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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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猶如騰龍般照亮夜空,雷聲震耳欲聾。 葉懷睿松了一口氣,伸手去按電燈開關。 毫無反應。 葉懷睿:?。?/br> 在這樣一個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的夜晚,竟然停電了! 沒辦法,葉懷睿只能摸出手機,靠背光的電筒功能來照明。 若是平常,葉懷睿這時候就應該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換掉半濕的衣服,然后將就著沖個冷水澡,再爬上床躺平了。 然而這樣的雷鳴與暴雨,讓葉懷睿想起了四天前的經(jīng)歷。 當時他也是在這樣的雷雨天里,在密室中與一個看不見的透明人通過一張桌子用水字對話。 而且那個透明人竟還自稱是殷嘉茗。 于是葉懷睿舉著手機,摸黑打開博古柜的暗門,小心翼翼爬下十三階樓梯,來到了地下室中。 葉懷睿按下了墻上的電燈開關。 燈沒亮,電還沒來。 葉懷睿舉起手中唯一的光源,無意識的晃了晃。 下一秒,他差點沒驚得把手機給直接扔出去。 因為,就在方才一晃而過的瞬間,葉法醫(yī)看到,那把陳舊的木頭椅上似乎坐了一個人! 葉懷睿:?。?! 他條件反射地抓緊手機,朝座椅的方向照了過去。 什么也沒有。 椅子上空無一人,就仿佛他剛剛那一瞥只是幻覺一般。 饒是如此,葉懷睿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對未知的本能恐懼令他想要退出地下室。 但與此同時,一股毫無理由的緊張與狂喜幾乎是瞬間擠開了恐懼,填滿了他的大腦。 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 葉法醫(yī)感到自己一顆心臟蹦得飛快,幾乎要從胸膛間跳出來了。 殷嘉茗? 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zhèn)定,但尾音依然難以抑止地在發(fā)抖: 是你嗎? 葉懷睿對著空蕩蕩的地下室叫道。 【鬼仔?】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回答。 葉懷睿:?。?! 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失聲叫了起來。 【我!你叫什么叫!】 對方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用金城方言抱怨道: 【我撞鬼了都沒叫呢!你一個鬼竟然還先尖叫了?】 葉懷睿沒有回答。 他正舉著手機,團團轉圈,用手電筒去照密室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出聲源。 理智告訴他,自己才剛剛請專家將整座別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沒有任何竊聽器、監(jiān)視攝像頭或是隱藏麥克風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這里。 但是,讓葉懷睿承認,自己真忒么撞鬼了,而且這回還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鬼在跟他說話,實在是一件非常碎三觀的事情! 【喂,鬼仔?鬼仔啊?】 那個陌生的男聲還在說道: 【你還在不在???在就吱個聲啊!】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音調(diào)磁性,帶著一點兒沙啞,語氣有些痞,用詞也不夠文雅,但并不惹人討厭。 葉懷睿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開口確認: 你是殷嘉茗? 【哈,你還挺好玩的啊!】 聽聲音,那人似乎被逗樂了。 【明明是你先叫我的,怎么還質疑起我的身份了?】 對方頓了頓,又問: 【倒是你,你誰?。课艺J識嗎?】 他想了想,又自問自答道: 【你普通話說得很溜啊,是從內(nèi)地回來的吧?怎么會被困在這間地下室里?不會是人蛇(偷渡客)吧?】 好吧,不管現(xiàn)在跟我對話的是人是鬼,起碼可以肯定,絕對是個話嘮! 葉懷睿在心中腹誹。 我叫葉懷睿,樹葉的葉,懷抱的懷,睿智的睿。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在馬克杯里蘸了蘸水,接著在桌子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能看得見嗎? 【哎呦,看見了?!?/br> 透明人顯然也能看到桌上的水漬,【不錯嘛,這回不僅能寫,還能說話了。】 這時,葉懷睿聽到了很輕的咔的一聲,似乎是什么金屬物品碰撞發(fā)出的。 