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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闕有貪歡在線閱讀 - 宮闕有貪歡 第124節(jié)

宮闕有貪歡 第124節(jié)

    第91章 試探

    顧元良皺了皺眉,敷衍說:“我字難看?!?/br>
    顧白氏睨他一眼,倒也沒說什么,自去取了紙筆來,鋪紙研墨,等著他說。

    顧元良沉吟著,將緊要的事說了個大概,余下的就由顧白氏去琢磨。

    他不愿自己寫,自不是因為什么字難看,而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心下沒有多少思念,只怕打動不了女兒了。

    過去的那許多年,他對這個女兒的感情模糊難辨。半是拿她當(dāng)長女養(yǎng)著,半是盼她為長女報仇。

    可這些日子波濤不斷,他再無法自欺欺人,心下漸漸將她與長女分了個清楚。

    如今,她又擅作主張改換了名字,顧元良聽顧白氏說及此事,只覺一剎間心都涼到了極致。

    顧燕枝,這陌生的名字讓他生不出半絲半縷的感情。顧白氏既覺得不必計較,就讓她去應(yīng)付吧。

    顧元良邊想邊躺到床上,下意識地再度摸出那方木匣,在手中摩挲著。

    這匣中只有兩樣?xùn)|西,一是藥方,二是一瓶現(xiàn)成的解藥。這兩樣?xùn)|西,就是朝廷與江湖廝殺多年的根本所在。

    在這幾個月的逃命路上,他無數(shù)次將這兩樣?xùn)|西拿出來看,早已將藥方記得爛熟于心。

    有了藥方,這解藥其實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以他近來在想,若要去見那狗皇帝,要不要先將藥方毀了,方能更萬無一失。想到這一步,他便又忍不住地動了更多邪念,想將事情鬧得更大一些。

    自失去愛女開始,這么多年,他連心血都熬干了。近來他常覺得心力不知,因而怨恨變得更加灼烈,讓他反反復(fù)復(fù)地在想,只折磨一個狗皇帝,能不能抵過這么多年的煎熬。

    只是若想搞得更大,也不是易事。尤其是……

    尤其是大正教損兵折戟,剩下的高手寥寥無幾不說,也未必肯聽他的。

    .

    白霜山中,陽光好的時候,湖上波光粼粼。顧燕枝總嫌外頭太熱,寧可待在屋子里,等日頭下去歇再出去找蘇曜。

    這日傍晚蘇曜又在外頭釣魚,顧燕枝眼看夕陽已然西斜,就端了碟自己喜歡的蜜餞出去找他,坐到他湖邊,就拈起兩片蜜餞一遞:“你嘗嘗這個。”

    蘇曜被喂得猝不及防,來不及反應(yīng)就張口吃了。

    她在旁邊喜滋滋地問:“母后送來的,好吃嗎?”

    他嗯了聲,魚竿放到一邊,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你看看這個?!?/br>
    她聽出他在故意學(xué)她方才的話來逗她,目光在信封上一定,還是皺了眉:“是家書?”

    “嗯?!?/br>
    “那你看吧?!彼齽e過臉,“我讀了也覺得沒意思,不讀了?!?/br>
    “這么絕情?”他含著笑側(cè)眸看過來,目光落在她面上,帶著些許復(fù)雜。

    顧燕枝輕輕喟嘆:“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娘上次絮絮地寫了那么多,我讀的時候沒覺得什么,后來想想,還是有點……有點難受?!?/br>
    “好吧。”蘇曜點點頭,自顧自地拆起信來,“那我來看。若能不回信,就不回了。若非回不可,我再與你說個大概?!?/br>
    顧燕枝一怔,后知后覺地想起還有回信這檔子事。

    若回信回得不好,恐怕會露出馬腳,誤了大事。

    顧燕枝咬了咬唇,終于伸手,將他手里的兩頁信紙抽了出來:“還是我來吧?!?/br>
    她說罷就不再吭聲,低著頭,安安靜靜地讀下去。

    蘇曜側(cè)首,很快從她面上看出了不安。不安里又撐著一分堅強,撐著她從容不迫地讀信。

    他忍不住地伸手,在她側(cè)頰上捏了一捏。

    “你干什么!”她一下子抬起頭,他勾起笑:“我在想,老天肯定是覺得前二十年欠我的,才給了我一個這么好的小皇后。”

    “別亂說?!彼裏┰甑匕櫭嫉皖^,繼續(xù)讀她的信。

    轉(zhuǎn)瞬間又意識到什么,再度抬頭:“什么小皇后!”

