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的手再按在胸口，搖搖頭：心跳也沒有了。

    老阿嫫過世了。

    屋子里的人紛紛跪坐在地上，低下頭，慟哭出聲。敏和瓦從小跟在親媽猛的身邊，幾乎是在老阿嫫的跟前長大的，最是傷心，姐妹倆抱著痛哭。

    呱正在嘴小零嘴，看到大家哭，先是呆住了，她不明白大家哭什么，但看大家哭得很傷心的樣子，不自覺地扁起了嘴巴，眼淚也跟著漫上來，忍了兩下沒忍住，摟住親媽的脖子，“哇……”地一聲嚎啕大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吱抱緊呱，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外面聚著的赤巖族人全部對著老阿嫫的屋子跪坐在地，全都在抹眼淚。

    步把景平安輕輕地攬在懷里，也跪坐下去。

    景平安并沒有哭，只是很難受，默默地盯著老阿嫫。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的哭聲漸止，抹干了眼淚。

    猛、舒、徽、敏上前，去抬老阿嫫。

    景平安喊：“做什么？”抬哪去？天都黑了。

    哈比劃著告訴安：過世的人，不能再留在族里，要扔出去。放久了，會壞，會臭，會讓族人生病。

    景平安示意她們把人放下。她看到屋子的角落堆著沒有用過的草席，伸手，指指草席，比劃：拿過來，鋪在地上。

    她又安排哈出去打水，進(jìn)來。

    哈打了水進(jìn)來，景平安去老阿嫫放衣服的地方，挑了身她生前最好看的衣服，在給老阿嫫擦干凈身子后換上，又把亂糟糟的頭發(fā)整理好，再把猛和舒把老阿嫫放到屋子里的草席上，又再把老阿嫫生前的一些骨飾、羽飾、一支骨矛、鐵礦石打磨成的長矛一并放在她的身側(cè)、懷里，再讓猛她們用草席把老阿嫫裹起來。

    赤巖族人不知道景平安這是做什么，不過，還是依言照做。

    景平安比劃著告訴大家，“不能讓老阿嫫喂了野獸。告訴族人，明天清晨，我們送老阿嫫離開，讓大家都來送送她。”她頓了下，又比劃著說：“老阿嫫為赤巖族cao勞了一輩子，我們得感謝她，要好好對待她的遺體，不能讓她死后便沒了尊嚴(yán)體面被隨便遺棄?！?/br>
    尸體放一夜，明天的臉色肯定不會好看。早點用草席裹起來收殮了，讓逝者避免被別人看去不好的樣子，也避免嚇到其他人，破壞印象和留下陰影。

    夜里，敏和瓦留下來守護(hù)老阿嫫的遺體。

    因為老阿嫫在剛開始臥床時便已經(jīng)有讓人去請景平安來的打算，自然也有給安張羅住的地方。安的房子就在老阿嫫房子的旁邊，跟老阿嫫的房子差不多大小，土房草屋，屋子里鋪有睡覺的草窩，擺放有日常使用的陶器，都是新的，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安的旁邊有一間稍小的屋子，是給吱留的。

    吱帶著呱躺下了。

    呱哭了一場，累著了，加上天色已晚，躺下便睡著了。

    吱有些睡不著。她今天見到赤巖族，見過老阿嫫跟安的交談，把山崖族和赤巖族拉到一起對比，才明白自己帶領(lǐng)山崖族這些年，有多不到位。她甚至不知道，山崖族到現(xiàn)在能不能保住領(lǐng)地。

    步也有些睡不著。她忍不住比量了下景平安的個頭，這么小的娃，就要cao持起這么大一支族群，讓她很擔(dān)心安的肩膀太小，挑不起這么重的擔(dān)子。

    清晨，天還沒亮，族人便默默地聚集到老阿嫫的屋子外。

    幾百人，把屋前的空地站滿了，一些人站到了路上。

    安還沒起床，他們怕吵到安，再加上心里難受，除了有人極小聲地壓抑著哭聲外，幾乎沒有人說話。

    天朦朧亮的時候，景平安起床了。她簡單地整理了下頭發(fā)，屋子里沒水，不好讓人去打水，臉都沒洗，徑直去到老阿嫫的屋子里，點了敏和瓦，帶著平時保護(hù)老阿嫫安全的那些人抬起老阿嫫的遺體，帶著隊伍下了山崖，朝著不遠(yuǎn)處的小山走去。

    赤巖族面前的這片森林是盆地地形，中間矮，四面高，赤巖族正好是處在下游方向的盆地邊緣，地形高，小山坡也多。

    埋葬遺體，得挑離開水源、易于排水的地方。古人都喜歡把人葬在山上，景平安相信，自有他們的道理。

    她帶著族人上山，找了一處能夠俯瞰森林，遠(yuǎn)遠(yuǎn)望見赤巖族的地方，讓猛帶著人挖坑。

    刨開土，下面都是樹根。

    哪怕是干旱時節(jié)，大樹扎根深，樹葉看起來一片枯黃死氣沉沉的樣子，埋在地下的樹根卻還是好好的，挖起來有點費事。

    景平安把自己的腰刀供獻(xiàn)出來砍樹根，再讓她們用長矛刨土。

    赤巖族人挖了半天，挖出了一個一米多的墓坑。

    他們在景平安的示意下把老阿嫫放進(jìn)坑里，將土回填，又從四周找來石頭壘砌在土包上面，又繞著四周圍了一圈。這樣，哪怕以后長了草，見到小墳包和規(guī)則擺放的石頭，也知道這是墳。萬一想要祭拜，有個祭拜的地方。

    尸體埋在地下，將來還可以做為滋養(yǎng)大樹的肥料，不用擔(dān)心污染環(huán)境。

    埋好老阿嫫以后，景平安又讓大家排著隊上前，向老阿嫫行禮道別。

    忙了半天，耽擱了狩獵尋找食物，卻讓赤巖族人覺得心里好像踏實了很多。大家都知道老阿嫫沒有被野獸拖走尸體，就埋在這里，有種來到這里就還能看到老阿嫫的感覺。

    他們在向老阿嫫行禮道別后，又特別感激地向景平安行禮道謝。

    --