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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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燕時(shí)莫名覺得蘇曜給她備的這些禮也很有那種味道,神情復(fù)雜地看他一眼,她驀地一聲笑。 她搖搖頭,自覺不該將他和那個(gè)小傻子放在一起比。 他可不傻,大狐貍狡猾得很。 不待她將這些賀禮看完,陳賓就到了。她望見陳賓,立刻站起身,撣撣手就往屋里走。 “不看了?”蘇曜在廊下問。 她攥住他的衣袖,認(rèn)真搖頭:“不看了,先陪你待著,余下的等你睡醒再說?!?/br> 陳賓聽得腳下一頓,擰著眉望了眼蘇曜,蘇曜卻顧不上看他,朝她笑笑:“好。” 二人進(jìn)了屋,陳賓為蘇曜診了脈,藥交給張慶生去煎。蘇曜目光不經(jīng)意地劃過顧燕時(shí),又掃了眼蘭月,聲色平靜地告訴陳賓:“無蹤衛(wèi)說,這藥或許是有解藥的,他們正在查?!?/br> 陳賓診脈的手一頓:“當(dāng)真?”他難掩欣喜,“若是找到,藥方先給我看一看。” “自然,你不過目,朕也不敢喝?!碧K曜淡笑,顧燕時(shí)望著他:“是能徹底解毒的方子?” “嗯?!彼c(diǎn)點(diǎn)頭,“但現(xiàn)下只聽到了些江湖傳言,能不能找得到還兩說?!?/br> “會找到的!”她握著他的手,聲音比他堅(jiān)定得多,“無蹤衛(wèi)本事那么大,有什么他們找不到的東西?你肯定能解毒,明年今晚,就可以陪我吃壽面了!” 蘇曜自然聽得出她在哄他,執(zhí)拗的口吻活像在哄小孩。 他笑出聲:“就知道吃?!?/br> “……”她一下子又瞪起他來,像只極易炸毛的小鵪鶉。 待得張慶生將藥端進(jìn)來,他服過藥,很快就睡得熟了。 兩日時(shí)間很快過去,蘇曜在七月十六清晨醒來。林城進(jìn)來稟了些話,顧燕時(shí)在林城離開后再度進(jìn)了屋,蘇曜坐起身:“明天該回宮了?!?/br> “這么快?”她一愣,脫口而出。 其實(shí)并不快,只是很突然。 蘇曜頷首:“朝中最近不大太平,朕不回去,母后撐不住?!?/br> “哦?!彼巳稽c(diǎn)頭,這便告訴蘭月收拾行裝。但其實(shí)也不急,宮里什么都有,若真有什么緊要的東西落下,晚些再找人來取也不遲。 翌日晌午,馬車駛出白霜山一帶,直奔舊都而去。這日的天并不算清朗,雖沒什么云,整個(gè)天幕卻都陰沉沉的。 顧燕時(shí)在這樣的天氣里總是犯困,一路上哈欠連天卻又睡不著。到了后來,蘇曜聽到她打哈欠就就不住笑,待回到宮中,就催著蘭月服侍她回靈犀館睡覺去了。 他們同行了一段路,到了靈犀館門口,他目送她進(jìn)去,便走向慈敬殿。 慈敬殿里燈火通明,只是白日里這樣燃燈,反倒更顯得天氣陰沉,讓人心都跟著沉了下去。 太后立在窗前,望向昏沉的天色,俄而聽到宮人稟說“太后,陛下來了”,她長長地緩了口氣:“你們都退下吧?!?/br> 滿殿的宮女宦官無聲地施禮,沉默地告退。不過多時(shí),蘇曜入了殿,掃了眼四下里的空蕩,至她身后一揖:“母后安。” “回來了?”太后沒有回頭,猶自望著天色。 這樣蒼涼的天色,在冬日里很多,元月里更常見。她不由自士地想起些舊事,心緒愈發(fā)亂了起來,過了許久才又說:“知道哀家為何催你回來么?” 蘇曜頷首:“朝臣們認(rèn)為朕偏寵靜太妃,時(shí)時(shí)諫言,攪擾母后了。” 太后嗤笑:“哀家才不在意那些話。他們要說,就由著他們說去,總歸如今也沒人能越過去殺了她?!?/br> 蘇曜的神思微微一凝,目光稍抬,落在太后的背影上。 她的背影幾十年如一日的威嚴(yán),他兒時(shí)總是怕她,心里又常有些期待,期待她在他面前等放下些許沉肅,哪怕只是對他笑一下。 但那樣的光景并不太長,他很快就學(xué)會了漠視這些,他變得無所謂她的態(tài)度。 可現(xiàn)下,他看到這道背影一松,她轉(zhuǎn)過來,視線定在他面上:“哀家問你,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蘇曜淺怔,即道:“皇長兄是暴病而亡?!?