    蘇曜笑意不改,砸著嘴撿起魚竿,接著釣起了魚,心里揶揄她傻。

    他們都到這份上了,她真沒想過當(dāng)個皇后?

    顧燕枝怔然:“你……別胡鬧啊……”她小聲說著,聲音發(fā)虛。

    他覺得不對,皺皺眉,重新看向她:“怎么了?”

    “我……”她梗著脖子,目光躲著他,直言不諱,“我當(dāng)不了皇后。母后……母后那樣的氣度才能當(dāng)皇后呢,我應(yīng)付不來那些事情?!?/br>
    蘇曜一聲嗤笑。

    “你聽到?jīng)]有!”她皺著眉一推他,“我當(dāng)真的。當(dāng)皇后……又要打理后宮,又要應(yīng)付那些官眷夫人,我真的干不來。你就就……就讓我當(dāng)個貴妃,就挺好的。”

    說完,還真摯地補了一句:“真的!”

    “好?!彼麘醒笱蟮攸c頭,嘴上敷衍她,“那我們?nèi)蘸笤僬f哈?!?/br>
    心里卻在想:可見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他們都這樣了,他若不是皇帝,想娶她為妻,她準沒意見。

    可他是皇帝,要立她為后,她卻八百個不愿意。

    而她的擔(dān)憂偏偏也不是毫無道理。貴為皇后雖不比尋常人家的婦人要辛苦勞作,要cao心的事情卻也多得讓人頭疼,比較起來的確遠不如當(dāng)個貴妃逍遙。

    不怪小鵪鶉要縮。

    他自顧自地撇撇嘴,心里琢磨著辦法,耳聞旁邊又輕輕吸氣的聲音,才又看過去。

    顧燕枝抬了抬眼:“信里說……你若要見他們,不能在宮里,地方得……得讓他們定?!彼呎f邊搖頭,“我覺得有詐,不能這樣。”

    “不急?!碧K曜一哂,“且先看看他們要挑什么樣的地方。我倒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提的要求也不會太不要臉?!?/br>
    “那誰知道呢!”顧燕枝據(jù)理力爭,“若是要臉,什么樣的人家會讓女兒先嫁給老皇帝,又……又又……你知道的!”

    他一下子看向她,復(fù)雜地打量兩眼,撲哧笑出聲。

    她被他笑得雙頰通紅,還在硬撐著爭辯:“我就說這么個道理……我覺得他們已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你別輕敵?!?/br>
    “我知道?!碧K曜扯了個哈欠,咂嘴,“先回信問問嘛,又不掉塊rou。若他們真挑那些去不得的地方,也不打緊,咱們還有無蹤衛(wèi)呢?!?/br>
    顧燕枝聞言擰眉:“也莫要太指望無蹤衛(wèi)了,說得好像自己沒受過傷似的?!?/br>
    “小傷,都不打緊?!彼麧M不在乎,“聽我的,先回信吧。探出他們的地方,我們再做下一步打算?!?/br>
    顧燕枝輕聲:“行吧……”

    “還有啊,你告訴你爹?!彼袅讼旅?,“咱們?nèi)f事好商量,他非要見面我沒什么可怕的,但他若肯直接痛痛快快地差人將解藥送來,我這就可以封他個爵位。”

    “封爵?”顧燕枝淺怔,看了他兩眼,“你是在試探他?”

