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雷伊與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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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梅林無法給出答案,因為首先要問是不是,再問為什么。 雷伊是人嗎?不是。所以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盡管被千百次殘虐,梅林也認(rèn)同雷伊的美貌,紅發(fā)如火,如同一枚燃燒的流星。 聲音也是獨一檔的好聽,有時候做完愛在他耳畔呢喃,倒像是女神的囈語。 梅林被cao得太熟了,順從地迎合著雷伊的動作,不管表情怎么柔媚,身體總是很疼的,雷伊力氣大,在床上更是兇猛。 他有時候以為自己習(xí)慣了痛苦,但挨鞭子的時候還是會疼、會叫、會哭,因為梅林真的很怕痛。 梅林的耐痛能力都是被一鞭一鞭抽出來的,鞭子這種古老的刑具流傳至今不是沒有道理的,它足夠好用實用。 但是身體越是耐痛,心里就越絕望。 他真的恨這個瘋女人,但他又清楚自己根本逃不掉。逃了叁回,雷伊第一次放他過了一個愉快的春天,第二次一個涼爽的夏天,第叁次放他過一個收獲的秋天,到最后,每一個寒冷的冬天,梅林都不敢再抱有出逃的想法,他緊緊依偎著雷伊討活。 被逮回來一次,就打得更厲害一些,他拼命求饒,打到結(jié)束,梅林還要捧著帶血的刑杖說謝謝。 他以為離開那個地方就能過得好一點,但是雷伊在哪里,那個地方似乎就在哪里。 依然暗無天日,伸手不見光。 梅林停止思考,緩緩閉上眼睛,像一臺停止運作的機器,漸漸在喧囂的白日沒了聲響。 雷伊回來見到的是臉色潮紅的梅林,他生病了,倒在地上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展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求生欲。 梅林躺在一片金光里,溫暖的光仿佛托舉著他的脊背,傷口也不再疼,周遭似乎有一床柔軟的被褥宛如嬰孩時期的襁褓將他緊緊包裹。 他不愿意醒了。 面對現(xiàn)實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而他的勇氣幾乎被消耗殆盡。 朦朦朧朧的,被斬得細(xì)碎的動靜傳來,那時斷時續(xù)的曲調(diào)有些耳熟,他凝神細(xì)聽,卻只聽到雷伊在說話,咬字很輕,音色宛如木石擊罄:“塤。” 梅林嘆息一聲,命門被拿捏住了。他無可奈何地睜開了眼,漠然地望向雷伊。 雷伊紅色的頭發(fā)搭在他的額上,身上的花香很淺:“為什么不吃藥?” “不想吃?!彼幪嗔?。 “身體是你自己的?!?/br> 梅林猛然抬頭,執(zhí)拗道:“不,是您的?!?/br> 見雷伊微怔,他又用嘲諷的語氣說:“主人,二十叁是您的?!?/br> 窗外一片漆黑,深夜的寒風(fēng)吹得他頭疼,梅林卻借著月光堅持挑釁:“要罰嗎?”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臉上,看著如同出自名家手下的玉雕佳作。 梅林見雷伊不說話,心底跟明鏡似的,不是雷伊她舍不得,而是怕罰壞了,就沒得玩了。 這瘋女人有心疼過他嗎?哪怕一次? 其實有的。 她想的是十五年前的雨夜,小梅林還不知道塤為何物的時候,用口琴為她吹了一首曲,她見小孩淋著雨還要堅持捏著因為進水而走音的口琴,不免有些心疼。他一身幾乎被淋透,卻吹了一首《搖籃曲》。 縱然是雨水不斷滲進傷口,雷伊也不疼的,她習(xí)慣了家族養(yǎng)蠱式的培養(yǎng)方式,這些只是毛毛雨。 她過早地學(xué)會了包扎傷口,只是沒有人教她如何愛人,她行走在路上,放眼望去都是競爭對手,她更不懂仁慈和愛如何書寫,雷伊見都沒見過這兩個東西。 從來都是事情改變?nèi)?,這個錨點般的事件成為回憶里的鋼釘,時至今日沒有絲毫褪色,所以當(dāng)她再次見到梅林的時候,驟然對上那雙刻在腦海里的眸子,便釋放出無可救藥且深藏數(shù)年的情緒。 二十歲的梅林像太陽一樣耀眼,被雷伊要到手之后便再也不曾升起。他是二十叁,是雷伊的私奴。 又來了。 梅林一見雷伊這副癡迷的表情,說不出任何嘲諷的話。 他突然渾身僵硬,冷汗如瀑,他想起來昏迷時候聽到的曲調(diào)是什么了。 《搖籃曲》,他曾經(jīng)在一個雨夜吹奏過,楓丹白露的林間,他為一位渾身是血的女孩平息傷痛。 不會是……他鼻子一下好酸。 就算是鼻飼管從鼻子一路捅到胃里他也沒有這樣難受過。 他看著她的眼眸,確定了答案。 我們明明擁有那么美好的開局。 梅林哭得很絕望,他想,雷伊真的是瘋子。 雷伊小心翼翼地幫他擦眼淚,輕聲問道:“你知道啦?”她也恨他想不起她,憑什么對我好又忘記我,甚至于要逃? 梅林在她抬手的瞬間不自然地瑟縮了一下,深入骨髓的恐懼牢牢根植在他的每一個角落里,如影隨形。他身心俱疲,虛弱地流下兩行清淚,就像十五年前夜里下的那場雨。 雷伊呼吸很慢,似要把無形的氣勢都吸進肺里去,她不知道怎么處理眼淚,以前的做法通常是把人抽到不再哭,眼不見心不煩。 梅林很久沒哭了,這次掉眼淚與以往不同,她好像懂了一點,雷伊用力扣著他的肩,將他的眼淚一點點舔掉。 就像是在品嘗盛夏午后即將融化的冰淇淋。 恨她也好,愛她也罷。只要不離開就好。 雷伊抱著他站起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的脆響宛如倒計時,直到停在床邊,梅林也沒有停止哭泣。 “雷伊。”梅林被推倒在床上,眼睛紅得像血。 “怎么了?”雷伊聽到他這樣直呼大名也不惱怒。 “我好后悔?!辈皇呛蠡诖的鞘浊?,而是后悔沒有再去一次楓丹白露。 她一有空就去楓丹白露的林間種花,在等一個早已將她忘記的吹奏者,如今那片花圃萬紫千紅、郁郁蔥蔥。 梅林帶著哭腔,顫抖地說:“但我更恨你?!彼蜷_身子,認(rèn)命般地跪好。 滿背的傷痕都是一朵朵花的形狀,漂亮至極,他知道雷伊?xí)糁鴤诤退偪駔uoai,連藥都懶得涂。 雷伊一反常態(tài),沒有急著zuoai,反而幫他上了藥。 “放松一點。你太緊了?!彼H吻梅林的嘴唇,“還有,對不起?!?/br> 是不是太晚了? 在肌膚相接的剎那,雙方的腦海里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