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接話，不過姜瑤也猜到原因。他是怕了，怕有點差錯就把陸家推入深淵。

    兩人沉默地繼續(xù)往前走，而且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姜瑤發(fā)現(xiàn)，只要出了陸家的大門，這人巴不得跟她保持五百米的距離。

    走到米粉廠的時候，身后突然有人喊“陸徹”，他們一并停了下來，扭頭就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過來。

    “李主任，你好！”陸徹客氣禮貌地跟男人打招呼。

    李主任朝他笑了笑，說：“我這里的柴燒得差不多了，你后天記得挑柴過來給我。”

    陸徹思忖了一下，應道：“沒問題，我盡量早些?！?/br>
    “行，你辦事，我放心?！崩钪魅握f完又道：“要是你是給我送菜的，那我就不用天天發(fā)愁了。好了，我忙去了，你先走吧。”

    李主任走后，姜瑤就快步走到陸徹身旁，問：“那李主任說的送菜，是什么意思呀？”她好像嗅到了商機了。

    陸徹瞥了她一眼，說：“李主任是管米粉廠食堂的，他們廠效益不錯，所以舍得在工人伙食上花錢，可現(xiàn)在什么都缺，他是有錢買不到東西?！?/br>
    “你菜園里不是挺多菜的嗎？怎么不送過去？”

    “我就一些青菜，我能送別人早就送了。李主任想要的是rou、蛋或者一些少有的蔬菜。”

    “這樣嗎？”姜瑤想了想，這邊的蔬菜的確不少，但多是綠葉蔬菜，像根莖、茄果類的蔬菜很少……她突然靈機一動，說：“我哥在邊境當兵，他跟我提過他在部隊的伙食，有番茄、青瓜之類的，我可以讓他把那邊的種子寄過來，咱們種點跟別人不一樣的蔬菜，到時候送來縣城工廠的食堂，肯定搶著要?！?/br>
    陸徹聽她說完，半晌才問：“真的能讓你哥把種子寄過來？”

    “當然能，走吧。”姜瑤說。

    陸徹：“走去哪？”

    “當然是給我哥拍電報，讓他盡快把種子寄過來?！?/br>
    “電報很貴，寫信吧?！?/br>
    “寫信一來一回要兩個月，兩個月，咱們‘孩子’都搞出來了。”

    “……孩子？”

    “不是?！苯幰粫r口誤，臉頓時火辣辣的，她支支吾吾地說：“我的意思是……番茄、青瓜之類的已經(jīng)種出來了?！?/br>
    “哦?！标憦氐貞艘宦?，但姜瑤總覺得他在暗地里笑話自己，她惱羞成怒地說：“到底走不走？”

    “走?！标憦卮筇げ降刈咴谇胺?，留姜瑤一人在原地獨自苦惱。

    作者有話要說：

    陸徹：瑤瑤都想跟我搞孩子了，小蜜進度能不能快點？

    小蜜：你誤會了，都說是種菜。

    感謝在2021-06-20 09：26：19～2021-06-20 16：2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花小胖兒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5章

    這年頭發(fā)電報是真的貴，一個字3.5分，姜瑤在把事情說明清楚的前提下盡量簡明扼要，可還是得20個字。最終花了七毛錢才把這電報發(fā)出去。

    這錢陸徹搶著付了，在郵政工作人員面前不好推扯，等走出郵政所，姜瑤就說：“這電報的錢不能讓你出，我現(xiàn)在就給回你?！?/br>
    “不用?！标憦貓猿肿约航o，“你提供種子來源，我給電報錢，很合理?！?/br>
    “……”他要這么說，姜瑤沒法反駁，只能提議道：“以后這蔬菜的活，咱們合作，電報錢你先墊付，等以后結算再扣除?！?/br>
    “行?！标憦剡@下不扭捏了，爽快答應。

