惜,美人兒面容卓絕,眼下卻緊鎖眉額。 “他們當我是個權知散官兒,不依著平日的章程理事也就罷了,竟敢拿這些放著鼠蛀蟲咬的爛賬來拿捏我?” 曲妙妙鮮少有動怒的時候,今日卻將手邊的一摞賬本拍的生響。 不遠處的一張老竹躺椅,發(fā)出細微的響動,聽她抱怨,崔永昌才足尖點地,從話本子里探了半張臉出來。 “哼?!鼻埔娔枪闹樔男∪藘?,他噗嗤一聲,就樂了。 “好沒良心,你還笑我?!鼻蠲畹伤?。 崔永昌松開支撐,躺椅又晃得吱呀:“你能者多勞,偏去應了這些差事,這會兒不靈,你不怪自己沒本事,卻想著遷怒于我,真真是好有道理?!?/br> 自伍洋沒了以后,辛氏的頭疼病便稀稀拉拉的拖了一月有余。 年輕那會兒,她身上就落過病根,舊疾添了新愁,整個人越發(fā)的不能理事。 往日里,闔府事情都由辛氏親自過問,如今卻是不能,多由春姑姑暫理,非緊要嚴重,也不會遞在她的眼前。 就連生意上的一概,她亦不多看管,全推到了曲妙妙面前。 之前,底下眾人服辛氏能耐,上頭換個嬌滴滴的少夫人來,也多擔待著些。 如今辛氏完全撒了手,那些躁動生事的主也漸漸浮起來了。 曲妙妙訕笑:“您瀟灑自在,活像個家里的做客的少爺。我們就該是勞心勞神的命,專來伺候您這享福好過的主子,總該成了吧?!?/br> 原是盼著他傷好,活泛起來了,就能幫著料理一二。 不成想,手上夾板拆下,這人掄著膀子轉了一圈,不覺疼癢,高興的當天就出去赴了兩場酒席。 真是廚子家的饞貓——記吃不記打! 崔永昌把話本子扣在一旁,起身到她身后,揉肩捶背:“我來伺候伺候您,咱們這一來一去,也算是扯平了。” “起開,不使你伺候?!鼻蠲畹?,“你外頭的酒局少去兩回,我就阿彌陀佛了?!?/br> 崔永昌雙臂伸長,從后頭攬住她的脖頸,輕輕抵蹭:“別的時候,都成。這時候卻不能應你。” 他昨夜宿醉,身上酒氣還沒散盡,說話時候,還能嗅到淡淡的酒味。 曲妙妙翻他白眼,伸手把人推開。 沒了嬌軟在懷,崔永昌先開口不依。 “你才是沒良心的!我大病初愈,連修養(yǎng)都顧不得,就勞心勞神的陪你兄弟出去應酬,你不疼我也就罷了,還要嫌我?” 曲映懸的告身下來,蔡知州因政績卓絕,連升三級,提為黃門侍郎。 眼瞧著,像是升官,二品黃門,又是圣上近臣,便是在京城走動,也要揚眉吐氣。 實則卻是撒了手中兵權。 拿虛架子栓起了這位蔡知州,另將青州兵權從地方衙門剝離。 天家欲在北邊有所作為,但牽一發(fā)而系全身。 曲映懸這新任知府,可不是那么好當。 曲妙妙雖替兄弟念他的恩,卻仍是不喜他這可著勁兒往酒壇子里膩歪的行徑。 “是他也不成,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莫說是給我兄弟應酬,就是為著京城那些龍子龍孫,我也不高興?!?/br> 她索性擱下手上亂七八糟的賬目,認真跟他擺理。 “眼看著又到盛夏,你是個玉嵌的骨頭金鑄的牙,冷熱都沾不得,去歲三九天的,你不聽勸,非要出去給他們過生,結果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