/br> 太后神色一厲:“你休要誆騙哀家!” “母后何出此言?”他平靜地望著她,臉上沒有分毫波瀾,“當(dāng)年母后就讓宮正司查過,宮正司并無中毒跡象,只是患病,母后何以現(xiàn)下突然生疑?” 他言及此處,語中一頓:“便是存疑,母后也不該疑到朕的頭上?!?/br> 他眼中滲出戲謔,好似在提醒她,他那時(shí)還不到六歲。 “母后總不能覺得,是朕為了爭奪儲位,毒殺大哥吧?”他嘲意更深,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 太后面色緊繃:“哀家沒有那個(gè)意思?!?/br> 蘇曜頷首:“那朕就先回去歇息了?!?/br> 他說罷再行一揖,轉(zhuǎn)身就走,冷淡的模樣恰到好處地掩飾了心底的不安。 太后卻又開了口:“你也中毒了,是不是!” 一字一頓的聲音朗然有力,末處卻帶了輕顫。 蘇曜腳下驟然頓住,僵了一瞬,回身:“母后說什么?” “你中毒了,是不是。”太后的聲音弱了下去,視線緊盯著他,“你大哥……是因?yàn)檫@個(gè)毒死的,你也中了毒。你每月都要服用解藥,所以每月你會免朝三天……是不是?!?/br> 蘇曜聽著她的話,循循緩息,令自己冷靜下來:“這是哪來的說法?朕倒不曾聽過。” 不及他說完,太后胸中火氣一撞,她忽而提步,幾步便殺至他身前,怒然揚(yáng)手,一掌狠劈下去。 “啪”地一聲脆響,蘇曜臉上掀起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吸氣,挑眉淡看太后,太后滯了一瞬,怒氣再度騰起。她盯著他,抬起的手直顫:“哀家從未打過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你老實(shí)告訴哀家,多久了?!?/br> 蘇曜輕哂:“母后,江湖傳言……” “哀家還沒有老到神志不清!”她壓過他的聲音,蘇曜抬眼,見她氣得臉色潮紅。 他終究不敢再做搪塞,垂眸頷首:“從朕八歲開始,到現(xiàn)在……十四年吧?!?/br> 太后驚退了半步:“怎么會……”她怔怔搖頭,滿目不信,“八歲,你八歲的時(shí)候,你……” 八歲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在她身邊了。 她自問是個(gè)對得住他的嫡母,而他是個(gè)養(yǎng)不熟的孩子。 蘇曜扶住她,失笑:“母后想念大哥,將大哥身邊的宮人盡數(shù)給了兒臣??缮矸葑罡叩哪菐讉€(gè),恰是江湖之人。” 太后愕然看著他,雙目空洞,做不出反應(yīng)。 她依稀記得,他繼位之后逐漸卸下了曾經(jīng)的溫潤偽裝,某一日借些小事杖殺了蘇昭留下的宦官。 她還罵了他,鬧得不歡而散。 “這些,不怪母后。”他又笑了聲,笑得輕松,“朕中毒的事,母后也不必掛心。幕后元兇與毒害大哥的是同一撥人,朕已查到他們的底細(xì),必能將他們趕盡殺絕,為大哥報(bào)仇。母后等著就是?!?/br> “你……”太后怔怔地盯著他。 她覺得他養(yǎng)不熟,就是因?yàn)樗D媒o蘇昭報(bào)仇這件事來說事,就好像她撫養(yǎng)他多年只是將他當(dāng)一件復(fù)仇的利器。 她總覺得他在故意氣她,心里惱火不已。 可現(xiàn)下,他的語氣卻并無半分氣人的意思,只是說得很認(rèn)真,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向她保證。 她驀然驚覺,他沒在故意氣她。只是在他心里,她的確只拿她當(dāng)復(fù)仇的利器。 她一時(shí)啞然無話,神思恍惚地被他扶到茶榻邊落座。待她坐穩(wěn),他頷了頷首:“告退?!?/br> 太后心里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地開始回想自己這些年都做過什么。 聽他要走,她又忽而慌了。好像怕他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就像她的長子,頭一天晚上還來向她問安,第二日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蘇曜!”