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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從未瞧見過連三在戰(zhàn)場上的英姿,但無論是在小瑤臺山的山洞中,還是在冥司的廊道里,他展現(xiàn)出的力量和威勢卻從來都是令人懼怕的。 她那時候竟然不怕他。 可她此時是真的怕了,怕得幾乎要喘不過氣。 就在她呼吸不暢幾乎要暈過去的當口,連三終于放開了她的嘴唇。 她劇烈地喘息,想要斥責他。但當她終于能夠開口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試著移動被他釋放的手腳,手腳也是依舊不能動彈。 她驚愕地望向撐著手臂伏在她上方的他。卻在此時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她緊張地偏頭去看,隱約見得一道纖瘦身影隱在蕃廡的楓林中。 有人打擾,他是不是就會放開她? 這念頭唰地浮現(xiàn)于腦際,還不曾停留一彈指,卻見他右手一揮,指間飛出了幾滴水珠。晶瑩的水珠瞬息化作一張水霧似的穹廬籠罩住整座泉池以及近處最古老的幾棵紅楓。 是結界。 雖只是幾顆水珠結成,這乍然而起的結界卻帶著力量,起勢時將整個泉池和幾棵老楓帶得一震。便見紅葉簌簌而落,池水似紗而皺。 紅葉翩飛之中青年竟再次壓了下來。但這一次他沒有再親吻她的嘴唇。 那樣近的距離,他高挺的鼻尖幾乎與她相貼。 他看著她。那琥珀色的眼晦暗深沉,似藏著暗泉,就像他看著誰,那眸中的暗泉便會將誰引誘捕捉至泉中,再利落地將其溺斃似的。幽秘而危險,帶著蠱惑。而此時,那雙眼是在看著她。 成玉一直知道連三好看,她一直喜歡他那么好看,他方才那樣對她,讓她震驚,讓她憤怒,讓她懼怕,讓她想要拼命反抗,可當他這樣看著她,她卻又立刻忘了那些震驚憤怒和懼怕似的。她只是,她只是想要逃??伤齽硬涣?。 就在她如此迷茫的時刻,他竟低下頭極輕柔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再沒有方才的那些殘酷和暴烈。 那些暴力的、突如其來的親吻令她想要反抗,可此時這樣溫柔的碰觸,卻令她心底發(fā)顫。像是山泉自高及低主動追逐著溪流的軌跡,那吻自她的唇畔滑過,流連至她的脖頸,像是羽毛的撫觸,他空著的那只手也在此時輕滑過她的右腕。 她這時候才發(fā)覺她全身都被池水打濕透了,在池邊躺了這么些時候,其實有些冷。可他印在她肌膚上的吻卻是熱燙的,他正撫摸著她的那只手也是熱燙的,連同和她貼在一起的身體,亦是熱燙的。 當他的手探入她寬大的衣袖中,當那帶著薄繭的手掌順著她的肌膚一寸一寸撫上去,當那些溫柔的吻重新回到她的嘴唇上,她整個腦子已然成了一片糨糊。 熱意自身體最深處升騰而起,就像是蒸糕點時蒸籠里會有的那種熱燙的蒸氣,隨著他的吻和他的撫摸,慢慢地,慢慢地上升,在她的整個身體里擴散開來,讓她變得酥軟、溫暖,且柔順。 他吻著她,他的舌再次侵入她的口中,但再不復方才的粗暴,她感到了他溫柔的吸吮。白奇楠香幽幽入鼻,迷亂了她的神智,本已變成一團糨糊的腦子此時更是渾噩,而他的手也更加令她無所適從。 那帶著薄繭的手掌一只探入了她的短襦,置于她的腰際,而另一只,則順著濕透的廣袖來到了她圓潤的肩頭,再向后、向下,撫觸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無論是腰際還是肩背,都是常年覆蓋在衣料之下的、未曾有人碰觸過的私密肌膚,此時與他熱燙的手掌相貼,身體便本能地戰(zhàn)栗起來。 就像鑒賞一塊稀世美玉,他撫觸著她,揉捏著她,而她在那撫觸與揉捏之下顫抖著,感到身體各處襲來一陣又一陣的酥麻。 他的手掌其實只游移在她的腰部和她的肩背,她卻感到有火種游走于全身的肌膚之下,烤得她喘不過氣來,便是他依舊親著她,堵著她的嘴唇,她也控制不住喘息。 那些令她感到既難堪又難受的喘息,卻似乎格外取悅到他,在她的喘息聲中他加重了唇舌撻伐的力度,她亦聽到了他的微喘,他揉捏著她的手指也更加用力。疼。 那疼令她在渾噩的靈臺中終于尋找到了一絲清明,卻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她就被他轉移至她脖頸的吮吻離散了注意力。但在心底,她再次感到了害怕,甚至比剛開始他粗暴對待她時令她所感到的懼怕還要更甚。 但同時,她也更加感到快意,或者說正是因他親吻撫觸著她時給她帶來的巨大快意,才令她在心底深處如此的害怕。太奇怪了。太詭異了。太可怖了。不要。 不要。但她的喉嚨無法出聲。 不要。內心如此糾結,身體卻如此無助,她只能在心底絕望地呼喊,眼淚便在那一瞬間奪眶而出。她喘息著,流著淚。他一直閉眼親吻著她,順著脖頸向上,唇畔,頰邊,眼尾,而后他驀然停住了。緩緩睜開了眼睛。 良久,他放開了她。這一次是真的放開了她。他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到喘息復平之時,成玉不知道自己在白色的池沿躺了多久。像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又像是很短暫。 腦子重新轉起來時,她感到自己終于可以動了,因此伸手抹掉了眼中的余淚。暗色的夜空終于在她的視野中恢復了本來面目。她撐著池沿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她的腰帶松了,衣襟亂了,手足仍在發(fā)抖,但視野里站在她面前兩步、前一刻還在她身上胡來的青年此時卻衣冠整肅,臉色亦沉靜若水,兩相對比,顯得她的失態(tài)既可憐又可嘆,還有幾分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