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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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碧K曜垂眸,遂轉(zhuǎn)身拾級而下,走出樓門,翻身上馬。 林城旋即也上了馬,舉目看了眼在窗前張望的人,姑且忍下了一些話。 走出一段路,林城道:“來大奇山的事,陛下何時透給她的?” “前日?!碧K曜一哂,“她是最先知道的,比你還早一些?!闭f著語中一頓,“可查到什么了?” “暫時沒什么動靜?!绷殖邱S著馬,沉吟道,“依臣看,舊都一戰(zhàn)他們也損耗頗重,又未能得手。此時即便知道了陛下行蹤,或也會想修生養(yǎng)息,待得重振旗鼓再……” 蘇曜:“朕來杭州之前,你不是說朕是來當靶子的嗎?” 林城一滯:“臣那是……” “那是真話?!碧K曜輕笑,“此時說的這些,是怕朕對小母妃心存僥幸,見不出事就又覺得她清白了?!彼麚u搖頭,“朕沒那么糊涂,這些事朕都有數(shù),你不用這么緊張。朕雖然沒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但大哥的仇還是要好好報的嘛?!?/br> 林城許久無聲,蘇曜看向他,他才勉強應了聲:“諾?!?/br> 蘇曜嫌棄地撇了下嘴,不愛看他這副奔喪般的樣子。不遠處忽而有白影一晃而過,蘇曜眉心一跳:“是雪貂?” 林城連忙望去,視線找尋到白影,頷首:“是。” “駕!”蘇曜旋即縱馬而去,頃刻消失無蹤。 . 崇崒樓中,顧燕時在頂樓觀景半晌,不知不覺就盯著竹林那端的小池子看了起來。 雖離得遠,她也看得出那池子應是石砌的,上面熱氣氤氳,確像溫泉。 顛簸了大半日,她身上疲累,便按捺不住下了樓,從三樓臥房里取了浴衣出來,又拉著蘭月往一樓去。 她原想自己走過去看看那是不是溫泉池,到了一樓卻見到張慶生,索性直言問他。 張慶生笑道:“是溫泉,而且四周圍都有房舍,可供小歇,太妃大可去看看?!?/br> 顧燕時大喜過望,這就往那邊去了。那溫泉離得不遠,她出了門繞到樓后,踏過一條小溪上的小橋,再穿過在樓上所見的那片竹林,就到了。 溫泉處有宮人值守,見她前來見了禮,便侍奉她更衣。 冬日寒涼,顧燕時褪去衣衫,身上就冷得打顫。踏入溫泉池子,熱氣又瞬間涌上來,沖破身上一層層的冷,暖意直觸心底。 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她心生歡喜,自娛自樂也高興,在池子里泡夠了,就裹上浴衣跑進屋。 溫泉四周圍的屋中不止有可供休息的床榻,茶水點心也一應俱全。顧燕時就著茶吃了些點心,閑來無事又讓宮人尋了鳳仙花汁來染指甲。 染得正投入,突然被人一托一抱,不禁在天旋地轉(zhuǎn)里驚叫出聲。 她嚇得杏目圓睜,慌忙定睛,就迎上了那雙狐貍般的笑眼。 他抱著她走遠幾步,坐到床上。她雙手抱著他的脖頸:“你不是去打獵了?” “去了?!碧K曜一哂,“運氣好,沒走多遠就碰到幾只雪貂出來覓食,正可給母妃做件披風,已讓宮人去辦了?!?/br> “謝謝?!鳖櫻鄷r雙頰一紅,聲音輕細。俄而覺得他身上涼颼颼的,又道,“溫泉不錯,陛下去試試?” 蘇曜眼中笑意一轉(zhuǎn):“同去?” 她一下子神情緊繃:“我泡好了……”邊說邊有意無意地引著他的視線往旁邊看。 溫泉這邊服侍的數(shù)位宮人她都不算眼熟。雖知該是御前的人,卻也沒勇氣在他們面前與他共浴。 蘇曜掃了一眼,作罷,改口問她:“那回去吃些東西?” “好?!彼c頭,他咧嘴一笑,就抱著她又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行至屏風后。 屏風后放著她的衣裙,妝臺也在那里。宮人想跟進去服侍,皆被他屏退。 不過多時,眾人聽到靜太妃壓著聲音斥道:“松開!不許你動我的頭發(fā)!” 皇帝:“朕編得不好嗎?” “你覺得好嗎!雞窩也……也不過如此了!”顧燕時從鏡子里瞪他,他終于訕訕地收了手,不大服氣地看著她自己挽發(fā)。 待她收拾妥當,二人就回了崇崒樓。張慶生已在二樓臨窗的地方支起了炭爐,幾碟切好的rou放在旁邊的桌上。 相鄰的另一扇窗前桌椅也已擺好,上面還有個小銅爐,爐邊放有好幾個小壇。蘇曜落了座,稍挽了下衣袖,就開始在銅爐上溫酒。 最先溫好的一種傾進流光溢彩的琉璃盞里,盡數(shù)給了顧燕時。 顧燕時捧起來邊暖手邊嗅了嗅,見是甜甜的果香,就放心地飲了。 他轉(zhuǎn)而又溫起下一種,酒香漸起,隱有淡淡的腥氣。 顧燕時從未見過喝起來有腥味的酒,正想問是什么,忽有喊殺聲遙遙傳來。 她神思驀然一震,側(cè)首看去,卻看不到什么。 蘇曜自顧飲了口酒,放下酒盞:“別怕。無蹤衛(wèi)的人很多,他們殺不上來?!?/br> 他的語氣,就好像早已料到了這件事。 顧燕時心下稍安,緩了口氣:“還是江湖上那些人么?那個真元教?” “是?!碧K曜平靜地點了下頭,遂又抿酒。 顧燕時懵了懵:“他們?yōu)楹慰傁霘⒛恪欢僭俣摹!?/br> 蘇曜抬了抬眼,含著笑:“母妃想知道?” 