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木孝/HE: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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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青梅竹馬、黑道組織黑木組的當代首領(lǐng)崛木孝,是個向來無法抓住重點的男人。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或許有人認為那輕飄飄的模樣是魅力所在,然而作為結(jié)識十數(shù)年的友人,我非常清楚,他并非大哥那樣完完全全忽略他人想法隨心所欲的類型。 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這樣做的后果。 但他沒辦法控制自己。 因此、幾天后被忽然發(fā)作的幼馴染下命令軟禁在那處自幼時起便非常熟悉的和風(fēng)建筑內(nèi),坐在專屬于我的房間時,我的胸口甚至半點驚訝都浮不出來。 負責(zé)監(jiān)視的淺野站在門口,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微微低頭,垂下溫和俊秀的眉眼:“有什么需要請您隨時吩咐?!?/br> 從我認識他開始,這個人就一直跟在阿孝身后,對他言聽計從。大概是心腹手下,所以才被派來和我接觸。 ……被軟禁在這種地方,如果沒有內(nèi)部人員的接應(yīng),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離開的。 我一言不發(fā),安靜地看向他。 “……請不要為難我,夫人?!焙诘赖哪行晕⑽⒖嘈ζ饋?,“組長正在工作,很快就會結(jié)束,如果您想見他、在下現(xiàn)在就可以去通報。” “我聽見了?!蔽叶⒅败嚿系臅r候。” “……什么?” “杉田。” 他驚愕地愣了幾秒,“抱歉、這是……” “……大哥不可能不找我?!蔽逸p聲說,“不讓我見悟君,難道哥哥也不行嗎?你們組長未免太偏執(zhí)了吧?!?/br> “老大只是…很在意您?!睖\野蒼白地解釋,“這些天一直在找您,甚至親自在千葉跑了很久……他…太擔(dān)心您離開了。” “……他這是惹禍上身。”我疲倦地按住隱隱作痛的下腹,身體蜷在柔軟的單人沙發(fā),整個人都發(fā)軟的陷進去,“不可能不清楚呀,別人不知道,你們總該清楚吧?” 我身上全是麻煩。 丈夫是東京警視監(jiān)、有望升職警視總監(jiān)的在職警官,兄長是財閥家主、集團當之無愧的掌權(quán)者,明面上的威脅就已經(jīng)很大,作為黑道首領(lǐng),他不可能不清楚這身份的分量。 或許實在認識太久,哪怕明知對方并非可以全然信任的對象,胸中仍無法提起足夠的警惕。 比起自由被限制的危機,我反倒更在意接下來他可能遭遇的報復(fù)。 “清楚又怎么樣?” 遠遠的,熟悉的聲線從門外傳來。 我抿唇望過去。 一襲和服的男性抱臂倚在門框,眼風(fēng)漫不經(jīng)心瞥過手下,落在我身上。 “只是住一陣子而已,只要鈴奈說自己愿意,哪怕偏執(zhí)狂兄長也沒辦法說什么。況且比起青井,在這邊住安全得多,沒理由拒絕吧?” 誒。這個意思是…… “意思是、直接告訴他們嗎?!蔽艺苏澳菢拥脑捴苯雍臀艺f理由就好呀,又不會不同意,干嘛說成軟禁啊。虧我還在替阿孝擔(dān)心?!?/br> “嗯,為什么呢?”阿孝輕浮地反問,“鈴奈覺得呢?” “……我要生氣了?!?/br> “因為想試探一下,”友人露出有些奇妙的輕松神色,“看看鈴奈的反應(yīng)、什么的?!?/br> “這種事有什么試探的必要呀。”我實在無法理解,“所以大哥和悟君都知道了嗎?” “事情解決之前先在這里住一陣子、大公子是這么說的?!彼麘醒笱蟮厍鹨粭l腿坐在面前的案幾,撐著臉低頭對我笑,“失望了嗎?兄長大人沒辦法救你呢,鈴奈?!?/br> 本來就不是需要救的事,在朋友家住幾天算什么危機呀。 我咬唇瞪他:“阿孝真討厭?!?/br> 就是因為總說模棱兩可的話,才會被討厭。 早聽習(xí)慣的竹馬絲毫沒有受傷的意思,反倒噙著笑,垂眼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鈴奈。” 數(shù)月未見,他的頭發(fā)長了一些,絢麗的淺金自發(fā)頂垂落,像流淌到即將滴落的香檳酒液,彌散開微醺的氣氛。 我仰起頭:“又要做什么?” “需要肩膀嗎?” “……?” “胸膛或者○○也可以,鈴奈需要的話,什么時候都可以給你哦?!?/br> 別在有人的情況下說出那兩個字呀?。?/br> 我的臉一下子燒紅了。 然而羞恥之余,內(nèi)心卻傳來一股終于落地的安定。 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哪怕自己無法確切感知,大概我的精神、早就已經(jīng)處于崩潰的邊緣了。 “只是…抱一下的話。” 話音方才落下,友人的氣息便縈繞在咫尺之間。 是熟悉的水果味。