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紅衣女鬼。

    紅衣女鬼之所以選擇變成厲鬼留下，想也知道是因為什么。

    恐怕陳然這些年來能一直活著，只有他沒被那把長刀吞掉，就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她一直在保護他。

    下了樓，出了門，果東把手里那一縷頭發(fā)捆在了手腕上，然后牽著乖乖跟著他飄的紅衣女鬼，迎著朝陽向著小區(qū)外而去。

    紅衣女鬼這種程度的存在，已經(jīng)不懼太陽。

    別墅區(qū)很大，有些像是孫吳哥哥家那邊的情況，不過這地方建成才沒幾年，還挺新。

    出了別墅區(qū)，果東很快就在小區(qū)門外右側(cè)的位置看見一個森林公園。

    這森林公園要比陳然他們之前住的地方的小公園大得多，風(fēng)景也要秀麗許多，湖泊，環(huán)湖碎石小道，復(fù)古棧道，漫步其中讓人不由自主心靜。

    進(jìn)了公園，果東順著陳楓所說的一路尋找，但不知是他走岔了路還是陳楓搞錯，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

    見果東找不著，被他牽著飄了一路的紅衣女鬼往前飄去，要帶路。

    紅衣女鬼如同雷達(dá)般帶著果東在公園左轉(zhuǎn)右繞，幾分鐘后，果東遠(yuǎn)遠(yuǎn)的在一處偏僻的公共椅上看見平躺著的小陳然。

    見到小陳然，那紅衣女鬼長長的頭發(fā)都因為興奮而微微飄舞，像只黑紅色的大水母。

    果東向著那邊走去。

    聽見腳步聲，躺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小陳然睜開眼。

    看見果東，他一臉錯愕，他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到果東。

    果東長相好看，抱著兔子，脖子還纏著紗布，給人的印象很深刻，他想要忘掉都難。

    果東在他面前站定，小陳然坐起來。

    你來這做什么？小陳然問，語氣并不友好，他臉上是自己的秘密花園被人發(fā)現(xiàn)后地排斥。

    你學(xué)校老師打電話給你爸，說你沒去學(xué)校。果東道。

    小陳然愣了愣，多事。

    膨脹開的水母紅衣女鬼飄到小陳然背后，她開心地摸摸小陳然的腦袋，她伸手，替小陳然彈去即將落到他身上的落葉，小陳然毫無察覺。

    看著那紅衣女鬼熟練地動作，果東瞬間明白過來，并不是那紅衣女鬼能像雷達(dá)似地找人，而是她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這段記憶。

    她是最先進(jìn)入這把長刀的，所以她是看著陳楓被帶進(jìn)來被殺掉，看著孫吳哥哥一家被帶進(jìn)來被殺掉。

    她在這三段記憶當(dāng)中無數(shù)次循環(huán)，只為殺了造成這一切的那東西。

    為什么不去學(xué)校？果東問。

    按時間推算，小陳然現(xiàn)在不過十歲多十一歲，十歲十一歲就學(xué)會逃學(xué)，他這叛逆期未免太早。

    課本上那些東西我都已經(jīng)會了，為什么還要去？為了都已經(jīng)會的東西浪費整天的時間，圖啥？

    果東啞然，好有道理。

    小陳然渾身的刺都豎起來，他憋著一肚子的尖銳話語，他本是準(zhǔn)備把果東即將要說的那些訓(xùn)斥的話語都狠狠懟回去，他一抬頭，結(jié)果就見果東居然一臉認(rèn)同的在那點頭。

    他都到了嘴邊的惡言惡語噎住，半晌之后他才總算憋出一句，你是笨蛋嗎？

    哪有去勸人，結(jié)果反過來被對方勸服的？

    果東面無表情的臉上有瞬間地破防，他本能的覺得爪子癢。

    果東深呼吸，他不和一個小鬼計較，還是一個只是歷史記憶投射下的小鬼，不想去學(xué)校你可以呆在家里，不然陳楓會擔(dān)心。

    知道了，麻煩死了。小陳然一臉這屆大人真難帶的嫌棄表情，他拿了書包起身，往回走去。

    小陳然走開，紅衣女鬼跟著飄了上去。

    果東跟上。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小陳然頭也不回地問道。

    他是你mama的遠(yuǎn)房表弟。果東無所謂地挪用之前的說法，他并不準(zhǔn)備對一段歷史記憶上心。

    小陳然側(cè)頭，眼中是看笨蛋的眼神。

    果東臉上的冰冷瞬間破防，他的爪子露了出來，他咬牙切齒，你以后肯定會變成個討厭的大人。

    打小就這么討厭，長大了只會更讓人討厭，難怪他剛剛遇見陳然時，陳然一個朋友都沒有，就沒人愿意帶他玩。

    活該！

    現(xiàn)在也沒人喜歡。走在前面的小陳然無所謂地聳聳肩。

    果東愣了下。

    他們已經(jīng)走到棧道那段路，棧道是全木制的，隨著他們地走動，腳下不停傳來輕微的吱呀聲，那聲音配上小陳然孤零零的身影，莫名的讓人覺得心酸。

    你在學(xué)校被欺負(fù)了？果東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他步伐停下，他眉頭不受控制地皺起，他沒想到會是這樣，陳然從來沒跟他提過這些。