顧燕時垂眸:“若不便說,就算了。” “沒什么不便?!彼贿?,側(cè)首望向窗外,殺聲仍在繼續(xù),隔著山林卻好像隔著很遠。 “是些宿怨?!彼f罷,稍稍頓聲,“朝堂江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徽宗皇帝——也就是朕的祖父在位時起了些摩擦。那時候蜀地鬧蝗災,百姓們沒了糧食,江湖俠客們也沒東西果腹。日子久了,他們就去村莊縣城里打劫?!?/br> 言及此處,他嗤笑搖頭:“若硬論起來,他們也算盜亦有道。素來只是搶些錢糧,從不傷人性命??赡莻€時候錢糧就是人命,被他們搶了的人戶大多熬不下去。” 顧燕時聽得心里發(fā)慌,急問:“那便該依律例辦才好。百姓們遭了天災又遭人禍,總要有人為他們伸張正義呀?!?/br> 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滿眼的真切,點頭:“祖父管了,三個月里斬殺了百余江湖人士,自此與江湖結(jié)了仇?!?/br> 顧燕時心下發(fā)沉:“他們便記仇到現(xiàn)在?” 蘇曜頷首。 “可殺了你又有什么用,總會有新君的?!毖约按颂幩龆磻^來,面色霎時一白,“他們想改朝換代?!” 蘇曜淺怔,撲哧一笑:“那倒沒有?!?/br> 他靜了半晌,似在沉吟輕重,繼而道:“他們初時只想拿捏住坐在皇位上的人。父皇一力鎮(zhèn)壓,可他們神出鬼沒,后來他們辦法,就簽到了洛京。再后來……” 他想到皇長兄,終是沒有再說下去,無聲一喟:“如今朕也不想低頭,只想快刀斬亂麻,他們便也容不下朕了?!?/br> 這些人怎么這樣。 顧燕時心生忿意,貝齒緊咬:“那你倒是……快些斬亂麻呀?!?/br> “朕倒是想?!彼Τ雎暎暗挠心敲慈菀??若這么輕易就能辦好,父皇當年就辦了?!?/br> 原是這樣。 顧燕時噎了噎,訕訕地低下頭去。 遠處的廝殺聲似乎淡了一些。 蘇曜自顧自地又斟了一盞酒,她恍惚聞到一些血的味道,卻覺是自己多心,因為那廝殺離他們并不近。 蘇曜仰首,將血酒一飲而盡。目光再度落在她面上,她秀眉淺蹙著,好像正思量什么。 “母妃?!彼麊玖怂宦?,狀似隨意地問,“母妃覺得,這些事是誰的錯?” 顧燕時一愣:“什么?” 他微微凝神:“母妃覺不覺得,朕的祖父昔年不該壞了那些江湖規(guī)矩,如今就不會有這些紛爭?” “怎么能這么說?”她面顯訝色,“朝廷自要為百姓做主,豈能與他們妥協(xié)?” 說至此處,她又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此時此刻深受其害的似乎是他,她這樣說大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味道,神情一慌,又趕忙著補:“我……不是不擔心你。可是……徽宗皇帝當年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況且……況且他是皇帝呀,總要為百姓著想才好……” 她越說聲音越低,心虛得顯而易見。長篇大論地說完,更加小心地問他:“對不對……” 她低聲下氣的樣子太好笑,蘇曜看著她忽而心情大好,便無心再去想別的。一碟烤好的rou片恰在此刻端上來,他送了一片到她碟子里:“母妃說得沒錯,慌什么?!?/br> “哦。”她夾起那片rou送進口中,邊想邊又問他,“真的辦不了他們嗎?無蹤衛(wèi)不行?那若懸賞呢?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江湖上那么多人呢,會不會有人愿意提著人頭來領上前?” 他聽得又擰眉又笑:“最近改讀武俠的話本了?” “……稍看了一些?!鳖櫻鄷r聽出他語中的嘲弄,扁扁嘴,不再瞎支招了。 又過片刻,遠處的廝殺聲徹底消失,四下里歸于安寂,只余風聲在響。 林城尋到樓中,抱拳稟話:“收拾干凈了?!?/br> 蘇曜神情平靜:“幾個人?” “四個?!绷殖怯幸鉄o意地掃了眼顧燕時,“臣搜了身,都有真元教的令牌?!?/br> 蘇曜又問:“有活口么?” “還有一個沒斷氣?!?/br> “好?!彼c點頭,復又飲盡一盅熱酒,“取他的血,再釀些酒吧?!?/br> 林城應了聲諾。 顧燕時驀然抬頭,緊盯著他,又看看他面前的酒盅。 她突然明白了那股腥氣從何而來,也知道了這是什么酒。一股惡寒便在她身上蔓延開來,她在他身邊已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任她如何努力,都克制不住那份戰(zhàn)栗。 他好似沒有察覺,安然又夾了一片rou給她。 她周身緊繃,視線在那片烤得焦香的rou上一定,就再也挪不開了。 “這rou是……”她噎了半晌才逼自己開口,聲音嘶啞,填滿恐懼。 想到自己適才已吃了一片,她還想干嘔。 蘇曜一瞬的困惑。抬眼看到她的臉色,猛地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他笑音清朗,直讓她更慌。他笑了好一陣,抹著淚搖頭:“剛獵得的野豬rou,母妃在想什么?” 她一下子松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