離得近了才能嗅到。 稍微發(fā)酵過、使人眩暈,混著微量酒精的迷醉甘甜。 傾身而下時、香檳色發(fā)梢晃動著墜在肩上。 “……阿孝?!?/br> 我呢喃著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友人懷中,感受著熟悉溫度與靡麗氣息,呼吸終于慢慢平穩(wěn)下來。 分明是討厭的人。莫名其妙發(fā)脾氣、對我送的禮物嫌這嫌那,男女關(guān)系亂成一團,私生活糜爛到光是聽就覺得厭煩,甚至還對我有著糟糕至極的占有欲。 這樣的人,原本根本不可能成為朋友的。 但是、 每次、像這樣被輕輕擁抱著,安靜埋進他懷中哭泣的時候。 “在哦。”他柔和地回應(yīng),更進一步把我攬進懷中,“要接吻嗎?” 每次、想要傾訴發(fā)泄的時候。 “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呀。”我忍著哽咽,被友人捧著下頜、半分強迫地抬起臉。 阿孝望著我,輕聲說:“那就出軌好了?!?/br> ——也只有他,會不問理由、全盤接受。 話語濡濕在交纏唇舌。 似酒微醺的氣息中、仿佛連空氣都渡上粼粼的水光。 “他介意的話…嫁給我不就好了?” 石榴的味道、融化在交融模糊的呼吸。 他低低地說,語調(diào)分不清是否認真。 “我才…不要……!阿孝、不是有情人的嗎?” “也可以沒有?!?/br> 舌尖曖昧勾連,拉長濕潤銀絲,阿孝輕喘著觸碰我的腰際,指尖若有若無沿著脊背凹陷下滑,戰(zhàn)栗一線蜿蜒。 被觸碰的位置擅自發(fā)熱。 腹部仍在疼痛,情欲的涌起反倒讓身體更加煎熬。 我咬住他的舌尖,在友人吃痛停下的間隙用力推開他的身體,喘息著抗拒搖頭:“都說不要了,這樣…真的很有問題啊?!?/br> “真過分?!彼粗齑奖г?,薄薄的下唇滲出血色,“不想要就咬人,未免太過分了吧?我也會痛的?!?/br> “拿玻璃碎片戳自己眼睛的人沒資格說話哦?!?/br> “……”阿孝露出啞口無言的表情。 我平復(fù)呼吸,努力轉(zhuǎn)移話題:“所以,有聯(lián)系過吧?他們。” “他們、?不說清楚的話,我可不知道是——別瞪人啊,鈴奈未免太容易生氣了——聯(lián)系過。” ……絕對是故意的,想惹我生氣之類的。 既然知道我在阿孝這邊,至少他們應(yīng)該不會擔(dān)心,無論怎么想和青梅竹馬在一起都比和匪徒在一起要好。 ——但是,總感覺哪里不對。 我蹙眉望著青梅竹馬風(fēng)流肆意的眉眼,本能地搖了搖頭:“你又騙我。” 崛木孝:“……”他微微挑眉,意料之外地重新坐回桌上,指尖自然而然抬起女性細膩柔白的臉頰。 崛木孝:“太敏銳了吧?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分明就不是敏銳的類型,甚至經(jīng)常被拙劣的謊言騙到、為什么唯獨關(guān)鍵時刻不受騙呢。 “……不可能不要求見面的。”我說,“就算真的同意,也不可能只和阿孝聯(lián)系。” “明明是忙的時候面都見不到的人?”崛木孝瞇起狹長的眼睛,語調(diào)隱隱有些不快,“哪個都沒有親自找,到最后只有我在認真找哦,老婆失蹤這么久,說不定已經(jīng)另結(jié)新歡了……真可憐啊,被拋棄了,夫人。” “公悟郎不是那種人……而且你發(fā)什么脾氣呀?!蔽椅兆∷氖滞螅_地仰頭看過去,“事情結(jié)束之前住在這里、就這么說誰都不會反對的,為什么要騙我?” “……不可能有人同意才對。”阿孝放棄般輕輕笑了一聲,指尖揉著我的臉,聲氣柔和地說,“他們擔(dān)心我把鈴奈弄壞呢。” 啊啊。 許久未出現(xiàn)的倦怠再度涌上心頭。 真的不想管了??傔@樣是要做什么啊。 矛盾心情反復(fù)拉扯。 是啊,是值得信任的人,但也是隨時有可能傷害我的人,明明是沖突的兩件事,為什么偏偏做得那么理所應(yīng)當呢。 “要那樣做嗎?!蔽掖诡^躲開他的觸碰,重新蜷回沙發(fā)柔軟的凹陷,“……阿孝總是這樣?!?/br> 被他救了、我是很開心的。 ……至少一開始是這樣。 在一起這么長時間,按理說應(yīng)該很清楚對方的秉性才對,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越來越無法判斷阿孝話語的真假。 玩笑的「結(jié)婚」也好,時常出現(xiàn)的「喜歡」也好,甚至每年宴會相遇、對禮物的評價和寒暄也好。 為什么一邊說喜歡我,一邊和不同的女孩子約會呢? 嘴上說著那樣的話,行為卻與話語完全不同。 宴會上有太多這樣的人,我始終無法堪破他們的真實想法,漸漸地、連阿孝的行為也無法理解了。 我不喜歡猜謎的感覺,不喜歡被悄悄議論,不喜歡觥籌交錯間那些隱秘的視線與輕笑,討厭可以輕松搖晃酒杯、攬住初次見面女性的肩,輕浮笑著與陌生人接吻的花花公子作派。 「你能確定嗎?」記憶中短暫提及對方時,母親露出分外冷淡的神色,眸中含著鮮明的厭憎,「那樣的人,對你說的話,下一秒就可能對別人說?!?/br> 可替代。復(fù)數(shù)的。非唯一。 矛盾總是無法消解。 我很珍惜這段友誼,不想讓他變成最討厭的人。 所以,到此為止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