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呆了呆，“難道那時候父皇就注意到衛(wèi)堯臣了？可他……除了有點經(jīng)商的手段，行事俠義，并無特別突出之處，能代替他的人也不是沒有，為什么……”

    “我也不明白。”張幕僚沉思片刻，“夏荏不知下落，但他手下人還在，不如找出當時看管衛(wèi)堯臣的獄卒問問?！?/br>
    十三皇子點點頭，瞥見呆坐著的章明衡，干脆吩咐他：“你去查，一定問清楚！”

    章明衡先應了一聲，等等又說：“或許他就是運氣好，我覺得他不是壞人?！?/br>
    “誰說他是壞人了？”十三皇子哭笑不得，“知己知彼，總不是壞事?！?/br>
    張幕僚道：“說起壞人，眼下正是好時機，那索老板和李家沒少聯(lián)系，兵馬司拿人應該也是出自李府的意思。而且松江棉行也好，聚通錢莊也好，他們在南邊經(jīng)營已久，這次炒作棉花，江浙、南直隸的官場，說不定有多少人從中摻了一腳。殿下，巨蠹不除，國將不國?。　?/br>
    十三皇子深吸口氣，負手在屋里來回踱步，一時站定，“不錯，父皇過于仁慈，他們反倒不把君父放在眼里了！嗯……讓薛峰回來，這人性情剛直，又十分地痛恨貪官，別人不敢碰李首輔，他敢！”

    四月下旬，宣府大捷，襄陽侯把進犯的韃靼趕回了漠北，這下朝廷總算騰出手來了。于是在十三皇子的倡導下，舊賬重提，瞞報軍情和炒作棉花兩案并立，看那架勢，勢必要拉一批人下馬！

    官府傳過幾次衛(wèi)堯臣，或直言不諱，或旁敲側(cè)擊，都沒從他口中問出和錦衣衛(wèi)的關(guān)系來。

    至于此后勾藤扯蔓牽扯出什么人來，自有十三皇子的人整治，衛(wèi)堯臣沒有太關(guān)心，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件事——趕緊把親成嘍！

    明月皎皎，樹影微搖，衛(wèi)堯臣躺在窗下的軟塌上，看著滿屋子的紅帳子，紅褥子，紅被子，熏風拂過，愜意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姜蟬坐在桌子另一邊翻看宴請的名單，“石家這回出了大力，沒他們幫咱們運貨，咱們也打不贏松江棉行。我看，就請他家坐首席?！?/br>
    “你說了算?！毙l(wèi)堯臣笑著說，“還有咱們真定、通州的老伙計，邯鄲染坊的人，都發(fā)請?zhí)蠡镆粔K熱鬧熱鬧?！?/br>
    姜蟬放下單子，“做官的那幾家要不要請，劉家，章家，聽說薛大人要回京，咱們也給他送份請?zhí)绾?？?/br>
    衛(wèi)堯臣一聽就笑了，“你還不了解薛大人，賀禮或許會送一份，但他人肯定不會來的！我看干脆一個當官的也別請，咱這里都是粗人，省得來了誰也不自在?！?/br>
    姜蟬在單子上勾勾畫畫，“劉婉娘她們我單獨下帖子好了?！?/br>
    “袁嬤嬤來了?！苯鹄C在簾外說了一聲。

    衛(wèi)堯臣忙起身端坐。

    袁嬤嬤挑簾進來，笑呵呵地說：“東西可齊備了，缺什么沒有？”

    姜蟬命金繡上茶，“把新得的雨前龍井給嬤嬤泡一杯。”又道，“沒什么短的，在自家成親，左右都是現(xiàn)成的?！?/br>
    袁嬤嬤慢慢吃了口茶，略帶難色：“咱們老宅在真定，祠堂也在真定，雖說現(xiàn)在都在京城住著，可真定是咱們的根，成親這樣的大事，不如回老家辦，你們看可好？”

    姜蟬不解：“之前不是說在京城成親？老宅那邊什么都沒弄，過陣子他又要去山東看棉田下種，哪有時間等！拜祠堂什么時候不能拜，回去兩天足夠了，母親怎么突然轉(zhuǎn)了主意？”

    袁嬤嬤訕訕笑著，眼睛只盯著衛(wèi)堯臣。

    衛(wèi)堯臣已是聽明白了，真定地界上都知道姜家只有一女，在老宅辦親事就是告訴所有人，姜家是招贅，不是嫁女。

    且離祠堂近，入族譜什么的都便宜。

    “我看在老宅辦挺好。”衛(wèi)堯臣爽快答道，“我在真定也有三五好友，都是打小玩的，正好回老家看看，一并請他們來吃席！”

    “至于山東那邊，先打發(fā)兩個二掌柜過去瞧瞧，我晚去幾天也沒事。往后忙起來，我不可能事事親為，如今也該鍛煉鍛煉他們了?！?/br>
    袁嬤嬤笑得合不攏嘴，坐也坐不住了，“趕緊派人收拾老宅，布置新房！”一陣風似地走了。

    稍停片刻，姜蟬也琢磨過來，不由搖頭失笑：“我娘……唉，準是看你本事太大，生怕你跑了??！”

    衛(wèi)堯臣哈哈大笑，頗有些無賴樣的躺倒，“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你怎么趕也是趕不走的?！?/br>
    姜蟬戳了一指他的額頭，重新翻開單子，“那樣的話，婉娘大約不能來給我添妝了，不管怎么說，我先給她下個帖子?！?/br>
    后日前晌，劉婉娘就來了，和她一起登門的，還有章明衡的堂妹章麗沅。

    姜蟬和章麗沅僅僅見過幾面，并不太熟，不由心下略略吃驚。

    “不請自來，莫要見怪呀?！闭蔓愩湮⑽⑿χ拔腋绾托l(wèi)掌柜十分投緣，聽說你們要成親，催著我過來給你賀喜。喏，我都準備好添妝了！”

    她打開手里的匣子，紅色的絨布中躺著一對南珠耳珰，那南珠足有拇指蓋大小，晶瑩剔透，圓潤瑩澤，一看就知價格不菲。

    姜蟬更是驚詫，若說章家是因衛(wèi)堯臣之故才對姜家高看一眼，那章明衡應該找衛(wèi)堯臣賀喜才對，怎會讓章麗沅過來給她添妝？

    且瞧這態(tài)度，和第一次見面的盛氣凌人截然不同，倒真像有意和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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