    從房東與租客的關系上升到商業(yè)合作伙伴的關系，他們這一路回去不再是陌生人了。

    只要想到陸家的菜園子夠大，縣城的工廠又多，姜瑤對這條致富之路充滿信心。不過，她還是有不確定的地方，于是問陸徹：“縣城的工廠都是國營單位，他們會不會瞧不上咱們這種私下的買賣？”

    “當然不會?！标憦貙@點倒是很有信心，“我給那一帶國營工廠送柴好幾年，每個食堂主任都為買菜犯愁，別說蔬菜了，如果有rou，他們都敢收。反正能讓工廠職工吃好吃飽，他們就算把工作做到位，食材從哪里來，他們不管。”

    有他這句話，姜瑤徹底放心了。

    一路回去，他們從陸家菜園子的規(guī)劃聊到將來給工廠食堂送菜的計劃。姜瑤這才知道，陸徹雖然是一個送柴的，但跟縣城國營工廠的食堂采購都混熟了。

    就他這樣的交際能力，難怪以后做生意會順風順水。

    由于相談甚歡，回去的路程都好像變短了。等快走到清源村入口的時候，陸徹把東西還給姜瑤，讓她自己拿回去，然后頭也不回地去生產(chǎn)隊交錢跟記公分去了。

    “用得著這么快就劃清界限嗎？”姜瑤小聲嘟喃了一句，然后拎著東西回陸家。

    過了兩天，清源生產(chǎn)隊迎來分糧食的日子。

    經(jīng)過核算，每個社員能分糧食100斤。這是原糧，稻谷的出米率六成，等碾米后每人實得60斤，距離尾造分量還有半年時間，折算下來，每人每月十斤米。

    這年頭人的勞動量大消耗也大，這十斤米是明顯是杯水車薪。

    這次知青也可以參與分糧，包括姜瑤這種來了三個月的。反正都是年底用公分結算糧食，公分不夠的就用錢補夠。

    即使分得糧食不多，但好歹是分糧的喜慶日子，家家戶戶早早就在糧倉外面排隊。

    姜瑤也一早被陸清拉過去了，她說：“等會咱們一起報數(shù)，讓陸徹全挑回家，再把你的100斤分給你?！?/br>
    “好的，謝謝?！苯幮χ鴳?。

    她們?nèi)サ降臅r候，前面已經(jīng)排了一條長隊。不過她們也不著急，因為陸徹今天一早就去給米粉廠撿柴，沒那么早回來。

    大家都緊跟著前面的人慢慢向前移動，可只有一個婦娘在隊伍旁邊到處跟人搭訕。

    這婦娘，姜瑤認得，是趙鵬飛的表嬸陳雙蓮，清源出了名的潑婦，可今天那張臉的笑容沒停過，實在奇怪。

    很快，姜瑤就從前頭婦娘談話中得知原因。

    原來，現(xiàn)在隊里的拖拉機手陸志森是陳雙蓮的兒子，她趁這次機會，讓陸志森幫用拖拉機幫社員把糧食運回家，利用公家之便刷好感。

    聽說有這樣子的便宜，不少社員上趕著給陳雙蓮貼笑臉，但也有一些看不慣她的，說她不要臉，再辛苦也要自己挑回去。

    陸清當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陳雙蓮瞧不起她的出身，一定不會幫她運。不過有陸徹在，根本不需要。

    等前面還剩兩戶人的時候，陸徹回來了。

    陸家的一對竹籮筐，每次能裝200斤糧食，只要三個來回，就能把所有糧食挑回去。

    挑第三回 的時候，陸清跟姜瑤也跟著陸徹回去。

    等他們快走到陸家門口時，后面就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是陸志森開著拖拉機過來了。

    “喂，二流子，拖拉機來了，趕緊閃一邊去?！标懼旧蠛暗馈?/br>
    姜瑤跟陸清聞聲，都走到路邊去了。而陸徹似是沒聽到一樣，依舊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穩(wěn)地朝前走去。