她驀地站起身。 蘇曜足下稍頓,側(cè)過頭,看到她木然搖頭:“不……不報(bào)仇了,你跟他們講和,告訴他們,朝廷愿意放他們一馬。只要他們愿意交出解藥,從此朝廷與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我們既往不咎。” 蘇曜不禁神情復(fù)雜,擰著眉看了她半天,輕笑:“母后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想了想,他覺得是她方才神思太過恍惚,便好心地又說明白了一遍:“給朕下毒的人,就是給大哥下毒的人。他們在朕的祖父在位時(shí)就與朝廷結(jié)了怨,先將父皇逼出了舊都,又害死了大哥,以致父皇十?dāng)?shù)年來一蹶不振……” “我知道?!碧笳斓攸c(diǎn)著頭,想走向他,腳下卻有些發(fā)軟,跌跌撞撞地打著趔趄。 蘇曜不滿地皺眉,還是迎過去,再度扶住了他:“母后慢些?!?/br> 她抓住他的手臂,抓得極緊,隔著秋日并不輕薄的衣衫也透出幾分不適的酸痛:“我只有你這一個(gè)兒子了。” 第73章 未卜 蘇曜神情僵住,一時(shí)竟無所適從。 仔細(xì)回想,他們好像是第一次這樣開誠布公地談?wù)撎K昭的亡故。 當(dāng)年事發(fā)之時(shí),母后曾著宮正司查過。但那江湖奇毒宮正司查不出端倪,查來查去也只能說是暴斃,近千頁的案卷寫得詳細(xì),讓人不得不信。事出突然,又讓人沒法去信。 是以數(shù)年以來,太后都對此事的始末并不清楚。 在外人面前,宮正司的說辭她信;但蘇曜十幾年如一日地說要為大哥報(bào)仇,她亦寄予希望,盼他能查出些名堂。 今時(shí)今日,真相才算真正在她面前揭開了一個(gè)角,她第一次知道此事竟事關(guān)江湖。 可她竟然說,她不想報(bào)仇了。 蘇曜心底涌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望著面前兩鬢斑白的嫡母,良久不知該說什么。 太后也緊緊盯著他,不安地催促:“你……你答應(yīng)我,不報(bào)仇了。我……我知道你也想你大哥,這些年……這些年是我這個(gè)做母親的待你不夠好,你才會一味地想你大哥。你若心里有怨,你來怨我……”她竭盡所能地想勸住他,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攥得更緊了些,雙目空洞無神,“你來怨我,不要招惹他們了,只跟他們把解藥拿來。孩子……” 太后忍不住一聲哽咽,眼淚淌下來,劃過眼下的道道皺紋:“你大哥……你大哥也不會想看你為他送死的!” “母后?!碧K曜舒氣,緩出幾分笑來。這份笑意里沒了戲謔與嘲弄,多了讓人安心的溫和。他微微頷首,再度扶太后去茶榻邊落座,見太后仍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就隨她抓著,自己立在她面前,“大哥的仇必須要報(bào)。不是怨誰,而是大哥不能白死。” 太后皺眉,急道:“可斯人已逝……” “母后別急,聽兒子說?!碧K曜聞聲,頓了頓,又道,“母后可知為什么那些人在祖父在位時(shí)就已與朝廷結(jié)了怨,父皇卻沒事,朕也能活到現(xiàn)在,獨(dú)獨(dú)大哥沒了么?” 太后一怔:“為何?” 蘇曜輕喟:“他們初時(shí)想得簡單,覺得朝廷擾了他們的自在,想逼朝廷退讓。父皇退了,所以無事。后來大哥賢名遠(yuǎn)播,他們怕大哥與父皇不同,一旦繼位不會再容忍他們,就下了那藥,想借此拿捏住大哥,讓大哥為了解藥不敢對他們動手?!?/br> 他說及此出,不禁苦笑:“可大哥剛正,不愿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寧可自己熬得吐血而亡?!?/br> “再后來,他們又將手伸到了朕這里?!彼贿樱澳负?,朕沒有大哥剛正,壞主意卻多些,兒時(shí)與他們妥協(xié)了幾年。后來得知那藥源于江湖,就著人另去尋了解藥來……雖不能一勞永逸,每月服上一回也可保平日無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