然后對方沉默了兩秒,忽然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葉懷睿: 等一等,這動靜,聽著像是抽煙啊? 怎么鬼魂還帶喘氣兒的嗎? 身為一個法醫(yī),就剛才這幾句話的功夫,已經(jīng)不科學到他幾乎想COS名畫《吶喊》了。 葉懷睿還是決定掙扎一下,殷嘉茗,你覺得我是鬼? 【啊,不然咧?】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理所當然: 【我看不見你,但你可以在桌子上寫字,可以跟我說話,不是鬼是什么?】 他頓了頓,又十分自來熟地說道: 【不過既然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再叫你〖鬼仔〗好像也不太好要不,我叫你阿睿吧?】 葉懷睿的眉頭擰了起來。 他根本不在意殷嘉茗叫他鬼仔還是阿睿。 他在乎的是,殷嘉茗那邊的遭遇,聽起來似乎跟自己一模一樣啊。 葉法醫(yī)試圖搞清楚對方的情況: 那請你告訴我,你那兒是白天還是晚上?現(xiàn)在幾點了? 【當然是晚上??!】 殷嘉茗回答: 【快到午夜了,我看看十一點一刻了。】 葉懷睿低頭看了眼手機鎖屏上明晃晃的23:16。 他又問: 你那邊是幾號? 【這問題你上次不是問過了嗎?】 殷嘉茗似乎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今天27號啦,再過四十五分鐘就28了哎呦!】 對方忽然叫了起來,然后是一連串的看不見音源的丁零桄榔。 葉懷睿連忙問:怎么了? 【我,剛才煙頭不小心燙到手了!】 殷嘉茗那邊一通忙活,然后才回答: 【沒事,我已經(jīng)把煙摁熄了剛才說到哪里來著?】 葉懷睿:?。?/br> 他舉起手機,將光源湊近桌角,雙眼圓睜,本來想說的話全卡在了嗓子眼里,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了。 因為他震驚地看到,那張舊桌子的右下角,竟然多了一個黑漆漆的焦痕。 那焦痕呈正圓形,直徑約八毫米,烙得不深,只將木漆烤出一個淺淺的印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緣還是黑的,中央?yún)s已褪成了淺灰色。 可葉懷睿自從發(fā)現(xiàn)了這間密室以后,幾乎每天都會到這里坐一坐,他敢以自己年年全額獎學金的智商和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博士學位擔保,在他低頭之前,自己真的從來、從來、從來沒見過這個焦痕! 【喂,阿睿,你怎么又不做聲了?】 大約是葉懷睿沉默得太久了,殷嘉茗忍不住催促道: 【你還在吧?說句話呀!】 葉懷睿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問:你剛才是在桌子上摁滅你的煙的? 【嗯?!?/br> 殷嘉茗回答: 【這里太暗了,我剛才沒找到煙灰缸,一時著急就摁在桌子上了?!?/br> 葉懷睿: 他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這個念頭離奇、詭異、荒謬,匪夷所思且不合邏輯,但葉懷睿就是忍不住想要求證。 你上次說,你那邊是1982年? 葉懷睿問: 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啊,西歷1982年,農(nóng)歷壬戌年嘛!】 殷嘉茗以為葉懷睿是鬼,那鬼當然是死了的,活著的年份跟自己不一樣,實在是太正常了,于是隨口打趣道: 【你那邊又是哪一年呀?】 他以為會聽到一個過去時的年份。 然而葉懷睿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標準到可以去錄語音庫的普通話,說出了四個數(shù)字: 2、0、2、1。 殷嘉茗:【什么?】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要不然就是國語差到連數(shù)字都聽不懂了。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這里是2021年。 葉懷睿回答,語氣篤定: 2021年7月27日,很快就是28日了,跟你相差了正好三十九年。 【不是吧,你真沒開玩笑嘛???】 葉懷睿聽到一聲憑空響起的碰,似乎是殷嘉茗在震驚中拍了一下桌子。 【那我豈不是六十二歲了?】 葉懷睿簡直要被他歪到天邊的關注點氣笑了。 但下一秒,他心臟一縮,一種難以言喻的悶脹感隨即填滿了胸腔。 葉懷睿知道,殷嘉茗根本沒能活到六十二歲。 他甚至沒能再多活上兩個月。 【等一下!你怎么證明你那兒是2021年?】 殷嘉茗又說話了: 【再說了,一個三十九年后的鬼,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里?你坐叮當?shù)臅r光機回來的?】 