    不，是他從沒主動問過，他甚至都沒往這方面想過。

    他早就知道陳然過得不容易，特別是小時候那幾年，但他從沒想過陳然會被欺負(fù)，因為在他的印象當(dāng)中陳然根本不像是那種會被人欺負(fù)的人，他不欺負(fù)別人就不錯了。

    半道而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突然住上別墅的暴發(fā)戶，長得好看就像個女孩子，成績還好，還沒有mama，還經(jīng)常不去學(xué)校，不欺負(fù)這種人欺負(fù)誰？小陳然語氣冷漠，仿佛數(shù)落的是別人的事。

    果東半晌沒能邁開腳。

    他早就知道人類的惡意總是無所不在，但他沒想到會有人因為這些根本無所謂的小事，而去欺負(fù)一個小孩。在那些欺負(fù)人的眼里這可能都算不上欺負(fù)，只是小孩子間地打鬧。

    果東大步跨前，一巴掌拍在陳然的腦袋上，誰說的？

    挨了打，小陳然一臉莫名其妙。

    我就喜歡你。果東道。

    陳楓就喜歡，紅衣女鬼也喜歡。

    見到小陳然后，紅衣女鬼幾乎一直黏在小陳然的身邊，一會偷偷摸摸小陳然的腦袋，一會又繞著他轉(zhuǎn)圈。

    如果你不喜歡現(xiàn)在住的地方，可以跟你爸說。果東道，莫然肯定留下了一大筆錢，大到足夠陳然他們一輩子夠花的程度。

    陳楓選擇搬家到別墅區(qū)肯定不是為了自己享樂，而是為了讓陳然有個脫離過去嶄新的好的生長環(huán)境，他肯定沒想過自己做的選擇，會成為陳然在學(xué)校被攻擊的理由。

    就算我住在普通居民樓，也照樣會被嘲笑是窮鬼，他們要的只不過是個借口，并不在乎那借口是什么。小陳然雙手插兜，老氣縱橫。

    果東被說得一噎，一時間竟無以反駁。

    這些你可別跟我爸說，他不知道。搬家，帶小孩，換工作，他已經(jīng)夠辛苦。小陳然道。

    那你干嗎告訴我？

    我樂意。小陳然往前走出一段，突然回頭，你喜歡我哪？

    果東愣了下，什么？

    你不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哪？

    果東一張臉逐漸扭曲，半點不復(fù)剛剛的冷漠疏離，他憋氣，憋得一張臉通紅，脾氣差？

    小陳然回頭，仿佛在看笨蛋。

    果東瞬間炸毛。

    他發(fā)現(xiàn)，陳然任何時候任何話題都能輕易讓他炸毛，讓人恨不得直接揍他一頓那種。

    紅衣女鬼也不知道是聽懂了兩人的對話還是沒聽懂，像個水母似的一頭長發(fā)微微張開的她，猛的撲上去抱住小陳然，然后在他身上蹭蹭，蹭得發(fā)尾都飛起。

    小陳然一點沒察覺，他冷著一張臉回過頭去繼續(x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再不跟上我就不等你了。據(jù)說這種樹林里有鬼，它會在漆黑的角落看著你，你萬一也看見它，它就會一直跟著你，越跟越近直到貼在你背上。

    聽著小陳然嚇小孩的語氣，果東一頭黑線。

    小陳然這是把他當(dāng)成小孩了，小陳然十歲，他八歲那種？

    心中吐槽，果東卻還是本能朝著四周看了一圈。

    這個時候的公園空無一人，剛升起的朝陽還沒有穿透厚重樹冠的穿透力，樹冠下樹木之間還殘留著昨夜的森冷。

    這林子明明經(jīng)常有人來人氣還挺重，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手腳發(fā)寒。

    果東沒看見東西，收回視線，小跑兩步追上小陳然。

    小陳然誤會，以為果東是被嚇到，他無奈地嘆息一聲，放慢腳步。

    干嗎？果東挑著眉，學(xué)著大陳然的模樣一臉嫌棄地看著面前的手。

    不牽算了。小陳然收回伸出的手。

    果東臉上的嫌棄逐漸扭曲，取而代之的是快要錯過機會的后悔和不甘被當(dāng)成小孩的糾結(jié)。

    小陳然欲要把手揣兜。

    果東趕緊伸出手，一把握住小陳然的手。

    小陳然側(cè)頭看了果東一眼，沒再說什么。

    牽著果東離開樹林，來到外面，小陳然才再開口，笨蛋。

    果東呲牙，他惡劣地說道：你這樣下去以后真的會沒人喜歡你的。

    你不是說你喜歡？小陳然不為所動，悠哉悠哉的往家里走去，一點沒有逃學(xué)的心虛。

    除了我別人都不喜歡。

    那不就行了？

    果東愣了下，耳廓莫名發(fā)燙。

    003.