    “嗯?!彼麤]有隱瞞,“你看嘛,這兩封信里,他們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拖時間,其實哪有那么復(fù)雜?我若有誠意,解藥提前到手也不會動他們;若沒誠意,他們再如何投誠,我也早晚能要他們的命,這道理他們不會不懂?!?/br>
    顧燕枝思索著,點了點頭:“是這個理?!?/br>
    是這個理,所以他擺出來的大度其實是在逼他們。

    若他們得知他這番意思后還在拖延,可見信中所言的愿意多半不實,那日后可就只剩斗智了。

    “那我去回信?!鳖櫻嘀α⑵鹕?,邊斟酌措辭邊回房去。

    蘇曜側(cè)首看她,左看右看,還是覺得的背影看著心疼,索性不再釣魚,悶頭跟著她回房去了。

    她的爹娘那個樣子,他幫不了她,但至少可以不讓她孤孤單單的。

    他不要她跟他小時候一樣,什么事都要自己硬扛。

    第92章 白氏

    秋風(fēng)漸起,枝葉在一重重的寒氣里緩緩轉(zhuǎn)黃。山中的日子輕松寧靜,唯一讓顧燕枝心煩的只有那些家書。蘇曜因要批閱奏章,倒比她要忙上許多,但他們還是有大把的閑暇可以拿來散步垂釣放風(fēng)箏,日子溫馨得像一雙民間夫妻。

    但臨近中秋的時候,一些古怪的風(fēng)聲逐漸飄開。

    初時只是在京城之中,一些富家公子得了些奇怪的病癥。醫(yī)者診不出緣故,有些顯赫的人家還入宮求太后指了太醫(yī)前往,仍舊一無所獲。

    如此一來,民間的議論瞬間傳開。按理說不論是什么病,總沒有單讓富家公子染上的理由,于是就有人說是這些富家公子行事不端,遭了天譴。

    可隨著細節(jié)傳開,眾人漸漸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有幾位是才德兼?zhèn)涞?,就算老天要降雷劈人也輪不到他們。這議論由好事者一轉(zhuǎn),不知怎的就成了他們之所以染病是因天子失德令上蒼震怒,但是帝王氣數(shù)未盡,只得讓臣子代為受過。

    至此,事情變得不大對勁。無蹤衛(wèi)暗查了幾日,林城便連夜趕到了白霜山。

    他到的時候夜色正深。已是深秋,“燕窩”里雖然不冷,但秋風(fēng)在窗外一刮,也聽得人心里涼颼颼的。顧燕枝因而總縮在蘇曜懷里睡,蘇曜聽到動靜一坐起身,她失了取暖的懷抱,便也醒了。

    “怎么了?”她望著四周,皺了皺眉。

    蘇曜正披上衣服下樓:“林城來了,說是有急事,我去看看?!闭f罷他回身一吻她,“你好好睡。”

    顧燕枝的神思驟然清明,心下生怕是自己的父母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她于是略作躊躇便也起了身,穿上衣裙,也下了樓去。

    蘇曜與林城就在二樓,顧燕枝拾級而下,正好聽到林城說:“臣懷疑是顧家那兩位……”

    說及此出他聞得樓梯處的腳步聲,聲音一滯,側(cè)首望去。

    顧燕枝心弦繃緊:“他們又干什么了?!”她邊說邊繼續(xù)走上前,滿目不安。林城遲疑著望向蘇曜,蘇曜沒說什么,將手里的奏本遞給了她。

    顧燕枝心驚膽戰(zhàn)地接過,翻開掃了兩頁就已窒息:“他們?yōu)槭裁础?/br>
    林城沉然:“若是他們所為,自是報復(fù)?!?/br>
    顧燕枝怔怔:“可他們正與陛下講和……”

    林城頷首:“所以臣雖然起疑,卻也拿不準是不是他們。說來那日臣等雖突襲了大正教,但大正教盤亙江湖數(shù)年,教眾眾多,是否有高手流落在外也說不好。下毒這種事若由他們來辦,一兩個高手也就夠了?!?/br>
    蘇曜頷首:“顧元良與顧白氏不會武功,沒本事下毒下得這樣神不知鬼不覺?!?/br>
    顧燕枝聞言心弦稍松,想了想,又道:“何以都是富家公子中毒?”

    “雅集?!绷殖堑溃翱熘星锪?,京中詩會雅集眾多。臣查了一查,中毒的十?dāng)?shù)人近來都去過同一場雅集。雅集上各家的公子小姐一起吟詩作對,而后男女分案用膳,這毒應(yīng)該只下在了公子們的席上?!?/br>
    蘇曜面色發(fā)冷:“確定是殷紅之毒?”

    “從癥狀看,臣覺得像?!绷殖钦Z中一頓,“但究竟是不是,還要等陳賓診過才知。臣以安排陳賓以太醫(yī)的身份去各府走動,想來不日就會有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