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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真心誠意,趙曳雪都幾乎要相信他,是真的對古月先生的畫癡迷至此了,她倒也沒把話說死,只頷首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就不與陸公子見外了?!?/br> “可千萬不要見外,”陸秉文作勢松了一口氣,笑瞇瞇地打開扇子,道:“如此,就不耽擱姑娘的時間了,請?!?/br> 說著便讓開了路,趙曳雪與他道過別,帶著玉茗離開,待走到結(jié)尾時,玉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道:“主子,那個人還在原地呢。” 趙曳雪沒回頭,只道:“由得他去,此人不好打交道,日后最好不要再見他了?!?/br> 玉茗好奇道:“為什么呀?奴婢剛才聽了個大概,他還是想買主子的畫?” 趙曳雪輕輕嗯了一聲,玉茗頗有些心動,道:“九百兩,主子為何不賣?明明之前那一幅才賣了三百兩,不是嗎?” 趙曳雪一邊走,一邊道:“因為我和他都知道,古月先生的畫不值九百兩?!?/br> “啊?”玉茗一頭霧水地道:“那他為什么還……” 趙曳雪耐心地解釋道:“倘若有人要花九百兩銀子,買你頭上的花簪,你會賣嗎?” 玉茗下意識摸了摸頭,面露疑惑:“誰會花九百兩買奴婢的花簪???” “沒錯,”趙曳雪道:“他為什么要用遠(yuǎn)遠(yuǎn)超過的價格,買一樣他根本不需要的東西呢?” 她停下步子,告誡似懂非懂的婢女,道:“那他必然是別有所圖,這樣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不懷好意的,你下次若是遇見了,萬萬不要相信他們,你怎知他是想要花簪,還是想要你的人頭呢?” 聞言,玉茗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了一個寒顫,惶恐道:“他好可怕?!?/br> “知道就好。”趙曳雪滿意地點點頭,帶著她轉(zhuǎn)過了街角,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細(xì)雪之中,再看不清楚了。 陸秉文還站在原地,小廝給他撐著傘,遮去了風(fēng)雪,他伸手撣了撣衣襟上的雪花,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怎么樣了?” “公子,已辦妥了?!?/br> 陸秉文用折扇輕輕敲了敲手心,微瞇起一雙狐貍眼,搖頭嘆道:“此女真是生了一顆玲瓏心啊,謹(jǐn)慎小心至此,難怪太子殿下寵愛她?!?/br> 他說著,又嘖了一聲:“可惜了,怎么偏偏不聽話呢?” 陸秉文唰地打開了折扇,笑瞇瞇道:“走了,這天氣真冷。” …… 因著下雪的緣故,街上行人冷落,車馬稀少,趙曳雪覺得臉都要被風(fēng)吹僵了,渾身上下冷透了,寒意自骨頭縫里滲進來,她現(xiàn)在只想快快趕回府里,然后抱著手爐縮在榻上,再不要出來受罪了。 正在主仆二人疾步行走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一個女子的斥罵之聲,厲聲道:“好哇你個混賬東西,下三濫的貨色,我姚二娘子在柳兒巷開了這么多年的花樓,還從沒有人敢賒賬的,給我抓住他,先痛打一頓再說!” “別,別打,”一個聲音驚慌失措地道:“別打我,我有銀子的,我有的!” 趙曳雪倏然停下步子,那人的聲音熟悉無比,說著不標(biāo)準(zhǔn)的大昭話,磕磕巴巴的,倒有幾分梁人的口音。 原先呵斥的女子尖聲道:“既有銀子,你倒是拿出來瞧瞧!若拿不出來,先打折了你的兩條腿,再送官府去!” “容我、我回去拿!” 玉茗抬頭看了一眼,頓時面露震驚之色,道:“主子,那是……” 趙曳雪循聲望去,說話的人身形瘦削,被一個彪形大漢反擰著雙手,活像提著一只弱不禁風(fēng)的雞崽子,他滿臉驚惶,拼命地掙扎著,卻無濟于事,只不住懇求。 那姚二娘子冷笑一聲:“回去拿?你當(dāng)老娘是傻的?” 李玨苦求無果,急得四下張望,目光不期然與趙曳雪對上,他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眼中迸出狂喜的光,高聲道:“阿雪,阿雪,救我!” 趙曳雪沒動,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李玨不察,只急切地叫她的名字,一聲聲喚著阿雪。 姚二娘子審視般地盯著趙曳雪打量,問李玨道:“她是你什么人?” 李玨忙解釋道:“是、是我的妻子?!?/br> 姚二娘子喲了一聲,看了看趙曳雪,又掃過李玨,笑道:“哎呀呀,二娘子總算是知道,常說的鮮花插在牛糞上是個什么模樣了,你有這樣漂亮的娘子,還來花樓里嫖?” 李玨神色訕訕,喚道:“阿雪……” 他們這一行驚動了不少人,就連對面的茶樓都開了窗,探頭來看熱鬧,趙曳雪眉頭微蹙,走上前去,沒看李玨一眼,問姚二娘子道:“他欠了多少錢?” 姚二娘子笑吟吟地比了一個手勢,道:“喝酒吃菜嫖姑娘,一共去了二兩銀子?!?/br> 李玨急忙辯解道:“不是我,那都是別人要的,我沒嫖!” 姚二娘子翻了一個白眼,刻薄道:“不是你還有誰?” 趙曳雪取了二兩銀子交給她,姚二娘子立即轉(zhuǎn)怒為喜,兩眼放光地接了銀子,高興道:“哎喲,還是小娘子爽快!” 她哈了一口氣,擦了擦那枚銀子,美目一轉(zhuǎn),讓下屬放開了李玨,對趙曳雪笑得殷勤:“小娘子,二娘子勸你一句,你這夫君來喝花酒,身上卻連二兩銀子都掏不出來,實非良人,你呀,還是趕緊跑吧。” 聞言,趙曳雪只淡淡地道:“我早與他和離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