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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由假山圍成的密閉空間正中,放著一盞六角琉璃宮燈,六個面上俱繪著男女交/合之像,燈里并未置蠟燭,而是放了一碗燈油。 隨著燈油燃燒,有帶著與方才一樣甜香的煙氣自燈頂裊裊溢出。 從燈油存量來看,這燈想必已燃了許久,以至于整個空間里都充滿了這奇異甜香,無處躲、無處藏。 呆了不過片刻,寧歆歆已覺身上燥熱更甚,這感覺也算熟悉,但此時卻并非伴著甜蜜,而是深深憂懼。 可這,仍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她的斜對面,有一男子臉面通紅倚在假山上,看這樣子便是已吸入了過量的催/情香。 這男子,是素赟。 “天要亡我,”寧歆歆閉了閉眼,腦中冒出了這么一句。 素赟對原主情根深種,加上催情香效力,要想忍住不對自己下手,實在太難。 而且,若沒猜錯,謀劃此事的歹人多半是陸千澄與梁正暉,他們既然做了這般安排,必是已知道了或是猜到了原主與素赟之間的牽扯。 那么,只需卡好了時間,帶著宮內(nèi)眾人以“尋找太子妃”的由頭到此處,便可見到—— 月黑風高之時,南潞太子妃與北鉉世子守著盞繪了春宮、燃了情香角燈獨處。 這二人原是舊相識,誰知道有著多少年的首尾。 屆時,即便當真未發(fā)生什么、即便自己與素赟全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寧歆歆往后退了幾步,盡可能與素赟離得遠些,輕輕叫了聲:“世子。” “太子妃。”素赟聲音嘶啞。 “你還好嗎?”寧歆歆又問。 “尚可,”素赟道,“只是這假山不知是安了什么機關(guān),素某已全部試過,從內(nèi)部并打不開?!?/br> 許是藥效上來,寧歆歆聽得出他聲音都在發(fā)顫,此時與他交談絕非明智之舉,可她并無旁人可以商量,便還是問:“那,那怎么辦?” “抱歉,素某不知。” 寧歆歆身上如遭烈焰炙烤,燥意愈演愈烈,再看著對面素赟的痛苦模樣,她知道:在藥力與身體真實渴求的雙重逼迫之下,破防只是時間問題。 不知不覺,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梁彥昭怎么還不來?。?/br> 可是,他便真來了,會相信自己嗎? “但請?zhí)渝判模啬辰^不會做出冒犯太子妃之事?!?/br> 他今日稱呼寧歆歆“太子妃”,是因為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寧歆歆確實不是他經(jīng)年所愛之人。 他鐘情了十余年的五十五公主,是個極怯懦的女子,時時處處都如一只受驚的雀鳥,慣常是羞答答地瞧你、聲音細小地喚你,讓你恨不得將此生溫情都全數(shù)付與她。 而面前的南潞太子妃,張揚明艷,端貴大方,一如高貴無匹的孔雀,讓人贊嘆,卻不引人憐惜。 與五十五公主一點也不一樣。 而且,公主雖也與楊娘娘習過下廚,卻也只局限于幾個家常菜,如何能做出今日那道芙蓉引? 素赟不是沒想過,今日這道芙蓉引并不是出自公主之手。 可,一來,君無戲言,南潞君主無需為這等小事說瞎話,且若要是說瞎話,今這日子說是淑惠公主創(chuàng)制,豈非更合適? 二來,到了南潞幾日,南潞太子妃廚藝、醫(yī)術(shù)雙絕的事情,幾乎是人盡皆知。 他的五十五公主,可是一點醫(yī)術(shù)都不會。 “我信你的,”寧歆歆睜著眼說瞎話。 緊接著她就看到,素赟抬手,沖著塊凸起太湖石,一下接著一下,重重劃了下去,一時間鮮血淋漓。 寧歆歆怔了一瞬,而后啟口:“謝謝?!?/br> 素赟搖了搖頭,“無需道謝?!鳖D了頓,素赟又道:“素某只有一事相求,可否請?zhí)渝嬷?,我北鉉五十五公主,如今身在何處?” 寧歆歆做不出那般破皮傷rou的事,只暗暗掐著自己的身體保持清醒。 她是穿越而來的事情,可以告知梁彥昭,卻不可告知素赟,“世子糊涂了,我就是。” 素赟的聲音也染了潮意,“不是,您是太子妃,不是五十五公主?!?/br> 總角相識,他那樣熟悉公主,她的一顰一笑都已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少年時,他與家族提出要求娶公主,被父親嚴厲拒絕。 長寧侯府百年簪纓,需要一個受寵的公主做世子妃,一年只能見君上一面五十五公主,無論如何都不行。 再后來,她得了皇命遠嫁南潞。 臨行前,留信一封,說要墜車,假死以遁,“赟哥哥,來接歆歆回家”。 不敢想象,一向怯懦的她經(jīng)了如何的天人交戰(zhàn),才出得這般下策。 素赟便再不贊成這個冒險的主意,也不得不去配合她,畢竟,得了信時,護送她的車隊都已到了兩國邊境。 可,他最終也沒趕上。 集結(jié)府兵被父親發(fā)現(xiàn),他被關(guān)在府上月余。 被放出來那日,他聽人說:五十五公主墜車、險些喪命;五十五公主到了南潞便還醒過來了;五十五公主與南潞彥昭太子大婚,回門日花車游街,好不恩愛...... 一連串的消息將素赟徹徹底底打倒。 他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烈酒如水一般灌著,卻不肯進一口飯食。 三日后起高熱,后纏綿病榻二月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