葉懷睿其實也很想搞懂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樣,我有個建議 他想了想,對殷嘉茗說道: 要不然,我們來做個實驗吧?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殷嘉茗? 葉懷睿又叫了一聲。 依然沒有回音。 窗外,暴雨已停。 他們又斷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法醫(yī):3000字就掉線,什么破wifi! 第10章 3.導演03 喂,阿睿!阿睿!葉懷睿!你還在不在??? 殷嘉茗在密室里團團轉悠了幾圈,大聲呼喚新朋友的名字。 可惜葉懷?,F(xiàn)在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嘖,有沒有搞錯?。?/br> 殷嘉茗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喃喃自語: 還說自己是從2021年過來的!你那時光機質量也太化學了吧,話說一半就壞了? 殷嘉茗才剛剛聽葉懷睿說到我有個建議,還在興致勃勃地等著聽是什么建議呢,沒想到忽然就再沒有后文了。 唉,這也斷得太不是時候了。 殷嘉茗十分沮喪。 他在這間狹小的地下室里憋了快一個星期了,簡直比坐牢還難受。 除了每隔兩天樂樂會給他送來吃喝之外,他平常根本見不到任何人,唯一的說話對象只有自己,還是那種蠢透了的自問自答。 剛才那個自稱葉懷睿的男人,是他除了樂樂之外唯一的交談對象了。不管是鬼魂也好,是未來人也罷,甚至是山魈鬼魅、蛇精狐妖,殷嘉茗都不在乎。 比起不明身份的未知生物,極致的孤獨,以及看不見盡頭的幽閉才更令人絕望。 而且葉懷睿的聲音很好聽,音色柔和、吐字清晰、語調(diào)低緩,給人一種溫和而知性的感覺。 一聽就是個文化人。 這是殷嘉茗對葉懷睿聲音的第一印象。 殷少爺少時過得苦,現(xiàn)在做的又是酒店和娛樂城的生意,平日里接觸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拿著歐美名校文憑,西裝革履的高知也沒少見。 那些海歸都是社會精英,有葡國人背書,待人接物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不管是聲調(diào)還是語氣,都沒有葉懷睿那種溫和謙謹?shù)臍赓|。 殷嘉茗看過葉懷睿的字跡,聽過他的聲音,就已不由自主開始想象對方的相貌了。 是不是白白凈凈、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一看就很需要人保護的樣子呢? 可惜他家阿睿實在太神秘,連續(xù)兩次都是毫無預兆的出現(xiàn),又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消失,連一個挽留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實在是相當無情了。 唉! 殷嘉茗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用金城方言抱怨道: 真是的,多給我十分鐘也好?。?/br> 這些天他已經(jīng)習慣了自言自語,好像只有這樣,他才不至于忘記應該如何說話。 早知道他是未來人,我剛才就該問問下周的馬票結果,給兄弟們賺點零花多好。 殷嘉茗說完以后,又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是不是關太久把自己關傻了? 就他目前這要命的糟糕處境,別說買馬票,他要是敢大白天上街,不出半個小時,警局鐵定能接到一百八十個舉報電話。 是的,他現(xiàn)在是行走的五萬賞金。 為了逮住他,金城警方發(fā)出了全城通緝令,懸賞金額五萬,相當于一個工薪階層五年的工資了。 這筆入賬,足以讓許多人心動。 偏偏他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站在人群里頗有鶴立雞群的效果,很容易就會被人認出來,躲都沒處躲去。 殷嘉茗對自己很有數(shù)。 他一點都不想被金城警方逮住,再為了平息輿論而被扣上一頂殺人搶劫的鍋。 所以這六日來,殷嘉茗都躲得嚴嚴實實,白天絕不敢踏出密室半步,只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才會悄悄溜到樓上,偷偷摸摸地干些洗漱換衣、清洗痰盂之類的瑣事。 好在這片別墅在半山腰上,又是未完工未開售的在建狀態(tài),平日除了施工隊之外,連拾荒者和流浪漢都不稀罕來這么個鳥不拉屎的荒僻地方蹭住。 所以只要他注意躲開半夜巡查的建筑隊更夫,被人發(fā)現(xiàn)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另外,考慮到這里是半山腰,一面臨海,另一面是懸崖,上下都只有一條路,萬一行蹤泄露,警方追捕他就會跟甕中捉鱉一樣,殷嘉茗還給自己準備了一條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