    “陸徹，別跟他們置氣，讓一讓?！标懬鍎竦?。

    陸徹沒有回應，繼續(xù)快步往前走。

    陸志森看他一點讓路的意思都沒有，氣不過，加快了速度，從他身邊越過時，罵道：“好狗不擋道，你一看就不是好狗?！?/br>
    話音剛落，“轟隆隆”聲驟然停了下來。

    陸志森傻眼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知道這輛二手貨又跪倒了。

    關鍵時刻掉鏈子，陸志森又羞又怒，路上還有幾個挑糧食的村民看到，都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肯定是某些人太囂張，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br>
    “就是，用公家的拖拉機賣人情，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會開拖拉機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壞了還不是得讓人陸徹來修，有種自己開的拖拉機自己修，不然就別整天嘚瑟得尾巴都翹上天了?！?/br>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氣得陸志森指著路上的村民破口大罵。

    陸徹掃了他一眼，腳步半點停頓都沒有，直接把糧食挑回陸家。

    姜瑤跟陸清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只不過姜瑤哈哈大笑，而陸清在偷笑，她低調(diào)慣了，不想被誰記仇。

    等陸徹把最后兩擔糧食入倉，陸家專門放糧食的小糧倉總算堆成一個小山谷。

    “最近去生產(chǎn)隊碾米的人很多，等下周人少我再挑過去脫殼，到時候我再把米扛到你的廚房?！标憦卣驹诮幍膶γ妫f。

    因為剛干完活，他渾身大汗，露出來的麥色肌膚微微泛紅。明明他們隔了至少半米的距離，可她好像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量一般，讓她覺得自己也熱了。

    “好?！苯幦滩蛔〈瓜铝祟^，陸徹掃了她的烏黑的發(fā)頂一眼，就出去了。

    陸清跟老太太要把糧食整理好，以免受潮或者被老鼠偷吃，周陽跟周欣在一旁幫倒忙，玩得不亦樂乎。

    姜瑤待了一會兒也幫不上忙，就出去了。

    她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陸徹，走出去一看，竟然是陸志森。

    陸志森本來臉臭臭的，但一看到姜瑤這個省城大美女，臉色立刻好看了許多，問：“姜知青，那個……陸徹在嗎？”

    姜瑤臉上本來沒有什么神色，但一想起他剛才罵陸徹，臉頓時冷了下來，目光鄙夷地看著他。

    陸志森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厭惡，不由為自己的熱臉貼屁股而羞怒，“你那什么臉色？”

    姜瑤嗤笑一聲，“你是什么貨色，我就什么臉色？”

    “你……”陸志森徹底被惹怒了，正想罵人的時候，陸徹從里面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問：“什么事？”

    “去幫我修一下拖拉機?！标懼旧瓑褐饸庹f。

    他剛才搗鼓了半天，拖拉機還是沒反應，不得已才拉下面子來找陸徹，否則回去又得挨陸大舟罵。所以，這會兒看到陸徹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沒空跟姜瑤計較了。

    “行?！标憦貨]有多說什么，正想出去的時候被姜瑤叫住了，“陸徹，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幫?！?/br>
    陸徹回頭看她，“拖拉機是生產(chǎn)隊的，不是他的，我是在幫生產(chǎn)隊修。”

    不知道是不是姜瑤的錯覺，她總感覺陸徹此時的表情跟語氣，好像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一般，而她就是這個小孩。

    “哦。”她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等陸徹出門，姜瑤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閑著無聊，就把姜震寄給她的干貨翻出來，看看能不能從當中找出致富的路子。

    她每看一樣干貨就想能不能做成什么拿出去賣，直至看到一大扎涼粉草的時候，她心里頓時有了主意。

    她立刻拿出紙筆，開始算賬，等她把各種成本列出來，房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彼傲艘宦?，房門下一刻就被推開，她抬頭，就看到陸徹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