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看見你母親？”王老夫人關(guān)切地問，“還是趙家不讓她過來？”

    姜蟬解釋道：“是我不叫她來的，她身子骨不好，昨晚上已是大哭一場，今天就有點起不來身了?！?/br>
    連親閨女都護(hù)不住，是該哭。王老夫人打心眼里瞧不上姜氏的懦弱，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倒不好過多評論，略說幾句閑話，就端了茶。

    舒舒服服泡過熱水澡，姜茶趴在蓬松柔軟的厚褥子上，嗅著淡淡的百合香，嘴里吃著杏仁豆腐，渾身都陶醉般的酥軟了。

    “明天是二十一了吧？”

    “可不是?！苯鹄C拿著火鉗子撥拉著炭盆里的灰，“大后天就是小年了，今天走的時候，夫人讓我提醒您回趙家過小年。”

    “要回去，也得趙家派人來請。明天你去趙家看看，若母親得空，就請她過來坐坐。”姜蟬讓她們幾個回房睡去，“今晚不用守夜，累了一天，都給我好好睡覺去?！?/br>
    深夜靜悄悄的，偶有幾聲鴉啼，姜蟬一肚子心思，在炕上來回的翻燒餅，根本睡不著。

    很想找人說說話，又不知道找誰，母親懦弱，遇事只會哭。袁嬤嬤有見解，但一心求穩(wěn)，從沒想過和趙家翻臉。

    至于金繡小秀，聽吩咐干活跑腿沒問題，其他的就指望不上了。

    她想起了衛(wèi)堯臣，那人臉上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急不慌的，似乎世上沒什么事能難倒他。

    姜蟬披衣坐在書案前，提筆開始寫信。先是問他家人好，然后說了王老夫人想買藍(lán)印花布買不到的事，“過完年定然有一波行情”。

    “我把趙家隔壁的宅子買下來了，往后你找我，直接來便是。省得托人捎口信，我還得找借口出門，來來回回，太耽誤功夫。”

    “后園子地方很大，足有十來畝，可一棵花樹都沒有，滿院子荒草殘雪。等開春了要好好修葺一番，種上梨樹、桃樹、梅樹，再挖個荷塘，這樣從春到冬，都有花可以賞了?！?/br>
    “京城的芝麻燒餅不如老家的缸爐燒餅好吃，尤其剛出爐的，別提多香了。我的青龍還好嗎？沒把他帶京城來他準(zhǔn)生氣了，等開春我修個馬廄……”

    啰啰嗦嗦寫了滿滿兩頁紙，后來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了。

    等信寄出了她才意識到——衛(wèi)堯臣識不識字？

    一個窮得交不起稅糧的人家，應(yīng)該沒有余錢供孩子讀書，如果他請人幫忙讀信，雖說沒有見不得人的話，但總覺得不好意思。

    可信已然追不回來了。

    轉(zhuǎn)天姜如玉過來，她氣色很好，眉宇間的愁緒也沒了，見了姜蟬便笑：“老夫人把家里的帳給我了，說是讓我掌家，蟬兒，人家既然給了臺階，聽娘的話，回家吧?！?/br>
    姜蟬問：“您看過賬本了嗎？管事們是給您回話，還是接著去上院找老夫人？”

    姜如玉一怔，“你知道我最不耐煩這等瑣碎事，全交給袁嬤嬤了。一大箱子帳本，沒個七八天功夫根本理不出頭緒來，哪還有精力管那些雜務(wù)。”

    “哎呦，娘啊，”姜蟬真是要笑了，“他們純粹是到年底沒銀子了，找您添補！要是我，就裝病撒手不管，要錢就說賬目沒算清，不、給！趙家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不可能讓別人看笑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br>
    姜如玉細(xì)細(xì)想了一陣，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自從接了賬本，短短兩日，她都支出去五百兩銀子了。

    “娘，您記著，只要趙家不趕秦家李家走，您這病就沒那么容易好。”姜蟬眼睛彎彎，露出一絲狡黠的笑，“郎中我都給您找好了，每天給您請平安脈。”

    也是防著趙家對母親暗下毒手。

    姜如玉緩緩點了點頭。

    姜蟬輕輕松了口氣，這次沒有多費口舌就說動母親了，看來母親也對趙家起了疑心，多日來的苦心總算沒白費！

    小年那天，她果然沒回趙家。

    王老夫人憐惜她一人孤苦，特地叫她一起用飯，姜蟬卻不過，只得去了，又因多吃了幾杯酒，夜間便歇在了正院廂房。

    子夜一過，爆竹聲也漸漸歇了，月光靜靜地照著，京城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的夜色中。

    巷子里，數(shù)條黑色身影飛快地跑到王家外墻下，警惕地左右瞧瞧，確定無人，從腰間解下鐵錨向上一扔，鏗鏗幾聲響，鐵爪緊緊地鉤住了墻頭。

    他們攀著繩索翻過墻。

    “一會兒動作都快點，做了就跑，畢竟是天子腳下?！蓖练祟^子道，“干完這票，足夠咱們在春香樓住幾個月?！?/br>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護(hù)院都瞧不見，土匪不由放松了警惕，嘿嘿笑道：“老大，能不能劫個色？”

    土匪頭子一瞪眼，剛要發(fā)火，卻見身后多了兩條人影，嚇得他頭皮一炸，差點喊出聲來。

    其余土匪也看到了，因?qū)Ψ街挥袃扇?，根本不放心上，手中大刀片子一晃，就要砍人?/br>
    “住手！”土匪頭子聲調(diào)都變了。

    大冷的天，那二人只穿著薄薄的夾襖，肩特別寬，腰間扎著帶子，顯得特別窄，渾身肌rou高高隆起，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下面蘊含的強大力量。

    他們手中的繡春刀，在月光下散著幽幽的光。

    錦衣衛(wèi)？！

    土匪頭子差點暈過去，這里為什么會有錦衣衛(wèi)？他們踩過點，這里只有一個女娃子而已，從哪兒冒出來的錦衣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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