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寧歆歆將梁彥昭也搬了出來，趙嬤嬤終不再抗拒，只在床上行了個禮謝恩。

    等待紅蘇取藥箱的功夫里，寧歆歆問清了趙嬤嬤的病情，邊問邊皺眉，趙嬤嬤現(xiàn)下猶不到知天命之年，又是十幾歲上便入宮，二十出頭便提到了坤寧宮做上等宮女，日子雖說不上錦衣玉食，卻也比一般小富之家還過得更安逸些。

    如何會得這??？莫不是......

    只是身側(cè)人不少，寧歆歆便沒有直接問，只叫了身邊的伺候丫頭又燃些火盆、再尋了燙水打濕熱帕子與趙嬤嬤焐著疼痛之處。

    不多時得了藥箱，寧歆歆便借口施針將身側(cè)伺候之人遣去了門外，包括紅蘇。

    “太子妃，這病還要施針？”如今經(jīng)了一道又一道熱帕子，趙嬤嬤的疼痛已稍緩了些，聽到施針還有些意外，心說從前辛醫(yī)正診治時從沒用過這法子。

    寧歆歆正開藥箱，聞言抬頭一笑，還以為趙嬤嬤是在害怕，“嬤嬤別怕，本宮剛剛騙她們的?！?/br>
    說著話已取出來了些蘄艾柱、晃燃了火折子，“艾灸還要避人，多少有些說不過去?！?/br>
    趙嬤嬤低頭一笑，“倒不是怕?！?/br>
    “嬤嬤躺好，”寧歆歆起身將火盆又挪近了些，掀開棉被，又稍稍撩起衣擺，先在關(guān)元xue處放了片戳好眼洞的生姜片，后在姜片上放了一柱蘄艾，“若是燙了，便與我講一聲?！?/br>
    “哎，”趙嬤嬤應(yīng)著。

    寧歆歆扯了棉被蓋住趙嬤嬤上半身，后重撩褲筒，開始燃了蘄艾柱，順次灸鶴頂xue、陽陵泉、委中xue、足三里等xue位。

    這個年代沒有能讓艾煙倒流的橡膠艾灸貼，單用手持艾灸，過程便枯燥又漫長，寧歆歆一邊灸著，一邊問：“嬤嬤，您這老寒腿，可是年輕時候受了大寒？”

    “不瞞太子妃，確是年輕時受了寒?！?/br>
    寧歆歆抬頭，“嬤嬤，可是救遇明那次？”

    趙嬤嬤苦笑，“不曾想太子妃已然知道此事，都過去這么久了，殿下如今身子康健，日子也和美，往事也無需再提?！?/br>
    “是母后告訴我的，”寧歆歆換了一個xue位灸，“但當(dāng)時時間緊，母后僅說您是遇明的恩人，當(dāng)年他跌落結(jié)冰的池子里，若非您相救，早就......嬤嬤，當(dāng)年到底怎了？”

    趙嬤嬤張了張口，到底沒做聲，不知是不想提，還是不敢提。

    寧歆歆又催促：“嬤嬤，您是知道的，若我去找遇明問，他鐵定會盡數(shù)說于我聽。但他小小年紀(jì)受這般苦，我卻是不忍去問的?！?/br>
    又過半晌，趙嬤嬤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方開口道：“這事兒說起來，已過去二十余年了，殿下那年才五歲......”

    第89章 博山菜 想緊緊抱抱他。

    寧歆歆盯著手上艾柱, 側(cè)耳傾聽。

    趙嬤嬤平躺在床上，雙手交握一處，眼神卻隨著思緒漸漸飛遠(yuǎn)，倏忽就飄到了房梁之上, “當(dāng)時我也入宮好久, 卻一直是個御花園里伺候花草的下等宮女, 侍弄花草這活兒，真是不輕松。那日不曉得哪根弦松了，本想在太湖石假山里頭坐著休息一下, 不知不覺便睡過了，后被冷醒, 身上麻了，一時沒動彈得了。

    醒過神來, 就聽到旁邊有斷斷續(xù)續(xù)的人聲, 說的大概就是幾月幾日幾時已安排好, 到時會支開誰人，一定要得手。我雖不知道那些人在謀劃些什么, 卻曉得她們要支開的那倆人是慣常接送太子殿下的兩個一等丫鬟。

    我藏在那里大氣不敢出, 也不敢貿(mào)然找到皇后娘娘跟前去, 那時我身份實在太低了，莫說是出入不了坤寧宮，便是出了御花園, 被人瞧見都要挨管事嬤嬤一頓鞭子的。

    有次便是被人告了黑狀, 遭責(zé)打時恰好被下學(xué)歸來的太子殿下聽見, 若旁人聽見了，頂多站一站便走了，可殿下從小心善, 便讓兩個一等丫鬟過去說了幾句好話，若非如此，我那次大約是兇多吉少了?！?/br>
    寧歆歆聽著趙嬤嬤說這些，難免心驚，她從現(xiàn)代而來，雖然在努力適應(yīng)現(xiàn)下的規(guī)則，可終究不太能接受。

    管事嬤嬤竟然可以因為手下犯錯下死手嗎？她是曾在小說里、電視劇里見過這些橋段，真聽到人在面前說這些，就又是另一種更直觀的情感刺激。

    “所以？”寧歆歆聽到自己發(fā)問的尾音都有些發(fā)顫。

    趙嬤嬤也聽出來了，只以為她與彥昭太子感情甚篤，此番是在后怕。

    后又接著說，“我想了很多日，也沒得什么辦法。不到皇城不知官小，地位低了，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麻煩、復(fù)雜。思前想后，只能是找人換了值，在她們說好的日子里去御花園守著，自打殿下進(jìn)了花園便一直偷偷跟在后面?！?/br>
    “她們竟然選在御花園動手？”寧歆歆不解，那里人來人往，實在不是個下手的好地處。

    “自然不會，她們按照原計劃把殿下身邊人引開后，又找了個重華宮的宮女帶著殿下往回走，卻是走了偏路到了一處廢棄宮室旁，而后一把將殿下推進(jìn)了池子里，我當(dāng)時著急啊，可她們?nèi)藳]走，若我貿(mào)然相救，只會與殿下一道......也幸好，有幾個偷跑到那處宮室偷懶的小宮女，兩幫人都聽到了對方動靜，一道跑開了。如若不然，我也不能鳧水救出殿下?！?/br>
    “是誰要害遇明？”寧歆歆擰著眉，那時候梁正暉尚年幼，其父前太子已薨，若要說是不甘心，那便只有一個本應(yīng)從太子妃升為皇后，卻因為夫君意外薨逝而成了盛王妃的、梁正暉母妃，“是老盛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