    果東被小陳然帶著回到家時，陳楓已經(jīng)緩過勁來，他沒再哭，但通紅的眼眶卻騙不了人。

    怎么回事？小陳然一看見那樣的陳楓，一張臉?biāo)查g冰冷，明明他就還只是個半大小孩，卻就是讓在場的果東和陳楓兩人都被震懾。

    是學(xué)校那些人說什么了嗎？小陳然扔掉背包，一副要沖到學(xué)校去找那些人算賬的架勢。

    陳楓微愣，旋即笑了起來，陳然一直很護短。

    不是。陳楓笑笑，他們應(yīng)該跟我說什么？

    小陳然一噎，他又看了一眼陳楓，見陳楓似乎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流露出難受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學(xué)校的事，這才咽下心中的疑惑。

    帶回小陳然，果東上了樓，去看陳然。

    陳然依舊昏迷著。

    看著這樣的陳然，想起之前小陳然說過的關(guān)于學(xué)校的那些事，果東只覺越發(fā)的心疼。

    他在床邊坐下，他伸手摸摸陳然的臉頰，感覺到陳然臉頰上的冰冷，他一顆心都不由跟著揪緊。

    別睡了，醒醒。果東躺下去，靠著陳然的心口，就像只貓，肚子朝天。

    干嗎？果東耳朵下的胸腔震動，陳然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在果東耳邊響起。

    你醒了？！果東嚇了一跳，他趕緊坐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朝著陳然看去，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床上，陳然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

    陳然？果東臉上的笑容僵住，一顆都雀躍到飛起的心狠狠落地。

    重死了。陳然依舊沒睜眼。他仿佛才跑了幾萬里，渾身肌rou酸痛無比。太過疲憊，以至于他連眼皮都不想睜開，說話都費力。

    你嚇?biāo)牢伊耍」麞|興奮不已，那一瞬之間他只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眼中也多出光彩。

    陳然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

    陳然？果東收起臉上笑容。

    陳然聽出果東的不安，緩緩睜開眼，他眉宇間都是深深的疲憊。

    你感覺怎么樣？果東輕聲問。

    就是有點困。陳然并未說實話，他都能想到果東知道他現(xiàn)在真實情況后臉上的表情，一張臉眉毛、眼睛、鼻子肯定都會皺成一團，就像個包子。

    真的？果東懷疑，陳然明顯不像沒事。

    再休息會就好了，還是你就這么盼著我有事？陳然再次閉上眼。

    看著陳然那欠揍的表情，果東恢復(fù)幾分，陳然確實就像個打不死的小強，每次都會很快就恢復(fù)過來。

    這里是什么地方？陳然問。

    聞言，剛剛才放心下來的果東臉上的笑容就是一僵，他不知道該怎么跟陳然解釋這一切，特別是紅衣女鬼的事。

    嗯？陳然睜眼。

    你還記得多少？果東不答反問。

    我們不能動，那東西要對付你。頓了頓，陳然面上有疑惑浮現(xiàn)，然后就到這了。

    果東松了口氣，陳然他還不知道紅衣女鬼的事。

    不用去解釋紅衣女鬼的事，果東話就多了起來，他省略掉兔子的事，簡略提了下有鬼幫忙的事，把之前發(fā)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說到莫然和陳楓最后關(guān)頭說的話，果東小心打量著陳然，如果陳然臉上有任何不適，他立刻就停下，但陳然全程都面無表情。

    聽完，稍作思考，陳然開口，所以我們現(xiàn)在依舊在副本當(dāng)中，只不過現(xiàn)在是在我爸消失的時間點。

    對。果東蹙著眉頭。

    陳然越是面無表情，果東眉頭就皺得越緊。

    陳然睜開眼，看見果東那好像踢到腳所以痛得一張臉都皺成包子的表情，他心底柔軟，他沖著果東招手，過來。

    什么？果東疑惑，疑惑間把臉湊向陳然。

    他疑惑地看著陳然緩緩抬起手，然后在他眉心的位置狠狠一彈。

    被打，果東整個人一個激靈，頓時精神。

    被打，果東也炸了毛，陳然這是想打架？

    這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陳然閉上眼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他再繼續(xù)沉浸在這些往事里，他會連果東一起害死。

    果東委屈的雙手捂著被彈紅的腦門。

    他覺得陳然雖然說得很對，但也不對，至少他就知道陳然心里肯定沒有他臉上這么風(fēng)輕云淡。

    陳然不想再繼續(xù)這話題，他轉(zhuǎn)移話題，你身邊的是什么玩意？

    果東先是一怔，旋即外是一愣。

    他緩緩回頭，看向就在自己身邊飄著的紅衣女鬼，回家之后他就把手腕上的頭發(fā)解開了，但紅衣女鬼還是跟著他上了樓。

    她似乎知道大陳然才是真正的活著的陳然，其他的陳然都只是歷史記憶。

    你果東心情復(fù)雜地喃喃。

    嗯？陳然沒等到答案，睜開眼。

    果東努力掩飾，嘴角卻還是忍不住繃緊，旁邊？

    陳然挑眉，視線精準(zhǔn)地看向飄在一旁的紅衣女鬼。

    果東一時間都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

    陳然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